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呼蘭縣城我以前沒有去過，就更不必說哈爾濱了。

對於我一個只在屯裏呆的人來講，諾大的一個哈爾濱城市，那便是我腦子裏所有的腦細胞。翻不出它另外還有什麼名字。一下子覺得，我生活六年之久的地方，簡直就不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了。什麼松花江，什麼呼蘭河，什麼屯上大酒樓，什麼雪坑，變得非常的渺小。我的家，那個西大家院也就不覺得有多大多大，不再以為，生在西大家院裏面的西大小姐是一位多麼了不起了起的人。同樣，相比之下，爹親的過去過去所做的的事情也就是一點小小的事。就更別說，我西大小姐的每年生日那派場有多壯觀、多威風、多氣派。在這若大的天地里，在這遼闊無比的疆土上，居然有宏大的教堂建築，還有氣派的大黃樓等。城市裏，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這裏的人才像是生活在美的世界裏、生活在他們自己活潑的城市和鮮活的生命中。

我似乎一下有點明白了，這可能就是我爹親趕我出來，讓我去領略另外的一種生活場景的一部分意思吧。但它對於我來講，這也來得太突然，而我離家也太過於匆匆忙忙的；又不像是有計劃的有目的的事情。畢竟我也才六歲多一點。

我既是見了這麼繁華的都市，那又能怎樣呢？我以後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呢？而我的那些熟悉的玩伴，突然的從我的生活中見不着了，留下的是只有在我的腦海里想，有可能在不久之後我就會把他們忘的乾乾淨淨。對於現在的我，我的接下來的下一步，后而的下一步，是什麼？我是想不到的。因為我失去了爹親為我安排的每一天，甚至於每一時刻。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已經完全失去了安全感，因為我的安全感只來自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爹親，另一個是我的娘親。在我的世界裏，他們便是我的全部。

我和甘叔叔同坐一輛人力車。他用一支手摟住了我的腰，生怕我摔下人力車。在這一刻，我才有點意識到，甘叔叔他是我唯一值得信賴的人，因為，是爹親把我交跟了甘叔叔的。我從未想過，在我此後的一生中，他就像是我的爹親，我一切的一切，將由他來安排。這些，我都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

人力車，在哈爾濱街道里穿過了一條又一條街。我們坐的人力車身後，有一串的好幾輛車，向龍一樣擺來擺去跟着我們。我問甘叔叔：

“甘叔叔，我們這是去哪兒，是去坐火車嗎？”

“我們今天不坐火車，過兩天再去坐火車到上海！我們在這裏休息兩天，甘叔叔會帶着你各處看看，好不好？”

“甘叔叔，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來接我們？”

“他們都是你么爹的手下的工作人員！”

“么爹？甘叔叔，什麼是「么爹」”

“么爹，就是你爹爹的親弟弟！你明白嗎？”

“就像我也有弟弟一樣？”

“對！”

其實，我還是不懂！在我思考中，甘叔叔突然冒出一句：

“一會就你就見着你么爹和么娘，還有你的兩個弟妹！”

我一副茫然的模樣。么娘？兩個弟妹。我從沒聽見爹親娘親說起過。我真的一點都不懂。他們是什麼人，能像我爹親娘親那樣喜歡我？愛我嗎？我只好搖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甘叔叔手牽着我的手，我在後面跟着。我一副怯生的樣子，不想見我不知道的人。我的生活向來簡單，那怕多一個我陌生的面孔，我很難去接受和適應。穿過屋內的大壩，我聞着濃濃的葯的味道。此刻，我的臉和耳根有些燒糊糊的。那些陌生的人可能就在前面。他們也許一下就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此刻的腳步不受控制的慢下來了很多，跟不上甘叔叔，我像是被甘叔叔拖着走的。

其實，我的一切膽怯和害羞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因為，我的面前出現的是吃飯的地方。甘叔叔放開我的手，便有好像小姐姐又像是我小芸姐姐那樣的人，來給我洗臉洗手，她一邊跟我洗還一邊說我真乖，還叫出我的名字西大小姐。我彷彿又回到了我的家中一樣，感覺到又熟悉又親切，我緊張的心情和膽怯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洗好臉了，她牽着我的手來到餐桌前，一桌豐盛的早餐，在這大圓桌上，整整齊齊的，什麼吃的東西都有，比我家還豐富許多。除我左手邊是甘叔叔，我右手邊沒有人來坐。在我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來了一位像我娘親一樣漂亮的阿姨。阿姨很從容地坐下后，笑着看着我說：

“好吃嗎，我的西大小姐？”

我看着她一副親切和愛的樣子，我高興地點點頭回她說：

“太好吃了！”

甘叔叔對我講：

“她就是我跟你講的你的么娘。”

我馬上放下吃的東西，站在了么娘的面前，恭敬地向么娘行禮並說：

“么娘好！”

我沒想到，么娘居然把我抱起來，仔仔細細地端詳着我的臉，不斷說西大小姐太乖了，太好看了，美人胚兒之類的話。她高興的合不攏嘴，她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愛不釋手的抱了我許久。在她放下我之前，親了我右臉夾，但我覺得她的肌膚比我娘親還有光滑和細嫩。么娘親了一下我臉夾以後，她把我放在了我坐的凳子說：

“我的乖侄女兒西大小姐，繼續吃早餐吧！”

么娘隨後坐下，她也吃着早餐，她還跟我夾這夾那的。顯然像我娘親。才半盹的時間，我和么娘是一對老熟人一般。么娘見我高興的樣子，她看着我並對我說：

“待你吃好飯後，我帶你去見見你的爹。”

我在心裏想，不是說見「么爹」吆，怎又是一個爹呢？一個么字沒有了取消了？

么娘，她也我不問好不好，這麼爹看來是必然要見的。么娘對甘叔叔說：

“甘哥，今天上午，西大小姐就交給我了，你忙去吧。”

甘叔叔回了么娘的話。並說他下午帶我去哈爾濱各處轉轉。么娘當是知道了，點了點頭。

么娘牽着我的手，這走路的步子就是女人的樣子，慢慢的、輕盈的，不緊不慢，一步中像踩着一個希望一樣，這希望的思考，在下一步的腳步中就有了回答般。這種嚴謹，在屯裏生活的婦女中是找不到的，就連在我的娘親身上也只能見到一點影子，就算有點那麼一點點影子，一恍便消失了。在這慢步中，我和么娘又往剛才來的方向去，穿過一個大壩。在來的時候，我只恍眼看見大壩正中有一半人高的水池，又寬又長，寬的寬度有大壩子的三之一，長度有進四扇雙門的門那麼長。我從池邊端頭過，見池中假石山，有些魚草和紅紅綠綠巴掌大小的葉匍匐在水面上，我不知道那是睡蓮葉子。紅色白色黑色或花斑的許多魚在水中游。我想停下腳步來觀看一下，但么娘沒有看出我的心思，我們一如既往地往前去。然後又右轉過另一個壩子，來到了另一處房子。我這時聞到了和我爹親抽煙一樣氣味的煙味道。這煙的青煙子從窗從門縫隙溜出來，摻在這有花香和樹木的香中，空氣一下子變了個味兒，我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的糟糕。

么娘推開了門，一股氣味更大了。么娘對着屋裏說：

“乖寶貝女兒西大小姐來了。”

我只聽見屋裏有一個男人吵啞的聲音說：

“快把她帶進來！”

么娘把我從大門讓進廠屋裏，準確講，是么娘右手牽着我右小手，她左手扶着我的腰，把我從她的面前一直把領到這個抽煙利害男人的面前。

這個男人就是我的么爹嗎？在我暗自思忖的時候，他伸出雙手說：

“來，快到爹這裏來。”

我很不情願，因為我討厭這樣的煙氣味。這屋裏的空氣一點不好，都快把人窒息了。雖然如此，么娘聽了么爹說的話后，她見我不太移動的步子，於是在我背後，用她的雙手把我輕輕地推了過去。

我這個么爹在夠的着抱我時候，他雙手勾住了我的背，他像是用盡了力氣，把我抱起來坐在了右大腿上。我看見么爹有些激動。他的向著我的臉，他說：

“女兒，讓我好好看看，六年了。爹爹想死你了。你長這麼大了，這麼高了，你長的好看，像你娘，像你娘，好看。”

么爹在親了我以後，他揍過他的臉側着說：

“來！我的乖女兒，你親爹一下！”

我在心裏想，么爹是親一口，爹也是一親口，我早就在腦子裏想好了的，一就沒有猶豫很很的親了他一口。

他高興的不得了。問我吃飯沒有，坐汽車累不累，甘叔叔好不好，還問了我的西家大院裏的爹親娘親好不好。還問了那個小芸姐姐對她怎麼樣之類的話。還問我的小弟弟「西王貝主雙」長多高了，等等……

作者：墨傾似淚痕

2022.6.4午後

－－－－－－題外話－－－－－－

山的哪邊是什麼，就像是明天會是怎麼樣。對於生活，我們不必太揪心還不是過不下去的日子，要擔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