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就是個孩子
這一晚,言家別墅的主卧里,終於多了一個女主人。
鬆軟的大床上,裴顏清躺着看書,她的神情仍舊平靜,沒有任何波瀾,彷彿今天並不是她與言敬惟的新婚之夜。
“裴醫生,大喜之夜,你確定要捧着醫學書籍不放?”言敬惟話音落下,沒有徵求裴顏清的意見,拿走她的書,調暗了卧室里的燈光。
言敬惟半俯身,向著裴顏清靠近。她穿着一套舒適的真絲睡裙,並沒有任何搔首弄姿之感,卻透着一股子讓人沒辦法抵擋的魅力。
言敬惟輕輕撥弄她的睡裙弔帶,弔帶滑落,她纖細的肩膀就顯得更加纖細白皙。言敬惟的眸光變深,他緊盯着她,昏暗的燈光之下,裴顏清的模樣始終清晰。她很美,美得冷冽,與如今線上任何一個女明星相比,都不會遜色。
更特別的是,她看着人的眼神總是疏離的,透着傲氣。
言敬惟看着她,眸光忽明忽暗,他湊近,溫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邊,裴顏清的身體往後縮了縮。
卻是無處可躲。
言敬惟抬起手,輕輕撫摸她柔軟的發,她的頭髮很長,捲曲濃密,言敬惟修長的手指捲起一縷,漫不經心地把玩。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裴顏清的心跳微微加快。
她的皮膚白皙通透,此時臉頰微微一紅,自然逃不過他的眼角。言敬惟的嘴角彎了彎,低下頭。
眼看着他的吻即將落下,裴顏清把臉撇到一邊,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先去洗澡。”
她的聲音很輕,眼神卻是篤定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眸,言敬惟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乖乖起身。
言敬惟進了浴室,看似不動聲色,心情卻有些複雜。
他從小認識裴顏清,也從小暗戀她。可即便他們之間的年紀差不過三歲而已,在裴顏清的眼中,他卻始終只是個小弟弟。於是,言敬惟一直在努力,他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站在她身邊的那一刻,她終於能將他放在眼裏。
這場婚禮,彷彿是一場交易,而犧牲品,只有言暮。
想到言暮,言敬惟的神色頓了頓。浴室里佈滿着水蒸氣,水珠從言敬惟麥色的肌膚上緩緩滑下來,他隨手擦了擦臉,把一頭利落短髮往後撥弄。
從浴室里走出來時,言敬惟沒有穿衣服。
浴巾圍在腰間,倒三角的身材,肌肉線條明顯,他的頭髮還是半乾的,幾縷碎發落在額前,可突然之間,他的步伐頓住了。
裴顏清——
她去哪裏了?
走到床邊,床頭柜上擺着一張紙條,裴顏清娟秀的字跡映入眼帘。
——醫院有急事,我得趕回去一趟。
眸光一凜,言敬惟的臉色沉了下來,低下頭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回到浴室。
眼下這形勢,看來只能再沖一次冷水澡了……
……
裴顏清也沒想到會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接到醫院撥來的緊急來電。有產婦難產,大出血,院裏人手不夠,主任便讓人把她請回來,裴顏清連想都沒有想,拿了車鑰匙就出門。
她的婚禮流程是繁瑣而又冗長的,耗費了一整天的時間,可即便如此,站在手術室里,對着病人說“放寬心”的時候,她看起來仍舊專註,沒有露出一絲疲倦的神情。
直到手術結束,幾個護士歡呼起來,她才鬆了一口氣。
“裴醫生,你的技術就是一等一的好!”
“剛才主任還說這個手術對你來說是沒難度的。”
裴顏清笑了笑,從手術室里走出來,這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頸。只沒想到,一抬眸,她看見一個男人穿着休閑,戴着墨鏡,雙手插着兜,倚在牆邊,漫不經心地看着她。
她的新婚丈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只是,這大半夜的,他戴着墨鏡出來做什麼?真以為自己很紅?
“哇,你是言敬惟?”
“是言敬惟對不對?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就算你戴着墨鏡,我也認得你!”
“拜託你給我簽個名,要不就簽我手上吧……”
言敬惟是娛樂圈裏當紅的小鮮肉,帶着自己的作品一出道,先是業務能力驚艷了眾人,再加上其帥氣陽光的形象之下沉穩老練的氣質給人帶來的矛盾與神秘感,一炮而紅。粉絲深扒之下,又發現他的家世驚人,於是大家一入坑,就出不來了。
裴顏清還沒走上前,已經有一群小護士簇擁上去,一個個欣喜異常,直勾勾盯着言敬惟看,就差流下哈喇子。他倒好,就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鮮花與掌聲,不緊不慢地給人家簽名,末了還給裴顏清一個眼神,似笑非笑。
臭屁的眼神。
好吧,他果然很紅。
裴顏清板著臉走過去,冷聲道,“知不知道這是在哪裏?你們不知道什麼叫秩序嗎?要追星,買票去看演唱會,別在這裏胡鬧。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再有下次,獎金扣光。”
裴顏清嚴厲,只一聲令下,在場的小護士們一鬨而散,回頭的時候卻還是依依不捨地盯着言敬惟看。
“你來幹什麼?”等大家都散去了,裴顏清淡淡地開口。
言敬惟扯扯唇,深邃的眸底都噙着痞里痞氣的笑意,“我來看醫生啊。”
“這裏是婦產科。”裴顏清毫不留情地拆台。
“我來體驗生活,不行嗎?”言敬惟挑眉,挑釁般看着她。
裴顏清懶得搭理,轉個頭就想走,她轉身的姿態看起來瀟瀟洒灑,言敬惟眯了眯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言——”
他的力氣極大,猛地一揪,將她按到牆角,一隻手抵在她的耳邊。
裴顏清的目光一凝。
因為此時此刻,他眼神之中的孩子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炙熱與凌厲,不由分說一般,他湊過來,淡淡地開口,“天天忙着幫別人生孩子,我們自己的孩子還沒有呢,裴醫生。”
言敬惟的眸光沉下來,眼底寫滿了認真,裴顏清沉默了許久,無奈地笑了一聲,“言敬惟,你自己就是個孩子,難道我要養兩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