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柳致遠笑了。

這個逆子終於肯回來了,門丁都不認識,傳出去肯定有損柳府名聲。

這個門丁剛來柳府不久,據報還是高天的小舅子,希望他們嘴角嚴實。

正想着,柳一穿門而入。

柳致遠笑笑,指着旁邊座位,“回來就好,之前的事我不作計較,以後和你弟弟一起打理好這份家業,我就心滿意足了。”

柳一淡淡說道,“後天是娘的祭日,過祭日完我就離開,我還養得起自己,這份家業你們留着吧。”

說完,回頭就要走。

柳致遠心生火氣,高聲呵道,“站住!”

猛然發力引起一陣劇烈咳嗽,良久后,他才緩和下來。

柳一心有不忍。

他真的老了。

當年他娶了那個人,那時候身體多麼健壯,尤其是成親前幾日,柳府里地動山搖的,差點就塌了,根本沒顧及還有個沒娘的孩子。

追逐嬉戲,你嘶我叫的,比聽音閣裏面的尋歡的客人也不多讓。

現在五十多,身體不行了,又想起這個曾經不管不問,沒娘疼的兒子,回來幫他守護家業,真是好打算!

“你也不必勸我,我不會留在這裏的。”

聽了柳一這話,柳致遠一下子冷靜下來。

是啊,這麼多年,自己對這個兒子付出太少了,有什麼資格讓他聽自己的呢。

“哎……柳一,柳家現在不比以前了。你知道其中緣故嗎。這麼多年,你一直恨我,怨我對你沒有多少疼愛,你可曾想過,作為一個男人,我總不能守着你娘孤獨一輩子吧,總不能丟下柳家生意,一直在家陪着你,是吧。

你離家出走,在外面吃喝玩樂,遊戲人生,我都理解。我想,哪一天等你想通了,就會回來幫我照顧柳家。

你知道嗎,二十年前所謂的五公子之爭,你雖爭得花魁的守護者,也徹底得罪了江家,慕容家和吳家。這幾家現在的掌權人,都是當年和你結下仇怨的那幾個。”

江雨,慕容羽,吳絕……

柳一深吸一口氣,四人曾經親密無間,難道一次守護者之爭,大家就反目成仇,以至於禍及家族!

柳致遠說道,“我們這一代都老了,維護家族責任就要落到你們身上,十多年來,他們三家明裡暗裏擠兌柳家,要不是有你弟弟幫忙,柳家根本支撐不到現在。”

柳一眉頭一皺,“江家也如此?江雨不是你女婿嗎?”

提到江雨,柳致遠臉上浮起怒意。

就在柳一留在聽音閣不久,江家家主就托媒來提親,都是武安府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加上江雨長得不錯,和柳一尋常關係挺好,柳致遠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現在看來,江雨當時就是在報復!

女兒在江家過得並不如意。據她說,平日江雨對她非打即罵,還當著下人羞辱,經常是指桑罵槐,根本不把她當人看。

更殘忍的是,自從進入江家,江雨根本不碰她,一次也沒有!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尋歡作樂,終日流連牡丹苑,清月樓,百花坊,讓她在江家守活寡!

就在近日,聽說她得了重病!

柳致遠說道,“你去江家她,我得到消息,她病的很重,恐怕時日無多了。我本想接她回來,可江雨死活不答應,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是他江家自己的事!”

江雨!

柳一眼神一凜,話不多說,邁步疾走,身上隱隱散發出殺氣。

“柳一,萬不可妄動!柳家今時不及往日,江家與武安府關係親密,你鬥不過他!”

柳一聽若未聞,也許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腰間的刀隱隱發出低鳴。

正在這時,一個年輕人從府外進來,看到柳一時眼神一呆,“大哥,你回來了。”

來人是柳無缺,柳一名義上的弟弟。

看到柳無缺憤憤不平的臉色,柳致遠意識到什麼,“無缺,發生了什麼事。”

柳無缺說道,“吳家讓人過來通知,那批糧食託運的事,他們還想再次壓價,如果我們不同意,吳家就會單方面撕毀合同。”

柳致遠皺眉,“這次託運本來就掙不到多少,價格再降就無利可圖了,他吳家要撕毀合同,按照協議,難道不怕巨額賠償!這其中一定有事!”

柳無缺說道,“不僅如此,吳家還到處散佈謠言,說我們的船又老又舊,根本無法保證客戶的貨物安全。我側面打聽一下,這件事有江家的影子,都是江雨在背後使壞。”

柳一聽到這話,回頭說道,“我現在去江家,你也跟着,把你妹妹接回來!”

柳無缺眼睛一亮,快步跟在他身後,低聲說道,“大哥,謝謝你。要不是父親阻攔,我早就想去了。”

柳致遠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兄弟一起去吧,把你們妹妹接回來就好,盡量不要發生衝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柳家強大后,我們再跟他們算賬。”

柳一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你老了,老的骨氣都沒了,當天仇當天了,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唯唯諾諾不是我的作風。”

說罷,頭也不回走出柳家,柳無缺深深吐了口氣,露出欽佩目光,直起腰桿跟在後面。

……

……

江家是做衣的。

整個武安府,大大小小開了數十個門店。這裏的男女老少身上穿的,除了普通老百姓,都是江家初品。

據說,江家的衣服已經走出武安府,進了京城。因此,江家和武安府也建立了親密關係。

對於柳一,江雨可謂恨之入骨。

當年守護者之爭,他感覺自己丟進了面子,也丟了江家的顏面。

幸好,他想到了釜底抽薪之策,將柳依依娶進家門。每當想起當年之恨,他就將怒火發泄到柳依依身上。

他喜歡折磨她,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

尤其是,喜歡半夜三更在她睡熟時,從屋裏拽的外面折磨,讓下人都聽到,無論春夏秋冬。

而此時,柳依依正躺在床上。

常年遭受虐待,她早就受夠了。要不是挂念柳府親人,她早想一死了之。

幸好,這一天來了,終於可以解脫了。呼吸愈加困難,應該是大限將到。她知道,這是江雨的手段。

往日,他雖然虐待她,飲食方面從不怠慢。所以身體還算健康。他要她一直活着,活着折磨她。

現在,他玩夠了,想要她死。

沒有任何希望,父親老了,哥哥性格唯唯諾諾,倒是傳說中那個柳一大哥,他倒是血性男兒,可是,他對柳家一直有恨意。更不會管她這個一點血脈關係的妹妹。

這樣也好,當初是自己選擇,怨不得別人。

早死早解脫。

父親,哥哥,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們多保重……

“江雨,把柳依依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把你們江家拆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進來!

是誰在喊我名字……好陌生啊。

柳依依恍惚中,慢慢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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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如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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