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學校鬧事
十六還不能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她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生活在這個狹小落後的山村裡，去過最遠的地方是高中所在的這個不甚發達的小鎮。
她能接觸到的最有知識、地位的人只有學校里的老師，可這種地方的高中教師質量真說不出有多高，在校的老師中學歷最高的也就是本科生，很多都是師範大專，甚至很多只是在工農兵學校讀了幾年書而已。
雖然學歷並不代表個人能力，但也確實是體現一個人眼界、能力的方面；而最大的問題是這個地方的學校沒有太大的上進心，老師們也是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
十六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年，醒來后這大半年也沉醉與學習，與工廠、以前的各種舊人鬥法，對於一些人情世故，她其實並不是太了解。
所以在聽到教育局說要將她作為典型人物宣傳的時候還是愣怔了下，不過她並沒有畏縮。要是能讓更多的家庭重視教育，改善一些和她一樣的山村女孩的境遇，她很樂意。
「好的。」
她答應了下來，雖然現在她能傳授的經驗不多，但是以後她有自信會越來越好的。況且，教育局的某位看到她應該會很驚喜。她剛好想要找機會去拜訪下人家呢。
「我剛好在市裡，要不我來貴單位？」
那邊的人喜出望外，「太好了！沒想到這麼巧。」
與人約好了時間后，她在醫院外的早餐攤上買兩份早餐，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慢慢走去市教育局。
「王主任，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掛完電話后，王主任滿面春風的去局長辦公室彙報情況，遇到了從裏面出來的人事部的副部長柯兆興。
「哦，柯部長啊，一早就和局長彙報工作啊？」
王主任看到是人事部的副部長，也笑着打招呼。
「是啊，王主任也是？我看你滿臉帶笑，是有什麼好事么？」柯兆興順口問道。
王主任則是恨不得馬上將自己剛剛電話的內容昭告天下，「是啊，我們市的一個學生最近被葉老青睞收了徒弟，而且還參加了剛剛舉辦的國際學術研討會。局長很重視這位同學，想和她談談，這兩天她剛好回家探親，答應過來見個面。」
柯兆興倒是一個搞人事的，自然也知道這個叫陶冬的，他其實心裏是有點不屑的，一個高中畢業的人，能被葉老看中收為學生，誰知道裏面有什麼貓膩。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臉上表現出很歡喜的神色，「真的？這真是太好了！」
「是啊，她等下就要過來了，我得先去和局長彙報下。」王主任喜笑顏開，衝著他點點頭。
「好，那你去忙吧。」柯兆興客套地避讓開，盤算着自己能從這件事裏做點什麼，好在新領導面前刷好感。
陶聖利安排完事情后也神清氣爽的去上班，正到下午的時候，就有保安跑來，急吼吼地叫道：「校長！不好了不好了，有學生家長來鬧事了！」
陶聖利真要倒熱水泡茶的手一抖，熱水瓶里的熱水直接澆到了桌面上，被子也被帶翻直接滾在桌上，熱水咕嚕嚕順着桌沿流下全部流在了他的大腿內側。
夏季衣褲單薄，沸騰的開水燙地陶聖利「嗷嗷」直叫，上躥下跳地宛如一隻猴子，看得前來報信的保安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保安咽了咽口水，目光亂轉，看到桌上的餐巾紙連忙抓起一把，要去給校長擦褲襠，卻被一手揮開了。
「行了行了，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學生家長鬧事？」
陶聖利忍着疼齜牙咧嘴的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要是他大驚小怪，看自己不收拾他，一點規矩也沒有，怎麼做的保安。
保安見校長好像不準備罵他，連忙撒開手站到一邊，想到校門口的景象他不由頭皮發麻，要死了，他為什麼要來做保安啊，那些人太凶了！
「是學校里的一個學生的家長們，手裏拿着鐵喇鋤頭和鐮刀之類的，現在堵在校門口要求見你，說自己孩子在學校被人打傷了，要你給個說法呢。」
鋤頭，鐮刀？看來是些泥腿子，那就沒啥可急的。
「學生家屬？你問清楚是哪個班級的了么？通知他的班主任了么？」陶聖利自認是校長，可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
「是高三江老師班級的，江老師已經去了，現在，現在正被一群人揪着要打呢。」
保安想到那群莊稼漢子連女人都敢打，嚇的腿肚子都抖了，「教導主任去也去了，現在正在竭力安撫，可是不管用啊，他們喊着非要見你。」
一群廢物！
陶聖利心想，聽這情況應該是江夏鶯班裏的那個摔了頭的男生，不是好着么，來鬧什麼鬧，還想不想在這裏順利畢業了！
他整了下自己的衣褲，虎着張臉大踏步走出校長辦公室。
在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果然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不僅如此，還有很多看熱鬧的學生。見到這個情況他吼了一聲：「都看什麼看？不用上課么？教導主任，你看看有哪些學生，一個個都把名字記下來，明天在升旗儀式上通報批評！」
學生們聽到老陶這麼凶，一個個馬上作鳥獸散，一時間只剩下教導主任、江夏鶯以及門口舉着農耕工具的鬧事者。
陶聖利很滿意自己的威信，見學生們都跑了后就將目光移到門口那些人身上：「這裏是學校，你們這是做什麼？」
人群里站出一個舉着長扁擔的黑壯漢子，穿着破舊背心的身軀上一塊塊全是肌肉疙瘩，一看就是個賣力氣為生的人。
此時這個壯漢扯着嗓子，雙眼瞪出，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樣子。
「你就是校長？」
這話里絲毫沒有尊敬，反而像是見到了仇人一樣。
陶聖利心中不悅，但還記得要維持虛偽表像，「我是，你是哪位？」
壯漢冷哼一聲，「我是劉平他爸，我們家劉平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校長真是貴人多忘事，還是說我們家劉平的命不值錢！」
陶聖利將目光掃過一旁的江夏鶯，見她脖子縮了縮不敢說話，心中十分氣惱。
他明明就囑咐江夏鶯好好處理這件事，她就是這麼處理的？將人都帶到校門口來了！
「劉平爸爸，劉平的事我們也很抱歉，但這就是場意外，你這樣帶着一群人來學校門口鬧不太好吧。我聽說劉平同學還沒完全清醒，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親人這麼做的話，也會很失望吧，你們這樣讓他以後還怎麼和老師相處，同學們又會怎麼看待他。」
陶聖利的臉上帶着點恰到好處的同情，不過說中的意思卻是威脅。
你們再鬧，那劉平就別回來讀書了！
可是劉平的家人明顯不吃這套，一個婦人拿起一個爛掉的西紅柿又快又狠又準的砸在了陶勝利的臉上。
「吧唧」一聲，爛熟到發霉的西紅柿在他的臉上炸裂開來，黏糊糊地掛在臉上往下滑。
婦人尤不解氣，又抓起一個西紅柿扔在了他的肩膀上，嘴裏罵道：「我呸！你這種喪良心的人也配做校長？我們家劉平那天就說了是班上的那個關係戶推了他，周圍還有很多人看到了，他說自己告訴了班主任，你們卻明晃晃的偏袒那個關係戶，你們是當我們劉家沒人嗎！」
幾個西紅柿砸過來，江夏鶯越縮越小，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小團找個地方鑽進去躲起來。
「保安！保安！」
教導主任大喊，指着那個婦人道：「快制止她！！！」
婦人見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在地上蹬了起來，「你們誰敢動我？我今天就一頭撞死在這校門口！」
這可棘手了！要是在校門口鬧出人命，倒是算是誰的？保安也踟躕着不敢上前。
陶聖利要氣炸了，他現在真想自己上去掐死那個婦人，臉上的觸感黏糊糊的還散發著腐爛地酸臭味，還有他身上的白色短袖襯衫，也全被染成了橘紅色。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沉着聲音道：「劉平爸爸，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看在劉平的面上不報警，但你們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報警？」壯漢哈哈笑了起來，「你報啊！我還怕了不成？就讓警察好好來查查你們是怎麼包庇兇手的！我們劉平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呢！」
陶聖利本想用報警來嚇唬嚇唬他們，他當然是不會報警的。報警了要是警察真查出來劉平是被人推的，他怎麼和那人的父親交代？哪成想這些沒見識的人竟然沒被嚇到。
張軍隱在學校附近的一間快餐店，看着不遠處的熱鬧。
他一直關注着學校里的動靜，在知道劉平的事後，就想利用這件事。他守在醫院裏，果然看到劉平的班主任過去探視了下，然後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老實本分的劉平家人雖然憤怒，但是卻不知道怎麼辦？
他就給劉平家出了個主意，「你們只管去鬧，一定要讓學校給劉平一個說法，你們放心，他們心虛着呢，是不敢報警的。」
於是第二天，劉平家的喊上了親戚就熱熱鬧鬧堵上了校門。
他把這個情況告訴了那個叫陶冬的，「你說好的，只要我幫你，你就會幫我求情。」
他是真沒辦法了，陶聖利不管他，而這個叫陶冬的明顯上面有人，抱着她的大腿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十六點頭，「自然。」
求情？也要看法律同意不同意，這個張軍還真是天真，不過也幸虧他的天真，自己才能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