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哪裏都順路
“好了好了，你們停轎，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元沅見他們抬也抬不穩當，這裏離宮門口又不遠，乾脆自己走的好。
轎子停了下來，抬轎的小公公如釋重負，恨不得立馬溜走，礙於本分，還是幫元沅把轎簾拉開。
元沅毫無察覺的走出轎子，剛剛下轎，身邊就打下一片陰影。
順着墨藍的衣擺朝上看去，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玉冠束髮，冰冷沉寂的雙眸中，不減年少時的明澈，渾身散發的孤傲氣質，像露着寒芒的利刃，卻在這一刻全都收進了刀鞘中。
嘴角上揚，就連聲音也帶着難以掩飾的喜悅。
“真的是你！”
方才多話的公公說了幾句，他心中就隱隱猜測起轎中人的身份，哪怕只有一點點的懷疑，他還是追過來想一探究竟。
正是因為他跟着轎子，那連個公公才會連轎子都抬不好。
旁邊的小公公更是嚇得連頭都不敢抬，他們什麼時候見過攝政王這種和顏悅色的樣子，這可是微微一抬手，直接血洗了朝堂四分之一大臣的人。
元沅不太意外，一如從前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聶明離。”
當年連親王都沒封，直接被趕出京城的落魄皇子，現在已經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
相由心生，一個人如果真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面相騙不了人，元沅從看到聶明離的時候就明白，他還是跟從前一樣，初心未改。
“明離是我的小名，現在恐怕……也就只有你會叫我聶明離了。”
直呼名諱是非常大膽的行為，自從他弱冠之後，再也無人敢直呼其名，世人只知道攝政王聶永隱。
為什麼怕他，是因他在戰場上打下的軍功赫赫，回到京城就逼死了先帝，攜幼帝登基，並且重換了大半個朝堂的官員，撤職回鄉都是輕的，嚴重的直接斬首示眾。
無人敢說他的不是，就怕成為他的刀下亡魂，就連一直被奉為上賓的國師，他說殺就殺了。
幼帝對他的命令，更是無有不從，他若想篡位，更是輕而易舉，眾所周知，攝政王是真正的掌權人。
“大人如果不愛聽，以後我便不叫了，一時沒改過來口，還請見諒。”元沅點頭致歉。
“不必改口，隨你心情就好。”重逢的喜悅讓聶明離一時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剛從九曲鎮回來，原本就是想看看曾經的鎮子變得怎麼樣，還有曾經鎮子上遇到的人又如何，結果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等待無果之後，他才返回了京城，沒想到在宮裏碰上了。
他有太多話想說，想說她送的東西幫了很大的忙，當初她借出來的武器也完好的帶了回來，可是想想又覺得生分，若是再聊其他的，又會顯得太過熟稔……
中間錯過了太長時間，他根本無法確定現在兩人的關係如何，是比之前更陌生，還是應該更熟悉。
多年之後的重逢，都變成了更好的彼此，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相遇。
元沅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他再開口，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她果斷告辭。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進宮應該有要事吧。”
這個點進宮來，肯定有原因，他現在身居高位，必定比當初當那個小縣令要忙的多。
聶明離果斷打算換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我送你回去，你現在住在京城？”
元沅：“只是暫住，這就準備離開回九曲鎮。”
聶明離心裏有一瞬的空落，既然她要走，那他必然要相送。
“走吧，我的馬車在外面，正好順路捎你一程。”聶明離直接率先朝宮門外走去，元沅沒跟上來，他還回頭等了一下。
“不走嗎？”
快步邁了幾步跟上，元沅有些打趣：“我還沒說我去哪呢，怎麼就順路了？”
“無論你去哪，我都順路。”說罷，他又覺得似乎有些直白，後面又補了一句。“我說的是京城……我對這裏熟。”
元沅也不作假，直接讓他帶路：“行，有你這麼熟悉的領路人，我求之不得，那就勞煩你送我一程了。”
……
攝政王的車架就是不同，元沅撩開帘子看了一眼，街上的人對他都退避三舍，一路上都暢通無阻，別說是熱鬧的叫喚聲，就是連小孩的啼哭聲都沒有。
“看來他們是真的怕你，傳言果然厲害。”
元沅由衷的吐露心聲，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害怕級別了，聶明離在別人心目中，或許已經被規劃為了地獄中的惡鬼。
“外面對我的評價，你也……相信嗎？”
聶明離原先從來不去管這些惡意評論，甚至還任由他們宣揚，只有自己的名聲惡劣，新帝才會更加得到那些大臣的支持。
新帝年幼，能力也不夠，現在是他來幫助皇帝維持朝政。幼帝登基，絕對會有人來控制他，這個人，哪怕是惡人的名頭，也只有聶明離自己來才放心。
他取字永隱，也是向新帝表明自己將來有一天，終會隱沒的決心。
但是在元沅面前，他只想撥開身上的臟污泥濘，讓她看到自己最乾淨真誠的一面。
“當然不信啊。”元沅答的很快，也很理所當然。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也有想法，自己會感受，不會隨意聽信別人的讒言。”
“我相信，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是我認識的那個聶明離。”
聶明離心緒波動，在他最灰暗的時候，碰到一盞明燈，哪怕過了這麼久，他依然忘不掉燈光給他照亮的路。
貪戀燈光的明亮，燭火的溫暖，是他的不對。
“沅沅，你想留在京城嗎？”
聶明離不經意間問出來，如果她想留在京城，他可以幫她排除一切的艱難險阻，只要有他在一天，就沒人敢欺負元沅。
“留？我不想。”
留在京城，這話聽起來，好像京城是她的終點似的，她不會留在京城，京城只是她的起點。
她會來京城，但絕不會永遠在這裏。
元沅還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讓聶明離思考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