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故
“說到招婿人選，我覺得水寒舟就不錯！”
三月三上巳節，剛好是大燕皇后國喪除服之日，神都大街上人山人海，都是出來遊玩的。
首富姜員外無子，膝下只有一大一小兩個女兒。
大女兒姜寶珠，年方二八，在後宮尚服局做事，近日剛剛通過女官考試，晉陞為正八品典衣。
小女兒姜寶玉，年方十一，從小被當哥兒養大，性格頑劣，與大將軍家的獨子崔寶玉，並稱神都雙魔，平日逛窯子斗蛐蛐當街鬥毆，神都公子哥兒們乾的那些壞事兒，就沒有她沒參與過的。
姜家成衣鋪子起家，家中連續幾代有女眷在尚服局做事，出了兩位正五品尚服，掌管宮中尚服局大小事物，一位正六品司衣和一位正八品典衣。
因着這份便利，姜家成了皇商，近百年來迅速擴張，涉獵甚廣，逐漸形成今日氣候，更有尚服世家的美稱。
因而尚服局女官的位置和傳承對於姜家來講至關重要，兩位姜家小姐的家庭地位也可想而知。
姜寶珠是家族之光，是捧在爹娘心尖上的掌上明珠。
至於姜寶玉，連家族之恥都算不上。
她常笑稱自己是家族生育機器，只要能招來一個中用的上門女婿，懷上姜家的后，生產時若是遇到難產，她爹定要保小。
因而她覺得選男人這種事兒，不能操之過急。
還得是喜歡自己的，能力出眾實力可怕，關鍵時刻能主動站出來說要保大的。
故而這會兒被友人問到招婿人選，一身男裝的小姑娘靠着船桅，毫不猶豫指向了岸邊一白衣少年，面如傅粉，唇若塗朱，被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絲毫掩不去身上光芒。
卻是把友人笑得前仰後合。
“你在做夢？”
“就是，那可是定國公世子，賢妃親弟，皇長子的親舅舅。從前尚且不可能，如今賢妃都要做繼后了，人家馬上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國舅爺了，你倆更不可能了。”
“對啊，定國公世子才華橫溢，乃少年天才，聽說皇上也很喜歡他。他的親事，必定是上殿賜婚的，哪能輪得到你啊？”
姜寶玉對此不置可否，只是翻身靠在船邊上，繼續向水寒舟望去。
皇商之女招當朝國舅為婿，是個人大抵都覺得不可能。
可有些事兒旁人不知道，她與水寒舟卻清楚的很。
正巧少年一雙墨眸與她的對上，似是認出她來，下意識點頭微笑，欲上前說點什麼，卻被忽然冒出的小廝絆住，沒一會兒便神色慌張地跟着走了。
姜寶玉探頭望去，心中竟升起一絲可惜之感，仿若一朵芙蓉開得正艷，卻被旁人摘了去，藏起來不讓看了，心道下次再見，定要捷足先登，先行將他摘了，也藏起來，再不叫旁人發現。
姜寶玉心裏正傷感着，忽被友人推搡兩下，指着岸邊一輛飛奔前行的馬車道：“寶玉，那不是你家馬車嗎？怎麼走的那樣急？”
姜寶玉順勢望去，果見自家馬車疾馳而來，堪堪停在湖邊上，福管家從車上急急跳下，一眼就望見了她，忙沖這邊招手道：“二小姐！您快跟老夫回去，大小姐出事了！”
姜寶玉神色驀然一僵，當即叫船靠了岸，與福管家回了姜家。
雖然姜寶玉從小在姜家就遭受着不平等待遇，但姜寶珠還是很疼她的。
尤其是進宮之後，有什麼好東西，都不忘給她留着，還會時常給她寫信，講在宮中遇到的趣事。
姜寶玉能夠在神都如此肆無忌憚地撒野，也都是因為姜寶珠在宮中能力出眾，得了上殿們的賞識，她上頭有人撐腰。
所以聽說姜寶珠出了事，姜寶玉一路上都心急如焚的。
但也並沒有往壞處去想，想着頂多就是受了點傷，回來將養些時日，最壞也就是得罪了某位上殿，被趕回家來了。
沒想到進了家門便瞧見一口棺材擺在院子中間，一眾家眷圍在院子裏，哭聲一片。
姜寶玉人都嚇傻了，先是腳軟得走不動道，雙眼含淚，原地呆立，隨即一臉不解地看向棺材邊站着的姜員外和姜夫人，不敢相信地問道：“爹、娘，阿姐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說話間，她那眼眶再含不住淚，不覺已經啪啪兩滴落了地，摔了個粉碎。
“這院兒里的棺材又是怎麼回事兒？”
姜老爺捂着胸口痛不自已，瞧見這個不成器的小女兒，更是苦從心來，險些就要暈過去。
姜夫人更是只知道哭，半句話也說不出。
難免叫姜寶玉又往那方面想了一些，一邊搖頭，一邊竟加快了腳步朝棺材走去。
“不會的，阿姐她不會這麼容易就——一定不是阿姐，一定是你們認錯了！”
姜寶玉淚流滿面，幾乎一身撲到了棺材上，就想要親眼辨一辨棺材裏的人，卻發現那棺材竟是個空的！
姜寶玉都懵了，流出來的眼淚都一下收了回去，腦袋裏轟隆隆的，開始瘋狂猜測這是什麼情況。
爹娘為了騙她回來做個淑女，搞這麼大的嗎？
她正納悶兒呢，身邊忽然走過來一個年輕婦人，一臉的雍容華貴，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不是尋常百姓規制，一看就是宮裏頭來的。
這會兒人也是哭的雙眼通紅，泣不成聲：“寶玉你別太傷心，老太太已經哭暈過去了，你可要先撐住了。
再說寶珠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一時糊塗，跟宮裏的一個侍衛私奔了。
你姑婆為了咱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只有打點上下，對外宣稱她是病死了，叫姑姑將消息帶出來，家裏簡單辦個葬禮。如此，你姐姐的命也能保全，咱們姜家的榮耀也不至於被玷污了。”
說話這人便是姜寶玉和姜寶珠在宮裏尚服局做司衣的姑姑姜元惠，剛剛她口中說的姑婆，便是尚服局品階最高的女官之一，姜榮喜姜尚服。
只是她這番說辭，實在不能叫姜寶玉信服。
“私奔？阿姐她一輩子都交給了做衣裳這件事兒，她這麼久以來付出了多少，姑母是知道的啊，她怎麼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就放棄這一切呢？姑母，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阿姐她不可能私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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