第三百三十三章 荒唐
冷宮如其名，冷清素蕭，亦如困在裏面之人的心境一般。
姜寶玉甚至在院子裏沒瞧見任何一個人影。
事實上就算進到了屋子裏面，姜寶玉也沒感受到一絲人氣兒。
“有人在嗎？淑妃娘娘？娘娘？”
她一邊尋找，一邊試探着喊人，一直到主屋卧房一處昏暗的角落，才瞧見蜷縮成一團，髮絲凌亂到不成人樣的淑妃。
才不過一日的工夫，她連頭髮都花白了一半，分明是後宮權利最高的三個女人中，年紀最小的，如今看上去，卻足足比水漓歌和趙芸沫老了兩旬。
“淑——淑妃娘娘？”
姜寶玉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婦，內心極度的震撼。
不就是失了一個男人的心，沒有了從前的榮華富貴嗎？
也至於這樣心力交瘁，一夜白頭嗎？
在她心裏，渣皇是不值得的。
至少在情愛方面，他不配。
“不必再假惺惺喚我娘娘了，我如今已經是韋庶人了。”
淑妃說話間，唇角隱隱抖動，似在為自己的悲慘遭遇而傷痛，但她很快又抬起頭來，衝著姜寶玉露出狠毒的神情。
“你又是哪個浪蹄子賤人派來看本宮笑話的？還不快給本宮滾？”
姜寶玉微挑眉梢，私以為淑妃是沒瞧清她模樣，於是又往前走了兩步，俯身去將手中吃食放在一邊，抬起頭來，好叫淑妃看清她的長相。
不想淑妃竟依舊無甚反應，甚至一把推翻了姜寶玉放到她身邊的食盒，怒不可遏地說道：“是皇後派你來的吧？她嫉妒我深得皇帝寵愛，便是差點毒死她，皇帝也沒捨得處死我，所以就派你過來沖我下手？”
淑妃說著，臉上竟還露出得意神色，隨即發出瘋狂的慘笑，咬着牙道：“做夢！本宮是不會吃的！你們任何一個人送來的東西，本宮都不會吃，除非皇帝親自來喂本宮吃！”
姜寶玉看着淑妃的癲狂，卻只覺得她可憐。
其實原本皇帝是要立即賜死淑妃的，是皇后仁善，親自去向皇帝求情，才保下她一條命來，不想事到如今，她卻還對皇帝抱有幻想，而怨恨皇后。
一個女子，活成淑妃這般模樣，實是可悲，叫姜寶玉一點也沒有繼續找她尋仇的興趣，畢竟如她這般蠢笨的女子，不配成為她的仇人。
只是——
“娘娘當真不認得小女嗎？”
姜寶玉從進來后第一次與淑妃對視時，就開始納悶兒了。
淑妃看她的眼神一點都不像認識她的樣子，卻又非要置她於死地，這不奇怪嗎？
不想淑妃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后，還是如方才一般張狂模樣。
“你又是哪個賤婢？也配叫本宮認得？”
姜寶玉蹙眉，不得不主動透露自己的身份，再去試探淑妃的神情。
“小女姜寶玉，乃御用尚服局新晉掌衣，之前度支主事趙乾明貪墨一案時，臣剛好外派養濟院，涉及此事，曾有幸在御書房與娘娘見過一面的。”
淑妃略加回憶一番，不禁輕笑道：“區區一個七品女官，也配叫本宮側目？你又不是伺候本宮的，本宮記着你的名字作甚？”
淑妃說著，剛想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姜寶玉，但卻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側過臉來猛地瞪向姜寶玉道：“你方才說，你姓甚名誰？”
這是總算想起來了？
姜寶玉這會兒心情一點都不美妙，淑妃買兇殺她，竟然連她長什麼樣子，幹什麼的都記不清楚。
想她堂堂大燕最有錢的紈絝，身價竟然如此不堪的嗎？
於是她又壓着性子，把自己身份又說了一遍。
“小女姜寶玉，是——”
“你竟然還活着？”
淑妃忽然如瘋了一般，沖向姜寶玉就抓住了她肩膀，一下將她壓倒在地，咬牙切齒地說道：“是你吧？一定是你！”
“難怪皇帝忽然如此絕情，連解釋都不願聽我解釋一句，一定是你這個小妖精蠱惑的皇帝，對不對？就憑你，也敢暗地裏勾搭皇帝？你給我去死，去死！”
淑妃說著，雙手便開始向姜寶玉脖子處移動，一把就掐住了她脖子。
姜寶玉也沒想到淑妃竟然如此瘋狂，原本她身手還不錯，對付街邊欺負小孩的潑婦也綽綽有餘，但如今淑妃太瘋了，兩人身材也實在懸殊，她整個人被壓在身下，竟一時脫不開身。
便是想叫外頭守衛來幫忙，也都發不出聲音來。
關鍵淑妃方才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她自己倒霉被打入冷宮，又關她姜寶玉什麼事兒？
她都還沒開始報復，甚至不久之前還決定不再與她計較了。
如今姜寶玉也只能自救，一邊拼盡全力用手扯着淑妃的手，讓自己能夠呼吸，一邊尋找機會，想用腳掙開淑妃。
不想淑妃口中依舊在罵罵咧咧。
“你們姜家的賤人統統都該死！先是那個姜寶珠，如今又是你！本宮真恨當年就沒有連根拔起，把你們這些姜家壞種全部剷平！”
姜寶玉本來還在拼力自救，聽到這話，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竟是一個大力將淑妃翻倒在地，圓瞪着雙眸問道：“你說什麼？我阿姐怎麼了？她的事又與你何干？”
誰知淑妃竟不正面回答，只是躺在地上笑得一陣陰森，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表哥是我一個人的！我自幼就喜歡他，與他定了親，本來我才是他的正妻的！誰也別想與我搶表哥！誰也別想！擋我者死！擋我者死！”
荒唐！
姜寶玉只覺得這一切都太荒唐了。
阿姐信中明明親口提到自己是與侍衛私奔的，怎的竟牽扯到了皇帝身上？
阿姐與皇帝有私情？
這怎麼可能？
要說她是御用尚服局之人，或許還說得過去，可她只是後宮尚服局的一個小小典衣，平日裏連皇帝的面怕都是見不到的啊。
再說皇帝的口味……
姜寶玉只要一想到幾日前皇帝罵她是上不了檯面的黃花菜時，就確定他不可能對姜寶珠有意，他就壓根看不上她們這樣骨感的女子，可姜寶珠比她還瘦削些呢。
“你把話說清楚！我阿姐到底怎麼了？你把我阿姐怎麼了？”
姜寶玉這會兒腦子一片混亂。
一定有什麼地方是她漏掉了，或者先前獲取的信息，一定有人在說謊！
這會兒她什麼也顧不上，只有瘋狂地搖動着淑妃的肩膀，渾身顫抖地問道：“韋氏！你還不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