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記憶
“滴答,滴答”幽暗潮濕的小巷,屋檐的水滴打在垃圾袋上,發出陣陣輕響。
“噗呲”一隻手突然扒拉在垃圾袋上,手上隱約透過不知名的光看到血跡。
“好痛,這是哪?”白瑾下意識的睜開眼睛,手撐着身體靠在長滿青苔的牆上,他摸了摸臉,整張臉已經痛得失去知覺了。
突然,白瑾的腦海里出現許多雜亂無章的記憶碎片,一個陌生人的一生,一個同樣叫做白瑾的人的悲慘一生。
從小就沒有父母,跟着一個老頭在大街上撿垃圾。每天看着別人的眼色乞討,老頭對他很好,他七歲時在紅楓市立小學上學,傍晚撿瓶子,甚至和保潔大媽大打出手。每個月紅楓市的官兒象徵性的給了三百,加上每月賣瓶子和老頭的乞討,開支就只有七八百,之前住的巷子裏的廢棄帳篷,洗澡都得去城外的紅楓河去洗。七歲時,有好心人家給了一件10平米的帶廁所的改建房,對白瑾一家來說彌足珍貴。
可十一歲過後,等來的不是喜訊,而是老頭快要病死的處境。小白瑾哭着喊着進城求醫,卻沒有一家醫院收留,甚至街邊的小診所小白瑾都跑遍了,每個醫生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污手垢面的,手裏拿着一張折了無數遍的的報告單,都選擇閉門不見。那張報告單是老頭病倒時白瑾拿了這個月全部積蓄做的檢查,但住院的錢卻怎麼也出不起了。
等小白瑾回到家,老頭坐在床頭,床邊竟然還有個小嬰兒!小嬰兒吮吸着小手,安靜地似是睡著了。
老頭看到小白瑾來了,在床上咳嗽了好一會兒,抬眼望向小白瑾,眼神里透露着不甘與愧疚。
老頭臉色凝重地說道:“白瑾,這個女娃在紅楓河邊撿的,和當初撿到你的時候的地方一模一樣,以後她就是你妹妹了,咳咳...”
老頭邊咳嗽邊說道,並從腰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這是老頭子年輕時攢下的養老錢,要不是遇到了你,咳咳...老頭子可能就去養老院享福去了!”老頭說完,摸了摸在床邊大哭的小白瑾,眼中流出了一滴淚水。
“別說了,老頭子,你會好起來的,你怎麼會有事呢?”小白瑾在床邊哭地聲音都嘶啞了,只有另一床頭的小嬰兒睡覺吧唧吧唧着嘴巴,與眼前的悲境格格不入。
老頭眼裏啜着淚水,聲音微弱顫抖的,一眼慈藹的看着小白瑾。
“可老頭我不後悔啊,這十一年,比我渾渾噩噩七十年過的都開心,咳咳咳...”老頭吐出一灘血,血濺在床前的地板上,甚是鮮紅。
“老頭!!”小白瑾握緊了他頭上那隻滿是褶皺的手,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沒事,聽我講完...雖然多了個妹妹,你生活的重擔更大了,但是你必須得承受這些責任,以後出到社會,才不會像老頭這樣,靠吹水編故事給後輩聽...”
“老頭...”小白瑾沒有再說話,眼神失焦,茫然地聽着,雙手仍然緊握着老頭的一隻手。
“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我曾經的瀟洒,咳咳...記住,一定要加入執燈者,雖然你現在可能不知道,記住就好,不過也許命運改變了,一輩子也碰不到了。”
老頭身子慢慢躺在床上,雙眼迷離的看着有些污垢的天花板,許久才輕輕開口道:“十一年了,你到現在還沒有問過我的名字呢!”
“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麼,我只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個髒兮兮的老頭子。”白瑾沒有再哭喊,也沒有力氣再去哭的死去活來,他開始慢慢的接受這一切。
“我就是一定得髒兮兮的嗎...”老頭勉強擠了擠笑容,病入膏肓的他卻顯得格外勉強。
“白鶴...”
“我叫白鶴...”說完老頭就閉上了眼睛,漸漸的,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了。
那天夕陽西下,記憶中,老頭的床被灑下一層金色耀輝,包裹着一位呆坐不動的男孩,一具冰冷冷的軀體,以及安靜睡覺的嬰兒。
之後的七年很普通,一筆上百萬的巨款,先是火葬了老頭,換了個出租屋,養活了白瑾,以及嬰兒。
他給妹妹起了個好聽的名字,白霜。
妹妹很可愛,自懂事以來,沒有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愛玩鬧,反倒是安安靜靜的。三歲起,白瑾做完飯白霜會安安靜靜的自己動手吃,白瑾做作業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呆坐着看着哥哥。
白瑾怕她太無聊,買了電視,但白霜也對動畫片不感興趣,反倒用稚嫩的口氣糯糯地說道:“看電視太吵了,吵到哥哥就不好了。”
白瑾聽完,總是用寵溺的眼光看着白霜,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腦瓜。白霜每次也很抗拒,傻乎乎的翻了翻白眼,說道:“不能摸頭頭,老師說了,摸頭頭會長不高,還會變笨!”
白霜3歲就被白瑾送去了幼兒園,白瑾也順利進入紅楓市重點初中,重點高中。
在高中白瑾認識了一個美女,對他頗為照顧,以致於高三惡霸對他處處針對,甚至揚言再和美女說話就叫人揍他。
直到今晚,三個染着五顏六色的頭髮的小混混,躲在小巷子裏偷偷拿着鐵棍對白瑾施以暴行,全部的記憶一一浮現。
“執燈者...”白瑾想起了回憶中老頭提起的名詞,一番思索,找了兩輩子記憶都沒有接觸到,最終放棄。
“算了,估計是什麼私人組織吧,都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
“等等,我是被那個惡霸叫人給打死的?”白瑾突然想到自己開局在這個小黑巷子,一看就是被人失手打死的。而他白瑾除了這個惡霸的報復,也想不到這麼乾乾淨淨的人會招惹到凶神惡煞的人。
“真是服了,這個老六!玩偷襲!”前世作為語文老師的他覺得很無語,高中生的恩怨怎麼也不應該扯到生死吧。
“放心吧,我會替你好好活着的!!”白瑾攥了攥拳頭,心裏默默地對着那位失去靈魂的白瑾說道。
白瑾正要強撐着身體起身,但突然聞到了不遠處飄來的一股血腥味,與一股比這垃圾桶更加惡臭的味道,就像是陳年下水道裏面已經腐朽的病豬的味道。
白瑾嗦着鼻子又嗅了嗅,沒錯,怎麼會有這麼濃的血腥味,而且...
味道越來越濃了...
白瑾猛地哆嗦了一下,咬着牙趕忙起身,回頭望去,眼睛的瞳孔瞬間縮小,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印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