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換俘虜
對於對峙的雙方來說,現在是令人苦惱的和風天氣,風速在十二到十五節之間,這樣的風速下,即便是滿帆前進,速度也不會超過三點五節,但對於亞倫來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天氣,風力小,海面上就比較平靜,他的呼喊聲可以讓旗艦倫敦號上的人聽到。
倫敦號上,船隊司令威廉冷峻着一張臉,聽着底下人彙報着從亞倫口中聽到的訊息,心中已經升騰起萬丈怒火。
他努力保持着冷靜,但金質肩章上晃動了黃色流蘇,說明他此時並不平靜。威廉的身邊圍着很多人,但沒有人敢在他說話前出聲。
這位威廉司令是一個暴虐的傢伙,在霍爾木茲海峽與馬斯喀特人、葡萄牙人鬥了多年,有着讓人畏懼的惡名。
“杜克,這艘船交給你,我要去印地號上指揮。”威廉沉默了一會,對身邊一個青年說道。
“是,司令。”那個青年興奮的回應。
威廉船隊有三艘船,分別是福祿特船倫敦號,亞哈特船印地號和東方號,所謂福祿特船是笛形船,是荷蘭人發明的一種商船,船腹很大,向上延伸后收緊,導致露天甲板很窄,這是因為在歐洲很多國家,是通過測量露天甲板的寬度來收取海關稅費的,聰明的荷蘭人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漏洞。
可因為露天甲板狹窄,導致操作空間小,因此帆索系統必須簡潔,因為帆索簡潔,所以動力弱,速度慢,而因為船舷內收,遠洋性能也不好。
但船腹大給予了內部較大的空間,因此能作為旗艦,但在海上,速度與火力就是一切,倫敦號是長途旅行的舒適旅館,但不是處理危機的善戰軍艦。
威廉帶上一批善戰的水手,乘坐小艇前往了印地號,杜克接手了這艘船,在送走威廉之後,一張東方面孔出現在他的面前,用葡萄牙語問道:“親愛的杜克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看着那張市儈狡詐的面容,杜克淡淡說道:“你們中國人發起了暴動,佔領了東方號。”
說著,杜克拍打着這個男人的臉:“不過你放心,威廉司令官已經處理了,暴動的中國人全都會死,全部!”
那個中國商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不會波及到我吧。”
“怎麼會,您可是威廉司令官的朋友。海先生,放心就是了。”杜克笑着。
這位海姓商人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艙室,他愣神一會,打開了一個小箱子,看着裏面金光燦燦的金幣,想着自己要拿出多少來,才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東方號。
三個人乘坐小艇靠在了船上,吊車將之吊運上來,為首是一個青年軍官,而身邊還有兩個皮膚較深的土著,似乎是次大陸的人。
“我的主人不會用你們東方中國的語言,請問是否可以用葡萄牙語交流。”一個土著說道。
李肇基搖搖頭直接用英語說:“不需要,我們直接用英語。”
青年軍官明顯一愣,沒有想到還會有中國人會說英語。而李肇基堅持用英語的原因很簡單,己方只有自己會,使用英語,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思來,而會葡萄牙語的卻有不少,如果用葡萄牙語,七嘴八舌的反而出問題。
“好吧,中國海盜先生,我們用英語。按照威廉司令官的命令,我代表英格蘭東印地公司與你進行談判。首先,我們要求保證所有英國紳士的安全,並且讓我安全的把他們帶走,上到約翰遜船長,下到一個低賤水手,都是如此。”青年軍官貝斯朗聲說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貝斯先生,約翰遜船長你是帶不走了,如果你願意,可以把他端走。”
陳六子送來一個托盤,一張桌布蓋着一個東西,陳六子掀開桌布,露出了約翰遜腦袋,那張臉上寫滿了不甘與憤恨。
“你竟然殺了約翰遜船長,他是威廉司令官最忠誠的下屬。”貝斯怒道。
李肇基則是反唇相譏:“不答應我的要求,所有英格蘭人都會死。”
“貝斯,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招惹他,他是一個瘋狂的人,殺人從來不猶豫。哦,上帝.......。”亞倫在一旁大喊大叫,被劉順用刷甲板的聖經石塞住了嘴巴。
連約翰遜船長都被殺了,貝斯明白,李肇基並不那麼好招惹,他繼而說道:“中國海盜,說說你的條件。”
“我要求交換俘虜,我可以把這些英格蘭紳士還給你們,但倫敦號和印地號上,所有的華人水手都必須給我送來。”李肇基說。
“就這麼簡單?”貝斯問。
李肇基點頭:“就這麼簡單。”
貝斯認為,眼前這個海盜,應該索要一些金銀,按照讓威廉司令官承諾放他們離開才對,但除了交換俘虜,李肇基竟然一個要求沒有。
“那我先與威廉司令官聯繫一下,稍等。”貝斯對李肇基說罷,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裏拿出了一些色彩鮮艷的旗幟,揮舞拼接,與已經抵達印地號上的威廉聯繫,這是一種旗語,是十七世紀紛繁複雜,門類各異的信號體系中的一種。
過了一會,貝斯放下小旗,說道:“司令官同意交換俘虜,要求交換俘虜同時進行,為了方便和安全,所有船隻正北順風而行,只掛上帆、船艏支索帆,保持速度,不知您是否同意。”
“同意航向,反對帆制,我要求滿帆前進。”李肇基說。
“可這樣不安全。”貝斯對李肇基說,但李肇基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貝斯對手下的土著說了幾句,那土著用葡萄牙語對李肇基麾下華人水手說明了二人的爭執。
陳六子聽懂了,問李肇基:“大哥,滿帆前進,確實不安全。”
“六子,正是為了安全,才要求滿帆。”李肇基低聲對他解釋。
現在的風力不到十五節,滿帆前進船速也不會超過四節,若只掛上帆和船艏支索帆會更慢。上帆提供能力,船艏支索帆更多的是提供升力,減少船隻埋首,但這種掛帆方式卻是戰鬥模式。
帆索系統是船上最複雜的,戰列艦上的帆索需要數百人操作,但戰列艦對決的時候,只會掛上帆。
原因很簡單,掛的帆太多,速度太快,火炮就打不準了,而帆太多,用的水手也就多,操炮的人也就少了。正是這些原因,讓李肇基堅持滿帆前進,速度提升起來,一旦開打,火炮就打不準。
雖然雙方都不準,但東方號還未形成戰鬥力,那些槍炮軍官之類的都是俘虜,李肇基根本不信他們。速度提升了,雙方無法接舷,李肇基就不用指揮這群老實巴交的華人水手和那些精銳的英格蘭水手開戰。
陳六子是個經驗豐富的水手,聽完了李肇基的要求,立刻表示同意,說服了其他有異議的人。
“現在,你可以把約翰遜的屍體運回去,算是我的誠意。同時把一批華人水手運過來。”李肇基對貝斯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貝斯帶着約翰遜的屍體回到了印地號,威廉看到無頭的屍體,暴怒起來,約翰遜是一位資深船長,與他共同奮戰了二十多年,二人感情不容置疑。
“繼續交換俘虜,等結束后,我會親自率人接舷,砍下那個中國海盜的腦袋!”威廉發泄了一陣,握着約翰遜已經失去血色的手,咬牙發誓。
第一批華人水手四個人被帶到了東方號上,李肇基立刻叫來詢問,這些人也受了不少苦,提供了不少信息,包括華人水手的數量、傷病情況。
此時三艘船全部滿帆同向航行,速度的優劣就此展現出來,倫敦號最慢,東方號居中,印地號最快,三艘船的距離越拉越遠。
印地號上有二十二個華人水手,因此並非一比一交換俘虜,李肇基堅持最後一批俘虜是英格蘭人。
李肇基安排完交換的順序,回到了船長室,陳六子也在這裏,正用帶血的白布,往腦袋上纏,而在一邊,一個滿臉是傷的英國佬被捆在了椅子上。
“六子,你在幹什麼!”李肇基怒道。
陳六子退開兩步,躲避了要搶奪白布的李肇基,他說道:“大哥,別的我都聽你的,但這一次不行,這艘船上,誰死了都沒事,唯獨不能沒有你,所以你不能去冒險,但別人我又信不過,所以只能我去。”
說著,陳六子褪下那倒霉蛋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轉了個圈,說道:“怎麼樣,大哥?”
“好兄弟!”李肇基知道勸不住陳六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瞧好吧,我肯定一根汗毛不少的回來。”
交換俘虜在進行,李肇基回到甲板上的時候,大半華人水手已經抵達,倒數第二批英格蘭俘虜上了小艇,而劉明德帶着一個華人水手走過來,指着李肇基說:“這就是咱們頭領,也是大家的救命恩人,你把你剛才的話,說給他聽。”
那華人水手說道:“頭領,倫敦號上也有我們的人,我親眼見過,他出現在甲板上,黑頭髮,穿咱們的衣服。”
“亞倫,你們竟然騙我!”李肇基把最後一批俘虜中的亞倫按在了甲板上,亞倫嚇的哇哇大叫,哭着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