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潛入(二合一)
屋裏,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
趙夫人和姘頭都不喜歡這種不踏實的感覺,她披上衣服,跌跌撞撞地下床去點燭火。
豆大的燭光照亮了這間房。
暮離也看清了這位已經年過五十的婦人的相貌。
她面色潮紅,衣衫凌亂,此時正如一個嬌俏的小姑娘似的低眉順目地垂着腦袋,她臉上帶着不安和緊張,雙手無意識地來回攪動。
趙夫人看着就像三十齣頭的婦人,歲月在她臉上沒有留下多少痕迹,暮離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趙夫人的年齡,根本就無法將面前的婦人與五十歲的老嫗掛在一起。
因為她,實在太年輕了。
而床上的男子,長得有幾分清秀,俊臉也是潮紅的,一頭烏髮凌亂地垂在兩側。
男子看着二十齣頭,與趙夫人站在一起,莫名的有幾分登對。
男子察覺到頭頂上那一道炙熱的目光,嚇得身子又抖了抖,頭垂得更低了。
趙夫人此時才看見暮離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又見她一身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趙夫人長這麼大,何時見過這種陣仗啊?
嚇得兩眼一翻,就要倒去。
暮離下意識去扶她。
伸手撈住她的腰肢。
暮離登時瞪大了眼睛。
娘哎!
這不盈一握的腰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慌亂不安的趙夫人,忍不住在她驚恐的注視下,鬼使神差地摸了一把她緋紅的臉蛋兒。
趙夫人嚇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這手感……
也太順滑了吧。
一點也不像五十歲的老嫗該有的皮膚狀態。
暮離脫口而出,“你的臉是怎麼保養的?”
趙夫人眨了下眼睛,有點茫然。
暮離扶她站好,握拳抵唇,乾咳一聲。
提醒自己,她是來辦正事的。
“說吧,趙藩那廝現在在哪兒?”
趙夫人正在偷偷打量她,試圖想通過這雙好看的大眼睛知曉黑面罩下的長相,一時間看得有些痴了,連暮離跟她說話都沒反應過來。
“夫人,大俠跟你話呢?”
男子見趙夫人痴迷的樣子,心裏有點吃味,但他現在也不敢表現出來,拿胳膊輕輕地戳了下她,小聲提醒趙夫人。
“啊?”趙夫人回過神來,茫然道:“大俠剛才說了什麼?”
男子道:“她問你,趙大人現在在哪兒?”
趙夫人恍然大悟,邁着小碎步走到門口,輕輕拉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左右看看,確定沒有可疑之人後,又把房門掩上,拉過暮離的手按她坐在椅子上。
暮離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莫名其妙。
趙夫人在她對面坐下,板起姣好的臉蛋兒,壓低聲音道:“我家老爺現在被新來的小妾給迷了心智,整天整夜的待在小賤人的院子裏也不出來。”
“連公務也不忙了,不忙也好,他忙起來也是胡亂辦事,苦的還是老百姓,還不如沉浸在溫柔鄉,最後死在溫柔鄉里好呢。”
暮離很配合地哦了一聲。
趙夫人更來勁了。
“你不知道,這個新來的小妾據說是從安陵縣過來的,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我家老爺看了一眼就淪陷了。”
“那個狐媚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招數,把我家老爺迷得神魂顛倒的。”
暮離心中好笑,趙夫人自己都有姦夫了,還在意丈夫跟哪個女的歡好,被哪個女的迷得神魂顛倒?
這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
暮離下意識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年輕男子,果然見他臉色有些不好。
趙夫人渾然不覺,還在一一數落那位新來的小妾的各種不是。
暮離不是很理解這種情感。
趙夫人剛才還跟她一通抱怨趙藩的各種不是,一一列舉出他的種種罪行,現在又有些自相矛盾。
暮離想不明白。
畢竟她年齡還小。
就算再聰明,也不見得什麼都懂。
她抬手打斷趙夫人,對趙藩的那點子男女間的事情不感興趣,暮離淡淡地睨了眼男子和趙夫人,撐着桌面起身,道:“你只需告訴我趙藩現在在哪兒?”
“我對他的破事不感興趣。”
趙夫人一愣,差點都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的身份。
她剛才太過得意忘形,居然抓着黑衣人抱怨起來。
暮離看見趙夫人的臉色明顯變了又變。
趙夫人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左邊方位。
“在雨花閣,從這裏出去左轉,穿過一條小巷子,再穿過一道小門,就到了。”
“很容易找的。”
暮離彎起眼睛笑了笑,匕首拿在手裏,來回摩挲翻看。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什麼也沒有看見。”
鋒利的刀刃來回晃着寒光,刀面上清晰地映照出趙夫人和男子受到驚嚇的臉。
二人點頭如搗蒜。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暮離心滿意足地笑了。
她柔聲繼續道:“記住你們說的話,要是讓我聽見了不該聽見的謠言,你們兩個的事情也就包不住了。”
二人嚇得臉色蒼白,不自覺地吞咽了口水。
“大俠放心,我們絕對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
……
很快,暮離就順着趙夫人說的路線來到了雨花閣。
整座小院沉入靜謐的夜。
屋子裏的人陷入熟睡中。
吱呀一聲。
暮離輕輕的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進去。
剛把房門掩上,轉身欲往床前走,身子猛地僵住。
“誰啊?”
是少女軟糯的聲音。
暮離嚇得屏住呼吸。
俯低身子,一動不動。
“怎麼了?”趙藩困得睜不開眼睛,剛才的一番雲雨花了他不少力氣,縱使他再不願意承認,老了還是老了,比不上年輕時候的精力旺盛了。
翻雲覆雨之後,爽是爽了。
但也累得慌。
他抬手輕拍少女的後背。
“乖,睡吧。”
少女在趙藩懷裏動彈,趙藩以為懷中的小妾又動情了,懶聲道:“聽話,快睡,老爺現在很累了,你要是還想要,等明兒一早老爺再伺候你。”
少女臉上一紅,小小聲道:“不是的。”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額頭上濕漉漉的,還有點扎得慌。
是趙藩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少女輕輕推搡趙藩,“我剛才好像聽見門響了。”
“你聽錯了,快睡吧。”
少女又道:“會不會是夫人有事找你啊?”
趙藩見她還是說個不停,心裏就有些不耐煩了,“睡覺!”
少女嚇了一跳,果然在他懷裏不敢再動彈。
慢慢閉上眼睛,小手抵在趙藩胸前。
屋裏又恢復了沉靜。
暮離暗自鬆了口氣。
沒想到這個小妾還挺敏銳的。
又過了良久,暮離聽見兩道沉穩均勻的呼吸聲,才雙手撐着膝蓋慢慢站起。
因蹲的時間有些久,兩個膝蓋都是疼的。
暮離貓着腰,小心翼翼地移動。
睡的跟死豬一樣的趙藩還不知危險將近。
……
院子裏的梧桐樹上,站着一隻烏鴉,兩隻眼睛直直地望着卧室的方向,眼神幽幽,深不見底。
像是能窺探人心。
忽地,它撲棱兩下翅膀。
飛走了。
……
煙花柳巷之地。
趙藩被一群漂亮的姑娘簇擁着進了房間,他左擁右抱,日子快活似神仙。
環肥燕瘦,個個都圍繞在他身邊。
她們爭着搶着要侍奉趙藩,都想在趙藩面前表現一番,都想得到趙藩的垂愛。
趙藩色眯眯地捏了下圓臉的小姑娘。
他張開嘴巴,小姑娘手裏捏着剝好的葡萄含羞帶怯地餵了趙藩一顆。
趙藩見小姑娘臉色紅得跟蝦子似的,那心情美得都快上天了。
吧唧!
在小姑娘臉上親了一口。
然後,其他小姑娘見狀,都紛紛把臉蛋兒湊過來,趙藩興奮到放聲大笑。
然後伸出自己的雙手,摟着一個個的小蠻腰,撅着厚嘴唇,在每個人的臉蛋兒上都心滿意足地啵了下。
這時,突然走過來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
女子長得傾國傾城,一臉高冷,一副居然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趙藩瞬間就動了心。
他最喜歡玩征服遊戲。
女子越是性子烈,他就越有征服欲。
“美人兒,快到我懷裏來。”
趙藩向她發出邀請。
女子徑直走向趙藩,在趙藩腿上坐下。
趙藩一手摟住女子不盈一握的纖腰,一手愛不釋手地在她臉上流連忘返,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她看,眼睛裏的好色和佔有欲不加掩飾。
呼之欲出。
趙藩嘟着厚嘴唇就要往女子唇上湊,動作忽然一僵。
紅衣女子手持利刃,抵在趙藩脖頸。
“你,你先把匕首放下。”
趙藩嚇得聲音都在顫抖。
女子不但沒有拿開匕首,反而又往前深了幾分。
趙藩清晰地感受到刀尖劃破肌膚的觸感,恐懼感在心底無限蔓延,血開始自刀尖與脖頸的相交處噴出。
“救命!”
“不要殺我!”
“救我!”
死亡的恐懼感像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制住趙藩的喉嚨。
脖頸上的疼痛如此的真實。
他揮舞着雙手,不斷地掙扎,試圖掙脫這致命的一擊。
“嗚嗚嗚!”
耳邊是女子的嗚咽聲。
趙藩猛地睜開雙眼。
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息,額頭上佈滿冷汗。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
“呼——”
“原來是夢啊。”
嚇死他了。
剛才他真的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一個陌生的女子手裏了。
“嗚嗚嗚!”
什麼聲音?
趙藩心中納悶,剛要扭頭去看,脖子上突然一疼。
莫名地,他想起了剛才的噩夢。
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脖子。
卻猛然發現雙手不知何時被人捆綁在身後。
而他,本來在床上睡得好好的,此時卻被人五花大綁地捆在椅子上。
再一回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一身黑的傢伙。
“趙大人,別來無恙啊。”
臉上被人啪啪打了兩下。
暮離眼尾泛着涼意,幽幽地看着趙藩,漫不經心地收回打人的那隻手,露出來的兩隻眼睛,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隨時都有可能索了他的小命。
趙藩嚇傻了,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連忙閉上眼睛,嘴裏細細碎碎說個不停。
“別怕別怕,這是夢。”
“這不是真的。”
“衙門每天晚上都有守衛巡視,不會有盜賊闖進來的。”
“是夢,是夢。”
他不斷地給自己心理暗示,給自己催眠。
“嗚嗚嗚!”
趙藩的小妾嘴巴里被暮離塞了手絹說不出話來,她瞪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趙藩嗚咽出聲。
趙藩看過來,見愛妾嘴巴里塞着手絹,雙手反剪在背後被繩子綁在椅子背上,此時正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
無辜,嬌小又可憐。
趙藩驚呼,“愛愛?”
“這,這是怎麼回事?”
趙藩茫然地看着小妾,又茫然地看着自己。
最後目光盯在暮離身上,眼睛裏是瘋狂躍動的憤怒和恨意,“你可知我是誰?”
“我是興州縣的縣令,你是膽子大到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居然敢綁架本縣令,我命令你現在立馬放了我,否則等縣衙的守衛都過來了,你就是插翅也難逃。”
“本官勸你識相點,你要是現在放了我,本官還能饒你一命。”
暮離好似沒有把趙藩的話放在心上,那雙眼睛毫無所懼,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濃墨的外間。
從前院到後院,不遠不近的距離,只要趙藩大聲喊叫,前院的守衛定能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一窩蜂地涌過來。
到那時,確實對她很不利……
畢竟她不會武功,也不會輕功,想要逃走,似乎有些難度。
趙藩不知道黑面罩下的她的表情是什麼,但見她雙眸遲疑猶豫,以為暮離害怕了,他冷笑一聲,拿出自己當縣令的威儀。
“算你還識相點!”
“快把本官給放了!本官可以對你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暮離笑了。
她要是相信趙藩的這些胡話,她就不是暮離了。
趙藩這個人有多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她在來興州縣以前就聽說了。
她要真的放了他,趙藩能立馬翻臉不認人。
暮離拿着亮晃晃的匕首一步一步逼近趙藩,趙藩嚇得臉色蒼白,下意識往後退,然而,他人被綁在椅子上,有心無力。
暮離輕而易舉地按住椅子後背,趙藩就再也動彈不了。
他嚇得額頭上冷汗直冒。
暮離拿過一張手絹揉成一團,不由分說地塞進趙藩的嘴裏。
匕首有意無意地劃在趙藩的臉上。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暮離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透着玩世不恭和戲謔,與以往溫婉的暮離截然不同,這個時候的她,是桀驁的,猖狂的,不馴的。
“你只需要乖乖回答我就好。”頓了一下,她輕笑出聲,眼睛看着匕首,“對了,我這刀子可不認人。”
“要是哪句話讓我的手突然一抖……”
暮離故意手上一抖,然後又故意在趙藩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哎呀!”
“真不好意思,剛才是我手抖了。”
“你看看,縣太爺這還沒開始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就開始手抖了,所以……”她認認真真地看着趙藩,一副為他着想的樣子,“您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啊。”
“萬一我這手一抖,咔嚓……”
暮離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那可就完了。”
她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