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哪位大佬這麼有本事
等何覓被匆匆趕來的司機扶起走遠,虞辭豁然撩開眼皮,沒形象的癱在躺椅上放肆笑出聲,椅子隨她動作晃來晃去,碾碎滿地桃花瓣。
隔壁氣勢沖沖向來討公道的沈伯家人聽聞這詭異笑聲,齊刷刷頓住腳步,囂張氣焰剎那間消散,臉色慌張的拔腿往回跑。
“快逃快逃,虞瘋子發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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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綠色的改造越野車停在深坑前。
姜未萊趴在窗前,鼻尖翕動嗅着空氣中尚未散去的濃烈硝煙味,嗆得直咳嗽:“宋所長真沒說錯地方?這都快被炸成廢墟了,哪裏像有實驗室的樣子?就算有,還能活?”
眼前是面積約莫兩個籃球場大,一個半人高的深坑,四周泥土焦黑,冒着水撒過後的黑灰濃煙。
怎麼看,怎麼像爆炸現場。
“不知道哪位大佬這麼有本事,把爆炸範圍控制的那麼精準。”姜未萊默默吐槽。
除開深坑,周圍花草樹木蔥蔥鬱郁,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樹影婆娑,灑落細碎光斑,調皮地在後座伸出來的手掌心裏跳動,骨節分明的指輕輕捏了捏,就捻住空氣中緩慢漂浮的浮光粒子。
車窗搖下,清風拂過撥弄男人垂落身前的墨發,露出清雋俊逸的面容,微微低斂,無甚表情的看向前方。
他眼睛長得好,狹長卻不小,如同名人畫家筆下濃墨重彩的寥寥幾筆,勾勒出深邃冷漠的形狀。
上挑的眼尾染着旖旎的緋紅,薄唇血色極淡。
他穿了件立領休閑裝,領口規整扣起,僅剩半截白皙脖頸露在外,脆弱得彷彿一折就斷。
許是生病的緣故,他穿得比尋常人厚,裹着兩層外套,神情懨懨的,偏透着股久居高位的清貴矜雅,“還在。”
他語調平淡溫和,似春日和煦清風,溫潤中帶着點獨特的純澈,許是沾染外間風雨的緣故,還帶了些許淡啞,質感十足。
“嗯?”姜未萊疑惑:“什麼還在?”
跟這位爺相處多年,他深知對方說話留一半的個性,不問,必不會解釋,想知道答案,就得開口。
但敢不敢開口,又是另一回事。
容衍骨感又漂亮的長指隨意點向某個方位,示意姜未萊看。
姜未萊連忙湊過去,怕看不仔細,還下車跑過去細觀,最後驚奇道:“有血跡,是那個大佬留下的?”
他們千里迢迢從雲京跑到湖城,不就是為了找到宋所長口中能救容衍的醫生!
現在看來,有希望!
容衍猶帶深濃倦意的眸掠過晦澀流光,帕子壓在唇邊低低咳嗽一聲:“找。”
“得嘞。”姜未萊拍照記錄血跡走向,馬不停蹄回到車上,一打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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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雞犬不寧。
狗叫疊雞叫,村子今日亂七八糟。
虞辭右手傷口處理完扎了繃帶,此刻正舉着一把砍刀把院子裏的公雞堵在牆角,磨刀霍霍向弱雞。
隔壁屋拴在角落的狗隔牆都能感受到她的威脅,汪汪汪的恐嚇低吼。
虞辭一刀插進雞脖子裏。
粗糲尖叫戛然而止。
鮮血四濺。
狗察覺到危險氣息,瞬間不叫喚了。
虞辭面無表情地抹掉噴濺到鎖骨邊的雞血,隨手把刀扔開,分別拎起雞脖子和雞身朝裏屋走去,放進早就盛滿熱水的盆子裏。
正想着要燉湯還會爆炒,一道渾厚中氣的男聲從廚房外傳來:“乖乖回來了?”
她頓時應一聲,動作利索地拔完雞毛放到鍋中,藉著剩餘的水洗手洗臉,確認完面上沒痕迹后,才揚起笑臉轉身看向何明榮:“外公醒啦。”
姣好明眸彎起淺淡弧度,似盛了池渺渺秋水,乾淨透亮得照進人心底,又乖又軟。
老人家穿着樸素中山裝,與虞辭有四分相似的面龐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有神,半點看不出實際快六十的歲數,頂多四五十左右。
懷裏抱着只毛髮順滑油亮的黑貓,見到女生,從何明榮手上跐溜躥到女生腳邊輕輕拱腦袋輕蹭。
虞辭胸前痒痒,沒多久,一條顏色通體金黃,尾指寬、長約十幾厘米的小蛇順着她腿滑到黑貓頭頂。
長身一轉,盤穩了。
何明榮揮手:“都出去玩吧。”
黑貓極通人性,帶着小蛇一溜煙消失。
廚房安靜得僅剩咕嘟咕嘟的沸騰水聲。
何明榮望向女生破破爛爛的裙子和被火撩沒一半的頭髮,眼裏心疼關切快溢出來:“外公從不過問你去哪,做什麼,但你也答應過外公,會顧好自己。”
虞辭順勢挽住他手臂,嗓音軟綿的撒嬌:“絕對沒有下次。”
“秘密基地炸沒了,”何明榮輕哼一聲,語氣卻縱容:“你還能有下次?”
虞辭戳戳外公手臂。
給她留點面子成嗎?
“好了,”何明榮哭笑不得:“你媽已經找過我,等會收拾東西,我送你出去。”
虞辭敏銳捕捉到他言外之意:“不一起?”
何明榮搖頭。
“那我也不去,”虞辭脾氣驕縱任性得很,想一出是一出,“你在哪我在哪。”
何明榮頓時失笑,無奈道:“乖乖,你長大了。”
虞辭撒開手,抱臂偏頭瞥向鍋內濃湯,側臉神情淡漠。
何明榮與她相處多年,清楚她的脾性,下定決心的事,再勸都是徒勞。
所以他只能嘆氣:“好好,外公陪你。”
虞辭這才揚起嘴角,挑眉讓他再三保證,才欣喜地去收拾行李。
剛遠離廚房,她面上乖巧甜糯的笑容就緩而慢的散了。
爺孫兩東西不多,攏共一個大箱子裝着便是全部家當。
離開前,何明榮看向孫女懷中抱得緊實的保溫瓶,問:“準備給誰的?”
“姐姐呀,”虞辭小心翼翼護好:“我跟她許久沒見,也不知道能送她什麼做重逢禮物,只能燉盅湯,希望她別嫌棄才好。”
才怪。
虞念絕對嫌棄。
恰巧走到路口,站在車旁透氣的何覓本就因為突然摔倒慪氣,聞言霎時蹙眉:“念念身子骨弱,別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帶給她。”
何況虞念也不需要。
虞辭抱着保溫瓶的手瞬間繃緊,青筋微微凸起,隱約可見皮膚下青藍血管。
她眼睫輕顫,頭低垂,長絲遮住半張小巧面頰,愈發襯得膚色蒼白可憐,單薄身軀似在發抖。
她在害怕。
因為何覓的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