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蘇靈滄看向他們，陷入了沉思，她是洛齊入魔的執念，若她不在世上，洛齊心底的戾氣可能會散了罷。

可毓河怎麼辦？他們好不容易走到現在，要她去自我犧牲嗎？

蘇靈滄是不願意的，若她死去還有輪迴，若蘇毓河受了打擊，同她入冥府，還能入輪迴嗎？若她今後，再也看不見蘇毓河了怎麼辦？

蘇靈滄的頭太疼了，連同着胸口都好疼，她一手撐在門前的梨樹，扶着手頭髮暈。

蘇靈滄就地盤膝打坐，仔細思索各種辦法。

最終，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蘇靈滄睜開眼睛，讓洛齊入輪迴是凈化他的魂魄，若送他入佛門凈地，日日受經書誦讀，經過長時間的浸潤，不也同樣是凈化魂魄嗎？

若他一心向善，入了魔又如何？

可現在的情況，要擒住洛齊，談何容易？

蘇靈滄現在d的情況與尋常人無異，再次強行催動靈力，恐怕她的身體會受不住。

但是，毓河一人對付他，還是不行。

蘇靈滄深吸一口氣，欲要凝聚內力，緊接着，她的左肩被人按住，她眸光微微一滯，再次一亮，朝他們看去，是章瑜。

章瑜他們一臉倦色，眼底卻泛着興奮的光芒，章瑜問：“他約你在此處見面，就他一隻妖？”

蘇靈滄遲疑的點了點頭。

空青迫不及待拔劍，一想洛齊是害掠連變成屍的罪魁禍首，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他衝上前，協助蘇毓河。

“幸好掠連嗅覺靈敏，順着方向聞味道，尋到了你們。”章瑜蹲在蘇靈滄面前，替她把脈，面色微沉，“你怎麼這麼虛弱？那些惡妖傷到你們了？”

難以想像，章瑜他們從鬼摩手裏逃出來，竟毫髮無傷。

“嗯，那群鬼摩同毓河一樣，實在難以控制。”蘇靈滄道，“看見你們沒事太好了。”

“鬼摩？”掠連面露詫異，眼底微微震撼，“你們碰見了鬼摩？”

章瑜一臉茫然：“鬼摩是甚？”

蘇靈滄反問：“你們從何處來？”

“他疊紙鶴，到處亂飛，無意間捕捉到你們的味道，便到了這兒。”掠連道，“你現在很虛弱，讓他來為你療傷罷，我去幫他們。”

章瑜從兜里掏出丹藥，“還好我們來得及時，師妹，方才我沒看錯的話，你是打算催動體內僅剩的靈力？”

蘇靈滄聞言，沉默的點了點頭，“我擔心毓河一人應付不來。”

章瑜忍不住拍了她腦袋一下，“糊塗，毓河多厲害啊，你應當要相信他。”他將丹藥遞到她唇邊，“吃罷。”

蘇靈滄食下丹藥，章瑜運功為她調理身子。

縱使洛齊在如何厲害，一龍對上三隻殭屍也會寸步難行，很快，他落了下風。

“滄月，我只邀了你到蒼山，你為何要負我。”洛齊吼道，“言而無信！”

蘇靈滄心頭堵住了似的。

章瑜收手，當即站直身子，“哎，黑龍，你給我師妹的信我們可都看了，你說的是蒼山見，可沒要求只要她一人來啊。”

“再說，輸了便是輸了，何必說師妹的不對。”章瑜大聲道，“師妹為了來尋你，靈力耗盡，你還要她如何？”

蘇毓河接話道：“他想讓我們保護阿滄而死亡，未料我們都活下來了，所以惱羞成怒。”

掠連輕笑：“明燼，你變幽默了。”

空青面無表情道：“現在要怎麼辦？”

蘇毓河道：“把他抓了。”

掠連道：“好。”

兩人使房氏劍陣，困住魔龍，空青用周掌門交給他的降妖咒一掌擊中他眉心。

空青看蘇毓河和掠連合作得這般完美，他同蘇靈滄同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撇過頭沉默着。

沒辦法，上輩子話癆的兩人，這一世轉成了悶葫蘆，連吃味了都憋着不說。

將洛齊擒住竟然這般簡單，讓蘇靈滄有些不安，她道：“師兄，扶我到魔龍那兒。”

章瑜聞言，拿出自己的佩劍，“來。”

蘇靈滄見狀，抓住劍柄，靠章瑜渡來的靈力緩步上前，走到洛齊面前。

洛齊雙目仍舊紅着，他幽幽地盯着蘇靈滄，讓蘇靈滄有些不安，“洛齊，向善罷。”

洛齊冷笑，卻不語。

蘇靈滄抿緊唇角，“抱歉。”

“我胸口有一物要送你。”洛齊驀然道，“你拿走罷。”

“師妹，小心有詐。”章瑜警惕道。

蘇靈滄看他所指代的地方，視線緩慢黯然，那是龍的逆鱗，若是觸碰，龍將會有極大產生的反噬力量。

蘇靈滄眸光顫了幾分，轉身離去。

“想要我向善，做夢！”洛齊被他們壓制着，他面目猙獰怒吼，“除非我死，否則我定入魔一日，禍害人間一日！”

蘇靈滄仰頭深吸一口氣，“洛齊，你可知在你說出房浩便是你引入幻山時，我便不再欠你甚了？”

洛齊眼底染上淚意，與她對視。

蘇靈滄笑了笑，“我虧欠你，是真的，難道你便可以推卸責任了？”

洛齊低聲笑了一聲，“如此，甚好。”

蘇靈滄呆了幾秒，搖搖頭，忽然喊：“按住他！”

蘇毓河和掠連條件反射按緊他，哪知洛齊忽然暴走，蘇毓河和掠連被震飛，蘇靈滄踮腳一躍，欲要阻止洛齊自焚。

洛齊看向蘇靈滄，朝她露出一抹笑容，“甚好。”他一手掐住蘇靈滄的脖子，濃厚的魔氣將他們捲起，他摟住蘇靈滄的腰肢，“阿滄，縱使你忘了前世，也還是在乎我的。”

讓她來蒼山尋他，耗盡她的靈力，便是為這一刻。

“你救我一命，於情於理，我該還你一命。”洛齊捏住她的下顎，將內丹渡入她體內，目露悵然，“我始終不明白，房明燼有甚好的。”

蘇靈滄眼前早已模糊，“滄，齊……”她抬起手，落在他臉龐，哭喊着：“不要走。”房浩曾在她面前自焚，在看見洛齊臉上露出決然的神色，她才知道，洛齊是為這一刻，想殺她是真，愛她也是真。

最終選擇放手自焚，也是真。

“滄齊。”蘇靈滄目露悲痛，搖頭道：“我方才是胡說，你不欠我什麼，你不欠我！”

洛齊化為灰燼，消失在蘇靈滄面前。

蘇靈滄猛地吐了一口血，兩眼一閉，從空中墜落。

蘇毓河踮腳一躍，接住蘇靈滄。

章瑜一臉茫然，“什麼情況？”

空青沉默着轉身，入府邸里搜尋風鈴草，掠連目光複雜的注視着蘇靈滄，“回去后，好生安慰她罷。”

章瑜摺疊一隻紙鶴，載着他們一行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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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到滄齊時，他還是條小黑蛇，成天追在她身後，“阿滄，今日與我雙修可好？”

那時的他孜孜不倦的追問她，心性純粹而又耿直。

彷佛，回了幻山後，蘇靈滄看見滄齊懷裏揣着她最喜歡吃的果子，朝她燦然一笑，“我摘了你最喜歡的果子，你同滄施姐姐來吃罷。”

蘇靈滄走到他身側，接過他遞過來的水靈靈的果子，咬下一口，淚水不受控制滾落，她更咽得全身發抖。

滄齊道：“阿滄，時間到了，我走了。”

“不要走。”蘇靈滄抓住他的衣角，仰頭望着他，哀求道：“不要走。”

“阿滄，莫為我難過。”滄齊道，“開心點，笑一個。”

蘇靈滄醒來時，生出了恍如隔世的錯覺，臉龐上傳來輕輕的觸碰，她的視線落在手的主人，她起身抱住蘇毓河，“他想激怒我。”

蘇毓河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脊，幫她順氣。

蘇靈滄將臉埋在他肩窩裏，失聲痛哭：“故意攪亂京城，傷百姓，是為了讓我們殺了他，我沒想到他竟做了這樣的決定，竟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別說蘇靈滄，連他們這一行人都沒想到洛齊會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

洛齊以為，沒有前世的感情，蘇靈滄會殺了他，卻未料蘇靈滄始終想護住他，他自知造下的孽已無法挽回，無論是與苗桑勾結，將掠連房氏一族煉成屍，或是殘暴傷害京城的百姓，都是不可饒恕的罪。

唯有死去，方才洗脫這一身罪責。

他們知他的想法，卻仍舊震撼着。

蘇毓河不知該如何安慰蘇靈滄，蘇靈滄即是滄月，就算她前世的感情沒有全然復蘇，但看滄月與滄齊相處的點點滴滴，最終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化為飛灰，這對於她來說，何嘗不是一場重創。

蘇毓河沉吟良久，握住蘇靈滄的手，“阿滄，紅綾姐化為人形了。”

蘇靈滄哭聲一頓，更是一陣長久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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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滄被喂下龍的內丹，同半神無異，她與毓河同去張明徽後山閉關，這一閉關，便是七年。

蘇尾蹲在門口，圓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洞口。

繼而，一位模樣嬌小玲瓏的女孩兒悄然走到他身後，一掌拍他後背，“又守在這，你師父是跟殭屍一起進去的，她現在再安全不過，成天守在這又什麼用。”

蘇尾慢吞吞的移回視線，看向女孩兒，有些赫然：“雪寶，我要等師父出關，才能跟你提親呀。”

以往的小胖墩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更是惹來不少別派的弟子青睞，有不少人上門來提親，連蘇尾這溫吞的性子都開始焦慮了。

雪寶先是一愣，後知後覺這隻笨狐狸竟然是為這事成天守在洞口，好笑之餘，眼眶泛起熱意，她還以為等不到他開竅，明明是只狐狸，卻呆得跟什麼似的，讓她一度懷疑他在故意跟她裝傻充愣。

“哦，你要提親，怎麼不跟我說？”雪寶端莊的坐在他身旁，微揚起驕傲的小下巴，“我還沒說要嫁給你。”

“你不願意嗎？”蘇尾有些懊惱，扭頭看向洞口，“好吧。”

雪寶瞪大眼睛，整張俊俏的小臉氣鼓鼓的，“蘇尾，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堅定！”她叉腰吼道，“看着我說話，背對我做甚！”

她一手將他扯過來，“你什麼……”結果看見蘇尾眼底皆是戲謔的笑，她當即跟踩中了貓尾的貓兒一樣，臉“唰”地一下子紅了，起身欲要離開。

“不逗你。”蘇尾牽住雪寶的手，“師父今日出關，同我一起等她罷？”

雪寶紅着臉坐回原地，嘴硬道：“誰陪你等了，我是要看靈滄師姐。”

洞口結界被撤，蘇尾和雪寶同時站直身子，伸長脖子往裏面看。

洞口走出兩道欣長的身影，雪寶看見七年來，模樣沒多少變化的蘇靈滄，木簪挽發，淺褐色眸子望他們看過來，清冷疏離眸子染上暖意，“蘇尾。”

蘇毓河站在蘇靈滄身旁，微微挑眉，“雪寶？”

雪寶大步朝蘇毓河跑去，有些遺憾，“怎麼沒有比小殭屍你還俊的人。”

蘇靈滄微微眯起眼睛，她可沒忘雪寶小時候鬧着說要嫁給蘇毓河這件事，“是嗎？”

冷不丁聽見自家靈滄師姐接話，雪寶渾然一冷，膽怯的看了幾眼蘇靈滄，看見蘇靈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怯生生的躲在蘇尾身後。

蘇尾乾咳一聲，“師父，我這次是想跟你提你一件事。”

蘇毓河道：“不行。”

雪寶和蘇尾同時看去。

蘇毓河面不改色道：“我與阿滄此次出關，便是商量我倆的婚事。”

蘇靈滄：“……”她面不改色收回自己的視線，定不會承認方才她吃徒媳的味兒了。

蘇尾和雪寶：“……”他們欲言又止的望着他們。

蘇尾遲疑道：“成親后，師父，你們打算去哪兒？”

蘇靈滄抬手揉揉蘇尾他腦門，“他逗你……”

蘇毓河面不改色拉住她的手，乾咳一聲，“不過考慮到我們活的時間比你們長，你們先罷。”

“時隔多年，小殭屍說話還是很不好聽哦。”雪寶道。

蘇靈滄再次接話：“小師妹既與蘇尾定情，我為蘇尾師父，那雪寶便喚毓河一聲師公罷。”

雪寶噎住，半響，憋紅一張臉，朝他們喊，“師父，師公。”

蘇靈滄點頭，“我們下山一趟。”她扭頭朝蘇尾道，“這門親事，我應了，明日我便去找師父商量。”語落，御劍飛行下山去京城。

蘇毓河莞爾，看向蘇靈滄離去的身影，這醋味兒好重，他朝他倆道：“我們去去便回。”

“我感覺靈滄師姐不太喜歡我。”雪寶擰眉問蘇尾，“我不討人喜歡嗎？”

蘇尾：“你這麼親近師公，師父當然不喜歡你。”

雪寶一愣，漸漸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師姐吃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