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架
梁氏知道兒子闖了禍,低聲呵斥道:“豐兒閉嘴,胡說什麼呢!”
“我哪裏胡說,他不就是……”
沒等他再將那句話說一遍,陸君銘已經飛快地躥到他面前,一拳打在他腮幫子上。
見她的心尖尖兒子挨了打,梁氏可不幹了,挺身擋在兒子面前,瞪着眼沖陸君銘吼道:“這孩子怎麼打人呢!有沒有人管,有沒有家教!”
教出這樣的兒子,還好意思在別人面前提家教!
陸君銘攥攥拳頭,嚇得暮豐趕緊將頭躲在母親身後。他怒目瞪着那對母子,知道等不來他們的道歉,冷冷說道:“我是沒家教,可我有拳頭,你兒子什麼也沒有!”
里正吳平順過來拍拍陸君銘的肩:“君銘,莫氣,渾小子的一句渾話,不值得往心裏去。”
暮豐揉揉腮幫子,吐了口唾沫,裏面有血,於是帶着哭腔朝梁氏道:“娘,都出血了!”
這個寶貝兒子,梁氏從來都捨不得動一根手指頭,這下給她心疼的,一個勁“哎呦”,也說不出什麼。
所有人都覺得暮豐該打,沒有人為他抱不平,暮煙看着陸君銘氣得臉都白了,在一旁小聲勸道:“陸君銘你別生氣了,你想聽我說故事我說便是。”
一聽她說話,暮豐又來了精神,回身沖暮煙大叫道:“說什麼說,都是你招惹了這禍事!”
“有本事沖我來,你沖她算什麼本事!”陸君銘恢復了平靜,又是負手而立,聲音也清明了起來。
此時曹璋過來朝陸君銘拱手道:“陸兄不必計較,暮豐不過是口無遮攔,其實並無惡意。”
梁氏忙在一旁幫腔:“是啊!他並無惡意。”
陸君銘不屑與他們母子多說,朝平順叔拱手道:“吳里正,暮煙真的很會講故事,且都是新鮮的故事,保證大家都沒有聽過。究竟是好不好,不如讓她說一段,請大家來評判一下。”
暮煙窘得厲害,小聲阻攔道:“陸君銘,別胡鬧,我不行!”
“行與不行,說了便知,就講你今日欠我的那一段。”
陸君銘拉起暮煙就去了前面,朝愣在那裏的老先生拱手道:“老先生,你的故事不降人,且聽這小姑娘說一段如何?”
暮煙還想推辭,陸君銘不由分說將她推到桌子後面,拿起桌子上的醒木拍了一下:“開書!”說罷他退到一旁,與曹璋站在一起。
這次人群中靜悄悄的,議論聲,嬉笑聲都沒有了。暮煙看看一旁,田先生和曹璋都笑着朝她點點頭,意思是讓她開始。
暮煙清清嗓子,開口問道:“大家想聽什麼?”
“想聽什麼說什麼,口氣倒是不小!”人群中有人說。
那老先生被搶了營生,心裏自然不甘,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個小丫頭能說書。他哪裏知道,這個小丫頭前世是文學系畢業的大學生,博古通今,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那就講講范蠡范大夫隱居以後的事吧!”
這老頭自以為給暮煙出了道難題。在場的,沒有幾個人知道範蠡,就算是知道,也只知道他輔佐越王勾踐復國的事,對於他隱居后的事,也只有田先生略知一二,連曹璋都不知道,別人更不用說了。
暮煙還是有些緊張,又清清嗓子道:“那好,今日就說說范大夫隱居后的事。輔佐越王復國后,范大夫看出此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便辭官隱居於魯地河套地區,以畜牧養殖,經商種田為生。有件事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范大夫才是經商鼻祖,人稱陶朱公,自稱鴟夷子皮……”
暮煙還沒有完全變聲,清亮的童音悅耳動聽,口齒伶俐,咬字清晰。
一段故事講完,陸君銘帶頭拍手叫好,曹璋和田先生也忍不住拍手讚歎!
那請來的說書先生走到平順叔跟前,拱手道:“吳里正,小老兒慚愧,連個女娃娃都不如,就此別過。”
看着老先生落寞離去的背影,暮煙心中有所不忍。都是窮苦人,相煎何急!她一眼看見桌子上的醒木,拿起來追了上去。
“老先生,您的醒木!”
老先生回身接過醒木,滿臉無奈地看着暮煙:“小姑娘,你是哪位神仙娘子臨凡啊?”
暮煙心頭一震,只顧着說書,竟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這些故事她是從何得知的?要如何同村民解釋。
“我愛做夢,這些故事都是夢裏的神仙告訴我的。”
“夢裏雲華,終有散時!”老先生挺挺腰桿,闊步離去。暮煙猜不透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說她的書也說不長嗎?
暮煙轉身時看到,那個收糧食的笸籮正放在桌子上,去放糧食的人卻寥寥無幾。眾人交頭接耳,三三兩兩慢慢往後退步,退到人群邊上,再呼地轉身跑開。
今日收到的麥子,比昨日少了一半都不止。平順叔將麥子裝進麻布口袋交給梁氏,暮豐搶着去拿:“就這麼點兒!”
暮煙上前對平順叔行禮道:“平順叔,我說的不好,這梁不收了吧!”
暮豐將裝麥子的口袋緊緊捂住:“憑啥不收,不收我這打都白挨了,明日接著說,偏要說!”
說起挨打,暮煙想起陸君銘,再抬頭尋找時,見他已經走出了很遠。
曹璋搖着摺扇過來:“煙兒說的很好,只是這故事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我,我是……”
從夢裏學來的話,暮煙不想再說,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田先生過來解圍道:“我那裏有些雜書,煙兒都藉著看過,講故事嘛,總是免不了有些杜撰。”
曹璋將信將疑,田先生那裏的書,他應該是都看過的,怎麼沒有看到有這些雜書?
暮煙感激地朝田先生點點頭,田先生沖她微微一笑,那勾起的唇角有一絲難解的韻味。
眾人散去,梁氏回到家,在燈下將兒子的腮幫子仔仔細細看了又看,心疼得直嘆氣。
聽見暮煙姐妹在裏屋說笑,梁氏的氣不打一處來,撩起門帘吼道:“煙兒,你與那姓陸的小子是如何有了交情,給我仔仔細細說來!”
“哪裏有什麼交情,就是在池塘邊見過,我放鴨子,他釣魚。”
“日日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庶子混在一起,成什麼樣子,從明日起,不準再去池塘邊!”
“那鴨子怎麼辦?”
“燉了,賣了,總之不準和那個庶子混作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