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遇險
徐陵風隨軍這半年,徐卿芸和徐氏除去與各位大臣家眷往來熟悉外每日就在家逗孩子。在形勢穩定后徐氏派人接回了雙生子,還專門把小暮則每日送到軍部讓他跟着軍部那些士兵比劃操練,小暮則已經能比劃的有模有樣,回來洗漱后一大家坐在一塊兒用膳的時候小暮則還說將來要與父親一樣建功立業,要靠自己保護母親和兄弟姊妹。
父親走後徐卿芸便很少再聽見母親埋怨父親的話了,一位姨娘被禁足佛堂,一位已經在母親有意無意的敲打下自請住去了別院,家裏也沒有兩位姨娘的子嗣在眼前晃,徐氏雖還操勞府內外雜事,卻沒了許多以前的小性子。
在第一片楓葉吹進國公府的時候徐氏正要帶徐卿芸去做秋冬的新衣裳,拉着女兒的手感嘆道:“轉眼間都已經大半載過去了,你風弟差不多也該凱旋了。”
到底是親生的母子,誤會即使還在,孩子和母親始終挂念彼此。在徐卿芸接連寄出三封家書後徐陵風終於還是在從軍的第四個月寫了家書給徐氏,信中多提家長里短問候康健,已不再是冰冷的一句保平安勿念。
“風弟長大了,前幾日送到女兒院中的信還說要帶海味回來給母親嘗嘗。”
海味想要新鮮的從漳州運到都城得花費不少的心力,而徐氏又極愛大蝦,聽女兒提及此事不禁笑顏更甚,當即決定多為兒子做幾套衣裳,連忙拉着徐卿芸就要出門,嘴裏說道:“這小子離開的時候都還在長身體,這半年來不知道他有沒有長高些,現在是胖是瘦,照着以前的尺量再給他做衣裳還合不合穿。”
“不管合不合身,總得備幾套莊重些的正衣。風弟如今擔著國公這麼大的爵位,總不能再穿着從前幾套輕裝接待貴客。”
“芸兒想得比我周到。”
兩人出門的時候與前來報信的小廝撞上,小廝拉韁下馬,未等徐氏和徐卿芸有所反應便已經跪在兩人面前,小廝自腰后取出一張黑帛雙手端送至徐氏面前。
“夫人,郡主,漳州捷報。”
既是捷報,理應送進宮裏才是,而且徐陵風在軍中只是參謀兵事,鮮少上戰場,都還沒有謀得什麼大的官職,還沒有到傳令軍親自到家中送捷報的那個重要性。
徐卿芸不懂,徐氏卻隱隱猜到了什麼,聲音發顫道:“這位將士,你是不是送錯了?這裏是晉國公府,我兒前日才來信說要回來,我家怎麼會收到捷報呢?”
小廝不語,卻還是保持單膝跪地雙手舉起捷報的動作。徐卿芸心裏有所察覺,上前拿過那張一眼看去平平無奇的黑帛。
“副將······被困······屍身難尋······荒唐!既然你們沒有尋到風弟的屍首,你們又憑何斷定風弟已經身亡了?!”
副將徐陵風,驍勇善戰,十月十七日奉命率領青頭軍驅趕湘國殘軍於斷崖谷,受埋伏被困七日,現青頭軍已全軍覆沒,斷崖谷山勢險峻,青頭軍全部將士屍身難尋。
“我兒就是個參謀軍師,怎麼會是副將!定是你們把捷報送錯了,這不是我家的!”徐氏聽得隻言片語,立即大怒,一把搶過徐卿芸手上的捷報就要扔出去,卻眼尖的看見了“徐陵風”三個字,瞳孔驟然緊縮。
徐氏一把抱住徐陵風的捷報癱坐在了地上,顧不得來往之人異樣窺探的眼光,爬起身跌跌撞撞就往府中跑去,口裏帶着欲絕的哭腔自顧自的念叨着:“你們不找,那我就自己去找去,我一定要把我兒帶回來!”
“母親!”徐卿芸甚至顧不及難過,害怕母親不能承受這般大的打擊,眼淚在喉嚨里滾了一圈盡數咽下便連忙追了進去。
徐敬遠去的時候徐氏心裏最是有數,雖然難過,但心裏還是放不下四個子女,尤其是那對雙生子還這樣小的年紀,大女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風兒又還不成器······不管怎樣艱難,總沒有拋下孩子不管的心腸。
如今徐陵風突然失蹤,徐氏無論如何也要將兒子帶回來。
徐卿芸看着房中形態癲狂的收拾東西的徐氏,心中滿是凄然。在門口聚集的僕役越來越多,徐卿芸讓徐氏身邊的老媽子將人驅趕。
“母親······想想蘭兒和則兒啊母親!”徐卿芸想要掩面痛哭一場,又怕徐氏見了自己的眼淚會更難過,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一字一句說道:“母親······讓我去吧!女兒一定帶風弟回來見您!”
“弟弟妹妹還小,府中事務繁雜,這些都離不開母親,所以母親讓女兒去帶風弟回來,可?”
雖然戰事已經停息,卻怕余火不滅。心疼兒子屍骨不存,又怎會忍心讓女兒去犯險?徐氏擦着眼淚搖頭,哭泣道:“芸兒不必再說,早些年我隨你父親四處征戰,在那樣的地方我比你安全,你好好待在家裏,萬萬不可涉險!”
徐卿芸上前牽徐氏在床沿邊坐下,靠在徐氏肩頭默默不語。
過了片刻,徐卿芸說道:“母親說的固然有理,只是想要去到漳州可不是收拾三兩件衣物就能上路的,母親大意了。”
“既然是去尋人,一路上準備的錢財就必不可少,還要防備路上一些不時之需······母親,芸兒知母親交集,只是母親現在的狀態芸兒實在不放心······求母親聽芸兒一言,至少好好的睡一覺休息好了在啟程,行嗎?”
“······芸兒不必過於憂心,我會平安帶你風弟回家的······即便只是一片衣角,一件隨身物品,一定······會帶他回來。”
讓下人燉了安神湯送來親自服侍徐氏用下后又和徐氏講了些話長,徐卿芸回到芳菲苑便寫了一封信讓綉珠送去朱府。
隨綉珠一起回來的還有朱懷景······徐卿芸眼淚浸滿眼眶,見着走進的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便覺得心中酸澀,忽的便笑了。
不需要猜測他會不會來,會不會因為什麼事情走不開。徐卿芸送信去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結果,似乎每一次都是這樣的,他總能知曉自己的想法,總能提前為自己鋪好平坦的大道。
徐卿芸不怎麼會騎馬,只能在馬背上控制馬兒慢慢的跑,但是這樣總比坐着馬車緩慢前行要方便許多。
接過朱懷景遞來的包袱,徐卿芸在朱懷景的幫助上上了馬。
朱懷景牽着徐卿芸的手事無巨細的叮囑徐卿芸一路上需要注意的事情,向東一直走,沿途可以到平安客棧取銀錢、借馬和住宿。若是遇上山林路段也可以讓店裏客棧的掌柜找人帶路。
“屆時只需要把包袱里的令牌給掌柜的看就可以了,其他一切他們會為你安排。”
“如無意外情況半月後我能追趕上你的腳步······之後一切我會親自為你安排。若是······我不能及時與你匯合,你便去找門店外刻着粉色桃花的酒家,他們會護送你接下來的路程,也會出人力幫你尋找風弟,直到我與你見面。”
徐卿芸心裏清楚,朱懷景所說的平安客棧和酒家恐怕都和暗門有一定的聯繫,他還是對自己沒有半分的防備。
“懷景······謝謝。”
從回京到現在,已經欠了他不知多少個人情,“此生欠你良多,怕是非以身相許不能相還了。”
朱懷景欣然一笑,顯然對徐卿芸的報答意願十分受用。
“郡主願意下嫁,懷景十分欣喜。”朱懷景在徐卿芸面前向來不吝向她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今後,亦會如此。
又叮囑了其他一些瑣碎的小事,在朱懷景的眼神示意下一位女子從徐卿芸馬兒身側出來,方才她一直都在牽着馬,就站在自己三步開外,徐卿芸卻驚覺自己直到此人已經站在自己面前才發現此人的存在。
“她是林落,此次會與你同行,也負責保護你的安全。”
事無巨細,他全都已經為她考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