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兩小無嫌猜
公司運營順利，剛開張即有個朋友開西餐廳，全權交由我們設計裝修，我們根據其特色、風格、層次設計出一個意念性強，意境唯美，意味深長，意識形態的西餐廳，大家看后都覺得別俱一格，很適合西餐廳就餐所需求的意境，再加上形態流動的線條，使西餐廳空間上給人很大的寬暢感，坐在那裏就餐，絕對是視覺與味覺的享受，使人身心輕鬆，西餐廳設計裝修好后，引起所有老友興趣，我們當然很高興，起碼第一役算是打響，也算得上一炮而紅。
我們沉着應戰，對工作要求嚴格，務必達到最好，令顧客滿意。
工作雖然忙得暈頭轉向，但是，恰如世權說的，給自己做事，有幹勁，有盼頭，再忙都不覺得辛苦，當然不會抱怨，問索非亞，由於新公司成立，工作量超大額，她清瘦了不少。
“索非亞，你可抱怨工作太辛苦？”
“才不，將來公司上市，我就是開國功臣，封將封帥非我莫屬。再說，由於工作原因，體形恢復十七八歲模樣，這可是意外收穫，年輕女孩子，誰願意挺着脂肪讓人看見。所以，不用考驗我的承受力。”
“索非亞，你真是個可人兒。”
“謝謝誇獎，小心素素扒你皮，老闆。”索非亞笑嘻嘻，素素與她混得似姐妹，常常拎蛋糕上來請我們吃，和索非亞趴在網上研究各款時裝、化妝品，流行飾物，哪個電影明星最帥，哪個女明星的波一看就是假的，哪個男明星最近傳出什麼醜聞，與索非亞腦袋靠腦袋，嘰嘰咕咕說過不休，素素有那能耐，能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愛她。
我嘆氣，大家認定素素是我的女朋友，我並不反對，問題是素素並不這麼認為，她總是嫌我這嫌我那，說我不懂風情，不了解女人，似個小老頭，根本應該打一輩子光棍。我困惑，比起世權，我自問對女人是非常尊重且溫和有耐性的，怎麼沒人指責世權，每個女人都指責我？
“那怎麼同呢，世權是世權，你是你。”素素兩眼瞪得老大，振振有詞。
“哪裏不同？”我虛心討教。
“你真該打一輩子光棍，還想討媳婦，笑死人。”素素卻罵起來。
“我有哪點不好？”我怪叫，只差沒跳起來掐她脖子，有這麼傷人的嗎？
素素卻不吃我這一套，斜着眼睛睨我，神情古怪，腦子裏肯定又想到我初戀十年被女友拋棄的那回事，我也不敢出現聲，再說她翻起老底來，吃虧的仍然是我。
“榆木腦袋。”素素甩我一句話。
我哭笑不得，反正女人有權利不講理，素素自己老大不小，時常也見她的男友圍着她轉，不過，她對那些男友們態度非常惡劣，待我還算留有餘地。
“喂，素素，你怎麼對你的男友們那麼壞，將來誰討到你做老婆，算他本事大。”
素素臉上似笑非笑，斜我一眼，卻不出聲，扭開臉，不理我。那神情，使我心很痒痒一會，可是素素甩開我，走了，不曉得心裏什麼意思。
老媽對我還算滿意，兒子有出息，不管怎麼說是長臉的事情，她不再發動親友團，為我介紹對象，但是，時常背着素素問我，兩人關係確定沒有，什麼時候擺喜酒請客，娶老婆好趁早，我工作那麼忙，有了孩子趁她還有力氣，才有閑暇帶孫子。
我啼笑皆非，求老媽千萬別在素素麵前露這種口風，那還不被她取笑個死。老媽臉露憂慮，一副悲天憫人姿態：“兒子，你真老大不小，照照鏡子都能拔白髮了。看世權，已做爸爸，你還弔兒郎當，沒半點成人樣。素**不錯，我告訴你，緊緊抓住她人，否則像前面那個狐狸精，跟人再跑了，可是過了這個村沒那個店，別說媽媽羅嗦，你若生性，早早養一群兒女喊我奶奶，我才懶得理你呢，還以為我愛管閑事。”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下來。
我忙把老媽擁入懷裏，安慰她：“媽，別急，你兒子一表人才，還怕娶不到媳婦，我現在多忙，你叫我求婚，也得有閑心才行啊，否則還不把人家嚇跑掉。”
“你就得一把嘴巴，會哄人，別的沒半點本事。又不見得你多哄哄女朋友，還叫她跑了，讓媽愁白頭髮”又來了，做錯一件事，便整日掛在嘴邊，不饒人。
“誰說的，看我現在，也算是堂堂一老闆，還怕找不到女朋友。”我挺起胸膛，老媽笑了，輕輕打我一耳光。
老父到底是男人，為我講情，對老媽說：“你理他，現在年輕人個個晚婚，事業剛開始，要他圍着柴米油鹽轉那是不可能的，順其自然好。而且現在不流行孩子打醬油老掉牙的話，你還整日掛嘴邊，勸人也不會，怎麼怪兒子不結婚。”
老媽怒瞪老爸，“你會說話你怎麼不勸，死老頭子，只會風言風語，百無一用是書生。”
老爸抖抖手中報紙，斜老媽一眼，陰陽怪氣道：“我為什麼要勸，我又不急着報孫，沒個孩子在腳下纏，樂得輕鬆自在，我為什麼要勸？”
老媽氣急，指着爸爸跳腳，又不能怎麼樣，怎麼說是知識分子，總不能學鄉下婆般撲上去大打出手，以解心頭氣，氣一陣，橫老爸一眼，悻悻道：“怎麼世權又結婚生子，一樣創事業，家和與他同年呢。人家能做到的我們兒子同樣做得到，說不定做得更好，他不就是長情一些，痴心一些，還念着從前那個狐狸精。我就不明白了，怎麼這世上好人都沒好報？”彷彿世權是壞蛋。
老爸眼睛盯住報紙，輕描淡寫道：“人與人怎麼同，有什麼好比，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小姨子不是三十五歲才結婚，現在也生活很好，人家女人還不怕，男人怕什麼。家和肯結婚，還怕沒有女人嫁他，真是瞎操心。”
老媽大怒，嗔怪老爸揭她娘家老底，把逼我結婚的事丟開，轉而朝老爸發火，我趁機溜掉。
見到素素我就說：“喂，表妹，我老媽與老爸因為你吵架。”
素素甩甩長發，露出白白的臉蛋側目看我，驚奇道：“我有什麼不妥？表姨媽也真是，與表姨丈老夫老妻還吵架，婚姻真可怕，要我與伴侶吵架過日子，一輩子不會結婚。”
嚇得我後半句話說不出來，只好笑笑，不出聲。
素素追問：“他們為什麼吵架？”
我聳聳肩膀，“不知道。”
素素瞪我一眼，她在給自己十個足指甲塗玫瑰色的指甲油，紅紅白白，穿着涼鞋，很好看，塗完腳指甲又塗手指甲。我斜她一眼，空閑她常常泡在公司，理由是這裏舒服，似足孫悟空花果山水簾洞，別有洞天。
“你整天打扮得如此妖嬈，怎麼為人師表，別教壞孩子們。”我嘲笑她。
“是他們教壞我好不好，比起現在的中學生之大膽潑辣前衛新潮，我好比幼稚園生，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素素對牢十指吹氣，令其干。
“是嗎，有沒有那麼誇張？”我好奇。
“說你老了死不認賬，根本跟不上時代步伐，偉大代溝。”素素磚頭砸過來，把我砸得心堵氣悶，決定不理她，埋頭工作。她鼓着腮幫子吹氣，小嘴巴紅紅的，很誘人，指甲油快乾了，翻來翻去弄自己一雙手，好似不太滿意剛塗上的玫瑰色指甲油，我看着已經很好。斜眼偷偷看她，她的手很好看，十指尖尖，紅潤修長，軟綿綿，握在手中的感覺一定很美妙，但是我沒敢握過，每次與她逛街都是她把手圈在我胳膊上，而我兩手老老實實插在褲袋裏，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害怕家長指責我欺負小孩子。素素孩子氣，老叫“家和表哥，家和表哥”，看見喜歡的小飾物，便搖我的胳膊肘兒撒嬌，死乞白賴要我買，買給她，很滿足地樂，一轉眼把我送的禮物丟掉，真是被寵壞。反正她和我在一起，三表姨很放心，素素也就順理成章賴在我身邊。
我又看一眼坐在地上的素素，卻見她正用指甲水洗去剛塗上的美麗的玫瑰色指甲油，慘呼：“素素，你又幹麼？”
素素奇怪地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住我，好似看怪物，我也理不了那麼多，指着她問：“剛塗好的指甲油，幹麼又洗掉？玫瑰色襯你的手，紅紅白白，很好看啊。”
素素丟過來老大白眼，嘟噥道：“可是我不喜歡啊，有什麼大驚小怪，我想塗上藍色看看效果如何？”
藍指甲，天啊！我呻吟一聲，怎麼女人個個那麼神經質，那般好看一雙手，非要折騰的面目全非，“女人都那麼幼稚，低級，簡直是沒腦子動物。”
素素跳起來，兩手叉腰，指住我罵：“鄭家和，別以為你比我大七歲，就可以用老前輩口吻隨便教訓我。你以為我還似小時候，任得你欺負，哼，門兒都沒有。”
我也氣，凶凶問過去：“誰欺負你了，是你自己沒腦子，怎麼怪人家指責你沒腦子。”
素素氣道：“真奇怪你這人，似個大猩猩，腦筋有問題，幹麼管起女人塗什麼顏色指甲油，真不像個男人，簡直就是管家婆，比管家婆還羅嗦，我才不怕你。”她挺起胸膛，以強調她不是好欺負的，小臉氣得通紅，嬌艷欲滴，我從來不知道她原來長得那麼美，獃獃看住她，她罵完等着我罵回去，見沒動靜，眨眨眼睛，我又軟下來，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素素皺皺鼻子，大方道：“算了，我不會與你一般見識，誰叫你是我表哥。”說完果然消氣，重又坐在地上，清洗起剛塗上的玫瑰色指甲油。我愣一會，不知道怎麼會與素素吵架，她說的對，我幹麼管起她塗什麼顏色指甲油，那是女人的事情，與我何關，嘆口氣坐回電腦前工作，但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眼前老晃動着尖尖十指，塗著恐怖的藍色指甲油，想不明白化妝品公司為什麼會製造藍指甲油，更想不明白聰明如素素，為什麼會想扮演藍色妖姬，那簡直是妖魔鬼怪。素素手指洗凈，又開始清洗腳指甲，我氣悶地不看她，她卻不讓我安寧，“家和表哥，家和表哥。”忘記才剛與我吵嘴。
“幹麼？”我沒好氣，頭也不抬，兩眼死瞪住電腦。
“毛巾，給我一條毛巾，指甲水流到地板上，讓世權看見會殺了我的。”
我瞪她，哼，怕世權不怕我，大概都揀軟的捏，悶悶地丟一塊白毛巾給她，她卻還有意見，“幫我擦啦，沒見我兩隻手沒空嗎？”
“素素，你可憐的表哥需要工作，你沒長眼睛嗎？”
“小氣鬼，快幫我擦掉啦。”
我只好站起來，拿毛巾把流到地板上的指甲水擦掉，素素笑眯眯道：“家和表哥，你真好。”
我氣憤地丟下毛巾，***，誰要做老好人，盡被人牽着鼻子走。但是素素沒有察覺我的不滿，並且完全忘記剛剛吵架，笑嘻嘻道：“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日本壽司店，家和表哥，晚上我們一起去吃壽司喝清酒，好不好？”
“不好。”我黑着臉道。
“你怎麼了？”
“沒見我要工作嗎？”
“長命工夫長命做，你打算把一輩子的工作今晚做完嗎？再說，工作沒做完公司明天必定關門嗎？你不要像個小老頭好不好？”她反過來教訓我。
我更氣，偷偷照照鏡子，怎麼看也不似老頭那麼慘吧。她開始往指甲上塗藍色指甲油，我閉上眼睛。
“不去。”
“去嘛，求求你。”
“幹麼不去求你那些男朋友，你想去哪裏，他們豈有推辭的道理？”
“不要，一個個似大猩猩，一點味道都沒有，盡問：素素，你愛我嗎？我們結婚好不好？悶都悶死人。”
我暗樂，裝着不在意問：“難道你不喜歡你的男朋友們？”
“喜歡啊，但是喜歡是一回事，結婚是另一回事，我才不會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結婚，要多老土有多老土。”
我已笑逐顏開，結果是，手上工作沒做完，丟給世權，帶素素去吃日本壽司。素素十個手指甲十個腳甲塗上藍色指甲油，一閃一閃穿着涼鞋開心地跟我跑，藍色指甲油並不好看，可是她得天獨厚，手指和腳指長得好看，配什麼顏色都顯得嬌俏。臨走素素孩子氣地沖世權索非亞喊：“世權加油，努力工作，我下半輩子還靠你呢。索非亞我愛你。”她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子，很難使我沉下臉來對她。
我怪素素孩子氣，世權瞪我，冷笑道：“家和，你思想比素素還年輕、天真、不切實際，是你自己老以為自己成熟，擺出一副大哥款來，三十歲的人，還做夢，不願醒過來，和一個文盲有什麼分別？還素素長素素短，我看你比那小女人更不堪。”
我不以為忤，一笑置之，“是，我沒文化，我是個蠢驢，好了沒有？”
“你是中了徐起摩的毒太深，老把自己歸列入‘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這句詩現在也被人引用俗了，該換個口味，叫什麼呢？喂，糊塗詩人，你說該用哪句新詩形容你更貼切些？”
我嘻嘻笑。
彥心比較實事求是，她始終幫我，“家和不是幼稚，他是單純，心地好，又善良。”
我沖世權得意地笑，拉起彥心的手輕輕一吻，“彥心，我愛你。”
彥心笑着敲一下我的頭，“也是，家和，你與素素也挺般配的，為何不求婚？我看素素也是愛你的，否則人家一年輕女孩子不去約會，整天泡在你身邊。”
“是嗎，真的，你們真這麼認為？”我幸福地笑，抱着葉天然，把臉貼在她鮮嫩的小臉蛋上，葉天然胖乎乎的手來摸我的臉，“天然，叫叔叔。”天然咧開小嘴笑，呀呀學語，不過說得是嬰孩時期的特殊語言，成年人不懂翻譯。
世權搖頭，不出聲，與彥心依舊少說話，大概眼睛瞎了，心也跟着瞎掉，我為彥心打抱不平。彥心笑，“家和就這點好，看什麼都好。”
彥心眼中的我什麼都好，脾氣好，性格好，為人好，換了素素，在她眼中，我身上所有的好都變成缺點，好脾氣是團泥，好性格叫沒性格，為人好是老實巴交。
她是小女人，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