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玄變
「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為兄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你,真是苦了你了?」慕容筠說著,這是自從劉薏仁來到將軍府之後,兩個人的第一次對話。
五味雜陳。
劉薏仁算是體會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軀體的緣故。
劉薏仁對這個將軍有異與他人的好感,就像是血脈上的聯繫,扯不斷,默默牽引着兩個人。
此時湖中荷花已打苞,之前劉薏仁誤以為游着的魚其實是玄金。兩人坐在院前的攬椅上。
玄金冬眠結束。
此時他不識時務的鑽出水面。不知道這個殺伐果斷的將軍會不會將玄金斬斷去泡藥酒,劉薏仁忙不迭轉身遮住。
誰知道玄金繞過劉薏仁的庇護,親切的爬到慕容筠的腳邊,纏住了他的腳。
劉薏仁驚訝,看着一蛇一人。
「之前你在阜城,這條小蛇來府中尋你,我便將它養在這湖水之中。」
慕容筠說著竟然親切的摸摸它的頭。
小蛇?這麼大一條蟒,說他是小蛇?
尋我?
慕容筠說他知道在大都外,劉薏仁曾經降伏玄金的事。
所以認得玄金。
「所以玄金一直被養在這湖裏?」劉薏仁說著,這膽子也真是不小,看來還是自己見識短淺了。
慕容筠點點頭,「沒錯。」,眼神詢問劉薏仁怎麼了,何必如此驚訝?
劉薏仁平復了一下心情,覺得這確實不必大驚小怪,不就是把一條陌生的大蟒養在家中罷了。
回想着剛才說的話,「薏仁?你是不是在怪我?」慕容筠在說著,摸着玄金的手指頓下來,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掩蓋自己手掌發涼。
劉薏仁思索半晌,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他,其實自己不是真的慕容沅。
那真的慕容沅?
死了么?
當時夢中那個少年是慕容沅?
那......
這也算替他找到家了。
聽說十幾年了,都沒有人陪過這個大將軍吃飯。
十幾年間,慕容府中,像是一座死宅。
這些時日,慕容府才多了寫人氣。
劉薏仁早在之前為皇帝看病的時候,慕容筠允許他一同吃飯。
那弓弩,那次的野獵,都在說,這個人對慕容筠來說不一般。
如果此時告訴他,自己不是慕容沅,是多年以後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子?這是不是也太驚恐了。
就像是熄滅了慕容筠世界的一盞燈。
轉念一想。
反正他也不知道,當一下慕容府的二公子又怎麼了?
這王孫貴族的富貴生活既然慕容沅沒有享受過,那自己便替他好了,相信慕容沅也是開心的。
況且。
劉薏仁來此世間本就意外。
陰差陽錯。
找到少年的出身,那便是最好的。
結果。
自己的兄長是叱吒風雲的大將軍。
甚至被一些人叫做「二皇帝」
這多麼威風。
「只是我記憶全無,完全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劉薏仁說著。
慕容筠看到劉薏仁沒有拒絕的意思,欣喜不已。
「不急,何曾急於一時。」
想起自己身上背着命案,還是要好好查清楚才是。
「我該稱呼您什麼呢?」
劉薏仁問着,前世沒有父母,但有老師。
今生沒有父母,但有哥哥。
這世界是不是也待他不薄。
「願意就好。」
「那我便叫你兄長好了。」劉薏仁說著,心裏不由升起一股暖暖的感受。
慕容筠面上並無變化,只是那常年皺着的眉頭不由得舒緩起來。
玄金此時倒是認出劉薏仁來了。
從地上爬過來,纏住劉薏仁的手臂。
只是劉薏仁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玄金被慕容筠撈了回來。
「我叫你沅兒如何,我知道你早已經習慣了劉薏仁這個名字,那便不用改了。」慕容筠說著,摸着玄金光滑帶水的皮膚。
這一句話打消了劉薏仁的顧慮。
雖然此時他在慕容沅的身體裏,但他還是劉薏仁。
「謝兄長。」
玄金從慕容筠的手中逃脫,爬向劉薏仁,朝着劉薏仁胸口蹭着。
「梁丘鳴晨的死,我自會調查清楚。」慕容筠說著,沒有一絲不相信劉薏仁的感覺。
「槭樺林之事,我早已調查清楚,本是那門派子弟不懷仁慈之心,將幼兒殺害,后是那貪戀捷徑之人,互相殘殺。」
劉薏仁甚至沒有說什麼,慕容筠卻都一一想到。
「兄長,你相信我沒有殺梁丘鳴晨嗎?」
「自然是信你。」
「為何?」
慕容筠臉色稍微有些變化,「袁青的家眷都在阜城,他們對於你的為人,再熟悉不過。」
實則是慕容筠在確定劉薏仁是慕容沅的那一刻起,就派人日日守護着。
隨時隨地報告記錄著劉薏仁的一舉一動。
這才能在於無心劫走劉薏仁之後及時將人救回。
「柳巷村少女失蹤案,將軍可曾知道?」
原本柳巷村的事件,本該當地的縣官管轄,只是那食米之蟲,對此事充耳不聞,漸漸耽擱下來。
直到後來柳巷村的少女被人救出,其中有一人冒着杖責的風險,不惜往大都府衙,敲鼓鳴冤。
「自然有所耳聞,和火神派餘孽有關。」慕容筠說著,臉上剛剛的柔意瞬間消失,目露凶光。
之前就聽白青松說過,火神派所練功法,極其耗陰,不少修鍊者會因為體內暴戾之氣無所壓制而暴斃而亡。
那些少女,不過是他們修鍊途中的踏腳石罷了。
槭樺林。
白蒼在門派後山思過數日,根本不知其中變數。
只知道,當時他告訴劉薏仁在槭樺林待着,等到他查清真正的兇手,還他清白。
但此時林中一片寂靜,連之前打鬥的痕迹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走在城中,聽着慕容府中的二公子回來了,居然是劉薏仁。
既然如此,便不必擔心。
白蒼想起梁丘鳴晨身上的傷口,那熟悉的劍法,故意模仿劉薏仁的習慣,不過還是露出來些許破綻。
但,
真的是他?
走在路上,連一旁的冰糖葫蘆都沒有注意到。
「白蒼。」一個聲音傳來,一個白衣少年站在賣冰糖葫蘆的地方,問他要不要吃。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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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小院。
深夜,劉薏仁漫步於自己的方寸小天地,那小小的土包微微向上凸起,劉薏仁盤腿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小天地,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小天地的地面上被挖出一個坑,劉薏仁從院子裏搬來湖水,還將一片含苞待放的荷花連帶荷葉連根拔起,栽種在小小的「湖底」,由於泥土不夠,又挖了一桶泥。
看着自己造的「小湖」,被一片荷葉就栽滿了。
虎子,你喜歡嗎?
玄金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了小世界。
圍着劉薏仁爬動,變成適合小世界的大小。
一圈又一圈,好似一種陣法,劉薏仁胸前的兩塊擎蒼碎片漂浮起來,上面的銹跡剝落,露出光潔的劍身。
玄金身上金色條帶漸漸變寬,黑色的條帶越來越窄,直到消失,渾身金光纏繞。
碎片浮起,泛着銀光。
玄金身體飄起,和碎片一同轉動,速度越來越快,銀色和金色流轉,劉薏仁安靜看着這一幕。
在一陣耀眼的白光之後,碎片消失了。
吃了?
玄金落到地上,身上的黑色條帶又重新出現,只是蛇頭全部變成銀色。
玄金伏在地上。
劉薏仁不知道它想幹什麼。
只是覺得它似乎身體在顫抖,劉薏仁試探着摸着它的頭,蛇信子「嘶嘶嘶」響着。
劉薏仁說「沒關係。吃吧。」
「本就我的。」
什麼聲音,劉薏仁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四下張望着。
什麼聲音都沒有,「嘶嘶嘶」只有玄金在地上爬的聲音。「是我。」
聲音又一次傳來,好像是從地面傳來的,劉薏仁低頭看着玄金,驚恐的向後退去,「不會是你吧?玄金?」
半個蛇身豎起來,像個人一樣點點頭。
劉薏仁臉上露出害怕,難以置信,這個世界真是出乎想像的表情,向後跑去。
汗毛倒立,血液衝上腦門,直達巔頂,一瞬間,劉薏仁想到了自己可能要和擎蒼碎片在蛇肚裏見面了。
玄金一開口,毒液就順着尖牙滴下來。
此時此刻,劉薏仁退無可退。玄金步步緊逼,就像要纏在他身上一樣。
手指摳着小世界的牆壁,心想自己當時到底為什麼將這一條大蟒救下,還給他起名字,一瞬間,腸子都悔青了。
「玄金,你不要過來啊。」劉薏仁抱着剛才打水的水桶。
拚死一戰吧,劉薏仁摸了一下靴子,發現剛才跳到湖裏挖泥,放在岸邊了。涼了半截的心更是灰暗。
絲絲涼意纏到劉薏仁的腳踝上,劉薏仁感覺已經有毒液順着自己的靜脈胡亂循行,雙腿已經沒了知覺。
「病了?」
劉薏仁睜眼,看見玄金用身體輕輕纏住自己的雙腿,動了一下,發現自己還好好活着。
「啊?」看到玄金並沒有攻擊的意思。
原來蛇的正常體溫都是比較低的,所以玄金認為劉薏仁生病了。
「看來也沒有白養你。」
用一根手指將他撥開。
聽到「養」,玄金眼冒金光,繞着劉薏仁幾圈之後,失望趴在地上。
劉薏仁放鬆了些,看着他好像在尋找什麼。
「餓。」玄金只說出一個字。
不是吧,是個饞嘴蛇。玄金眼巴巴看着劉薏仁,劉薏仁搖搖頭,指着自己說「這個可不能吃。」
關了小世界,玄金現在的樣子很小,就像剛剛破殼的小蛇,看到桌上的食物之後,轉身看着劉薏仁。
「吃?」
劉薏仁點點頭之後,玄金爬上去,對着上面的糕點張開血盆小口。
不久之後,細細的身體上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鼓包。
「你為什麼會說話?」
「你是誰?」劉薏仁本來想說你是什麼東西,但不太禮貌。
「寸火。」玄金冒出來兩個字。
寸火?什麼意思?
玄金不會只是個小寶寶吧?會說話的小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