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可否將渺渺還給崔某
清晨的薄霧裏帶來絲絲血腥氣。
在兩人不遠處,風鈴和杜思卿各自帶着一身的傷,滿臉警惕地從破碎的幻境中一起走出來,待見到庄衍兮和岑妙妙之後,風鈴才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杜思卿擦去嘴邊血絲,“想來是庄兄與岑師妹解開了這些幻境。”
風鈴一拍杜思卿受傷的手臂,“我就說吧,幸好你們破陣破得及時,不然我跟他都要折在裏頭了,天吶,十幾個杜四追着我削……”
杜思卿無奈一笑,“還不是有二十多個風師妹攆着我砍……”
見兩人還能鬥鬥嘴,岑妙妙也放心地走了過去,跟風鈴交流了一會兒幻境裏遇到的種種情境,又看了一眼附近空空如也的街道,不少民居皆是門戶大敞,地面上仍有褐色的噴濺血痕。
整座開陽城不聞其餘人聲,只有幾人的聲音迴轉。
庄衍兮控制了紫嵇與夢妖之後,將掌間囚禁了二者的陣眼魂珠交到了岑妙妙手中保管,“我去城中查探一番。”
岑妙妙接過那拳頭大小的魂珠,庄衍兮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處。
風鈴和杜思卿湊近,仔細觀察了一番魂珠中那團沸騰凝實的黑霧,面露奇異之色,“這就是控制了所有幻境的魔物?”
岑妙妙便將在迷津渡中的遭遇以及庄衍兮如何設下陣法勾引夢妖上鉤的過程告訴了兩人。
聽完之後,風鈴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遇到了蘭台辛辭?還替管師弟報仇了?不會是幻象吧?”
岑妙妙搖頭,“不是幻象,他應當也是在夢妖暴亂時被拉進了迷津渡中,恰好與我在一處幻境裏,他……大概把我當成了幻象,被我偷襲了。”
提起管由,風鈴抿了抿嘴唇,“也好,無論如何,起碼管師弟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幾人說話間,庄衍兮又一陣風一般卷了回來,身側還扛着一個不知生死的人。
“是秦師叔!”
風鈴輕呼一聲,三人圍了上去。
“沒死。”庄衍兮把昏迷不醒的秦徽衡放到牆邊靠着,“紫嵇奪舍了他的軀殼,但不曾將他的魂魄徹底吞噬,只是受傷太重,要趕緊送回山中醫治。”
杜思卿點頭,“城中如何?若有異常,我可以與庄兄留下來善後,風師妹與岑師妹護送秦師叔回山。”
庄衍兮搖搖頭。
“城中乾坤離坎幾方皆有為迷津渡供能的魔氣池,但已經乾涸多時。另有數以千百的妖族軀殼堆砌附近,想來是被迷津渡拉入之後,無法破陣而被抽空了真元。作為迷津渡的陣眼夢妖,或許早在妖族進攻岐郇山之前,已經失控了。”
幾人一凜,又聽庄衍兮接著說道:“此地黎民已經無一活口,只余亡魂惡念無數,或許在迷津渡落於此地時,夢妖已經將滿城百姓的生命里汲取殆盡。但據我所知,驅策夢妖編織迷津渡這種聚靈法陣,需要大量的珍稀丹材與靈寶無數,無法輕易完成。”
岑妙妙托着下巴,“難怪嚴迅奪舍了秦三松的軀殼,擘陵秦氏家大業大,原來是做這個使……”
庄衍兮:“但被驅策的夢妖極少會發生失控暴動的情況,記得我與你說過的么?它沒有實體,也沒有意識,只要有珍稀丹材可供吸食,便會下意識不停編織幻境,直至重重套嵌,無數幻境與陣法共同凝聚成迷津渡。”
杜思卿:“會不會除了供養夢妖的人以外,還有其他人插手了?畢竟短時間裏收集能完成迷津渡的大量珍稀丹丸與天材地寶,哪怕是擘陵秦氏舉一族之力,也需要藉助外力。況且之前恰好是入魔事件在四處大規模發生之時,尋常人與散修皆自顧不暇。”
而整個太衍之中,能在短時間裏流通並聚集大量靈石與丹材交易的宗門,似乎只有砌玉門。
岑妙妙心念電轉,一時之間福至心靈。
“是我哥,他們一定是找上了我哥的門路,才能短時間裏大量收集到這些靈物!”她陡然出聲道。
而風鈴也似乎想起來什麼,“說起來,之前的入魔事件中,砌玉門似乎損失慘重,因為掌門查出來致使百姓和低階修士入魔的源頭便是流通的靈石。聽說砌玉門不少靈石錢莊都被砸了。”
“嚴迅以秦三松的身份,用擘陵的財富,也就是被他下了魔息的靈石,與砌玉門交易大量靈物。”岑妙妙點點頭,“若真是這樣,按兄長聰明的小腦袋瓜子,說不得後來也查出來那些致人入魔的因由是嚴迅所為。照他那個睚眥必報的性格,很大可能就會氣炸瞭然后一舉報復對方,在丹材里加點什麼不該加的?”
風鈴:“對對對!就是這樣!然後夢妖失控,反而將妖族同盟一起拉進了迷津渡中,這本來或許是他們為太衍仙門百家設下的陷阱,卻不想反倒成了埋葬自身的墳墓。”
兩人一拍即合,直覺彼此推測出了事實與真相。
杜思卿想了想,“只是推測而已,事實如何,還要等見到岑道君時再問一問。”
庄衍兮淡聲道:“但並不是不可能。”
他在秦徽衡心脈處再次輸送了一段靈力。
“如今迷津渡已破,進攻岐郇山的蘭台氏一支幾乎悉數折在其中,夢妖與紫嵇被我鎮壓在陣眼魂珠中,已經無法從這座城裏攫取任何靈力,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啟程回劍宗。”
“好。”
遠處的山丘之後,初升的太陽正不斷上升,就在幾人以為塵埃落定,打算折返之時,不遠處被封閉的城門卻陡然被外面打開。
“許久不見,渺渺。”
一道聽起來格外溫和的嗓音傳進幾人耳中。
有人自遠處踏着晨光而來,帶來北境的風霜之氣。
岑妙妙迎着晨曦看過去——
來者只有崔璽孤身一人。
他喊的是“渺渺”,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杜思卿與風鈴心知有異,一同選擇沒有多問。
崔璽似乎永遠擁着一襲狐裘,面色蒼白,臉龐瘦削,一副弱不勝衣的虛弱模樣。
岑妙妙才遞過去一個輕蔑的目光,杜思卿已經走上前去,“不知崔道君來此,所為何事?”
他雖面帶微笑,實則卻暗暗防備着,畢竟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崔璽似乎算定了時間出現,已經足夠引起幾人的警惕。
風鈴也微微上前,與庄衍兮一左一右,把掌間握着迷津渡魂珠的岑妙妙護在了後面。
崔璽卻笑了笑,“諸位的防備心,似乎都很重啊。”
“無妨,崔某隻是聽聞劍主在此,心中恰好有兩點幽微的疑思,特來求劍主解惑。”
他自腰間取下那把銘為“求不得”的短劍,手指慢吞吞地拂過短劍光滑溫潤的劍身。
“一則,劍主可知這把劍的材料是何物鍛成?”
“二則,劍主可否將渺渺還給崔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