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哭
那她懷裏的錢就只能租一個月,到時候連牙行的傭金她都付不了。
蕭婉兒不信邪,但是連着跑了三家牙行,原來真的沒有更便宜的房子可以租。
怎麼會這樣?
蕭婉兒失魂落魄的從牙行里出來,想着這幾個月連失雙親,祖父不慈,小弟病重,現在又落了個無家可歸的下場,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大約一刻鐘后,蕭婉兒哭過一場后,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才站起身,隨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若是這時候母親還在,一定會點着她的額頭,恨鐵不成鋼道:“還有沒有姑娘家的樣子了?”
可現在再也不會有人這樣教訓她了。思及此,蕭婉兒差點沒有忍住又落下淚來。
想到還在醫館裏的小弟,蕭婉兒不允許自己繼續軟弱下去,她還有弟弟要照顧,她絕不能倒下。
回醫館的路上,剛好碰到有賣野菜饃饃的,摸着早已唱空城計的肚子,她狠狠心,掏出兩文錢買了四個。
她之所以會知道這叫野菜饃饃,還是父親告訴她的。
因為當年父母剛離開蕭家老宅的時候,囊中羞澀,兩人就是吃這種饃饃度過最難的那段時間。直到後來母親的綉品賣出錢后,兩人才沒再吃。
之前蕭婉兒不相信父親說的這種饃饃食之無味的話。當時她還心道,不都是饃饃嗎,就算比不上肉夾饃,想來也差不到哪去吧。如今咬着連鹽也幾乎沒有的野菜饃饃,蕭婉兒總算相信了父親的話。
這豈止是食之無味,根本就是難以下咽。
幸虧包袱里還有五個雞蛋,一會回去可以給小弟燉雞蛋羹吃。
顧威下午一來到醫館門口,就見中午幫他送葯的小姑娘,把一小塊黑乎乎的東西塞進嘴裏,用力的咀嚼,最後艱難的咽下去。
顧威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心裏只要一個想法,怪不得會這麼瘦,原來是吃的不好。
醫館裏,李叔正在整理藥方,蕭婉兒打過招呼后,來到後院,果然李嬸正在翻檢藥材。
蕭婉兒深呼一口氣,來到李夫人身邊道:“李嬸,能不能求您件事?”
“怎麼啦?丫頭。”
“李嬸,我剛才去牙行了,可是城裏的房屋都比較貴,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去城外的村莊轉轉,看能不能在那裏租間屋子。所以,這兩天我們姐弟倆可不可以借宿一宿,就小弟現在住的那間屋子就行。您放心,只要一找到合適的屋子,我們立刻就搬。”
李夫人摸摸小姑娘的頭,“丫頭,不用這麼客氣的!那間屋子之前一直是病人躺的,後院有見屋子是我偶爾休息用的,今晚你就帶着弟弟住那裏吧。”
蕭婉兒堅定的搖搖頭,“李嬸,我知道你和李叔一直以來都在關照我們,可我們不能得寸進尺。要不然,我父母也不會同意的。再說我弟弟那個房間就很好的。”
其實要不是小然身體不允許,她今天是準備帶着他一起去城隍廟對付一晚的。
醫館這邊肯定比城隍廟那邊好多了,所以蕭婉兒還是很開心的。
李叔和李嬸的恩情,以後他們姐弟倆也必須要報答。
回到房間,小然還沒有醒過來。撫摸着弟弟的臉龐,蕭婉兒不得不開始思考姐弟倆以後的生活。
首先是要找個落腳的地方,醫館裏人來人往的,小然也不能總佔着床位,到時候李叔也為難,也不知道城外的行情是什麼樣的?
接下來的重中之重其實是掙錢,不光是他們倆的生活費,還有這段時間欠醫館的錢也要儘快還上了。
李叔李嬸他們已經很照顧自家了,自從母親因傷心病倒后,自家人上門看病,人家都不收診金,這近三兩銀子全部是葯錢。
不僅如此,她還知道李叔給自家的價格要比別人便宜。
可她能找什麼活呢?
她今年十四歲,不知道有沒有掌柜的願意用她?
此時此刻,蕭婉兒無比的痛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願意和母親學針線活。若是她能有母親那樣的手藝,便是賣綉品應該也可以養活自己和弟弟了。
要知道當初父親和母親從老宅分出來后,便是靠着母親的一手好綉活供着父親考上了秀才,他們一家才有了後來那樣的好生活。
想着想着,蕭婉兒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她低下頭一看,原來是小然醒了。
蕭婉兒高興問道:“小然,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些?要不要喝水?”
見他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蕭婉兒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感覺好一些,但不想喝水。
蕭婉兒又繼續問道:“餓不餓,姐姐給你燉了雞蛋羹,還在爐子上溫着。你等着,我去給你端來。”
蕭然確實有些餓了,便點點頭。他知道自己只有趕緊養好身體,才是最好的。
很快,蕭婉兒便端來了雞蛋羹,蕭然吃了一半后就不願意再吃了,“姐,你吃!”
蕭婉兒又舀了一小勺,輕輕吹了吹,繼續遞到小弟的嘴邊,道:
“你放心,姐姐已經吃過飯了。聽話,這沒多少了,你把它吃完。”
蕭然懷疑的看着姐姐,並不相信她的話。他知道,倆人現在已經山窮水盡了,姐姐肯定不捨得浪費錢的。
“姐,你吃吧,我,我吃飽了!”
一聽就是孩子話。
蕭婉兒繼續勸道:“小然,聽話,李叔說了,你現在必須多吃些,才能趕緊好起來,姐姐真的已經吃過了。”
“姐,你吃吧,我真的飽了。”
就在姐弟倆互相推讓的時候,突然帘子外邊傳來一聲嗤笑,屋內的姐弟倆一愣。
很快,蕭婉兒就見帘子被掀開一角,露出個腦袋來。
那人掃了姐弟倆一眼,漫不經心道:“小屁孩,我可以作證,你姐真的吃過了!”
不過吃的是一文錢兩個的那種看不出來是什麼做的饃饃,是那種很窮很窮的人才會買來充饑的饃饃。
顧威掃了眼屋內的姑娘后,將帘子放下又繼續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