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雙月
這一段時間太過悠閑美好,就好像修仙界的刀光劍影通通遠去,那些仇恨和抱負都暫時按捺。
但聚散終有時,殷琇還要繼續調查人傀之事,她也要繼續為陸無難奔走,能偷得浮生半日閑已是幸運。
雙月湖上,柚木舟中。
無人撐槳舟自橫,天上群星拱月,水中波光明滅,在最好的夜裏賞最好的景,多麼快活。
陸瑤真在這時候煞風景地提出了離開。
殷琇與她仰躺在一起,聽到她的話,與她相扣的手更緊了些:“你好無情。”
現在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竟然還能冷靜地提出離開,也不知道該說她理智還是無情。
陸瑤真也知曉他不滿,聽着他的控訴,輕聲解釋道:“又不是不會再見,而且,我也不是現在就要走。”
修仙界道侶同伴之間分離是常態,更何況陸瑤真與殷琇修為相差甚遠,步調根本不可能一致。
說沒有不舍是假的,她也不想與殷琇分開,可是她身上背負着其他東西,親爹為救她付出良多,她不能因為情愛就將阿爹的事推后。
殷琇側過身,將她撈進懷裏:“那你怎麼補償我。”
陸瑤真好笑,怎麼這人性子越發不着調了,如今行事倒像個小孩子,她抬起頭,輕輕地親了親他的下巴:“哼,你不也有許多事情等着去做嗎?”
殷琇失笑,眼裏彷彿含着細碎的光芒,
真想把他的小姑娘栓腰帶上,時時刻刻帶着。
可是他很清楚,現在的分離是為了更長久的相伴,他們能夠相聚的時間還有很長。
他們都是天上翱翔的雄鷹,就該擊長空,疾馳騁,任何一種愛不能困住彼此的翅膀。
“是啊,我也有很多事要去做。”殷琇嘆了口氣,對乘風靈界的厭惡更上一層。
都說修士瀟洒,可一旦沾染到一個“情”字,理智難免退步。
不去想分離,他起身將陸瑤真拉起來,站到船舷之上。
“這是要做什麼?”
“我們去撈月光。”
殷琇解釋完,拉着小姑娘躍入水中。
雙月湖很寬廣,水也很深。
殷琇沒有加速,而是慢悠悠地帶着她在水底暢遊。
明明在水裏,但是兩人身上卻沒有沾濕分毫,跟在陸地上一樣自在。
“這裏沒有魚嗎?”雙月湖裏也太過乾淨了,沒有水生靈植,也沒有藻類,更沒有妖獸小魚兒。
這種地方,難免顯得詭異。
“這裏只有一種生物。”
解釋了,但只解釋了一半,他故意賣關子,陸瑤真也沒辦法,乾脆不再追問。
“你這樣,讓為師很是挫敗啊。”
陸瑤真理所當然道:“到了該說的時候,你會說的,我不急。”
殷琇抓了抓腦袋。
這次的驚喜好像又泡湯了。
不過來都來了,也不能半途而廢,所以頂着陸瑤真瞭然的眼神,他硬着頭皮帶着人繼續下潛。
到了某個深度,眼前忽然一黑,然後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裏是……”
看着她震驚的模樣,殷琇挑眉:“原來你不知道。”
看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還以為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完蛋,他的乖徒弟變壞了。
陸瑤真帶着得逞的笑意:“誰叫你非要賣關子。”
“我這不是賣關子,是驚喜!”
只能說他們師徒二人某種地方很是相似,比如某時候腦子犯抽,思路清奇。
陸瑤真笑眯眯地看着他抓狂:“我就是逗逗你,誰叫你占我便宜。”
怎麼說,也得先給她點準備嘛。
一上來就是親親,打的她措手不及。
好吧,主要是她那時候表現得太蠢了,像個大傻子,所以嘛,她有點小情緒,有點不服氣。
不過小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到底對師父關心更多,於是反手勾住他的小指,愛嬌道:“師父還沒告訴我,那些是什麼呢。”
她指着的東西是一隻只游弋的小魚,說是魚也不對,它們長得更像月亮,圓圓的體型,散發著溫潤又不刺眼的光,小魚兩隻一組,成雙成對地在水裏嬉戲,這畫面,美不勝收。
“這就是雙月湖的雙月。”據說,只有最強大的修者才能到達這處空間,見到這些魚兒的有情人都會受到祝福,此後長長久久,不離不棄。
雖然理智告訴他這種傳說都是瞎扯,感情這種事兒,並非亘古不變,若真有這種將兩個人綁在一起的東西,那這種東西絕對不是正派玩意兒。
緣起緣滅,聚散由心,從來不該由外物支配。
不過這裏風景不錯,寓意也好,正適合加深感情。
陸瑤真看着那些漂亮的小魚兒,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是悠閑的雙月在她靠近之時瞬間加快速度。
“好快!”陸瑤真驚嘆。
她根本看不出雙月行動的軌跡,眨眼間它們就轉換了位置。
“它們若是沒點本事,恐怕早就被抓去販賣或是討人歡心了。”
殷琇說著,伸手一抓,輕輕鬆鬆就將一對雙月就被他抓在了手心。
陸瑤真瞪着眼,安慰自己,不是她弱,是殷琇太強。
發現了她的鬱卒,殷琇淺淺一笑,然後便低着頭捏弄雙月,手中時而閃過一陣亮光,時而騰起一陣煙霧。
陸瑤真也不知他在做什麼,雖然滿心好奇,卻也沒有擅自打擾。
沒過多久,他手上的動作終於完成,本來巴掌大的雙月縮小了許多。
“這是?”
“耳釘。”
陸瑤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右耳上戴着一顆耳釘,那是席淳安所贈,滴血認主,無需靈力也可以開啟,雖然空間不大,但沒有靈力也可以使用,關鍵是隱蔽。
能從地牢裏逃出來,也多虧她耳釘里有許多佈陣材料。
殷琇定定地看着她戴着的耳釘:“取下來吧,換這個。”
“我可以戴一個。”那東西有用,不能摘。
“我的這個也是個須彌空間,作用跟你那個一樣,而且空間更大,更隱蔽。”
被他灼灼的目光一燙,陸瑤真耳朵又紅了:“好好好。”
也不知道他這奇怪的攀比之心從何而來,真是讓人無奈。
她認命地取下席淳安贈送的耳釘。
殷琇滿意地摸了摸她的頭。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東西是其他野男人送的,哼哼,如今還是被拋棄了吧!
看着陸瑤真伸出來的手,殷琇將一隻耳釘放在她手心。
陸瑤真果斷地戴上,接着便發現另一隻到了殷琇耳朵上。
她嘴角微抽:“你這是做什麼?”
殷琇毫不心虛,笑容不變地解釋:“本來就是一對,你一個我一個的。”
陸瑤真皺了皺鼻子。
她兩個耳朵,所以他為什麼要她把席淳安送的那個取下來?
殷琇沒有留給她思考的機會,催促道:“你快看看是否喜歡。”
陸瑤真將耳釘認主之後,便察覺到一種穩定的聯繫。
“這個可以傳信?”
“是的,以後你就可以直接在心裏跟我交流,我這裏聽得到,而且我在上面刻了個一次性傳送陣,如果你遇到危險,我可以直接過來救你。”
他來抓雙月便是因為這個原因,雙月本身就是一種奇怪的材質,這是殷琇見過的唯一一種可以刻傳送陣的東西。
雖然只是一次性的,但是聊勝於無。
“那我們可以多抓幾對嗎?”陸瑤真盯着雙月,像是盯着什麼瑰寶。
“每個人只能有一隻。”但是單獨進來的話,只能帶走一隻雙月,所以其中的傳信功能也沒有作用了。
陸瑤真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雙月真是那麼容易得到的,早就在修真界風靡一時了,可是她甚至都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不過能有一對就不錯了,陸瑤真很知足。
她亮晶晶的雙眼看着殷琇:“我很喜歡。”
殷琇心裏美滋滋,但是表面上還是萬分矜持的模樣。
不愧是他。
浪漫約會小能手,芳心禮物一把抓!
“消失了!”陸瑤真驚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殷琇發現她說的是什麼,卻並不覺得驚訝:“雙月本來就是隨緣才能看見,每次出現的時間都不長。”
“好吧。”陸瑤真有點點失望。
殷琇重又拉住她:“別難過,我們上去。”
他帶着陸瑤真回到了雙月湖面,眼前的景色已經大變。
“這是……”
“這是雙月湖真正的模樣。”殷琇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他只聽說這裏很好看,但是活得久見得多了,普通的景色已經難以入眼。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雙月湖的美麗。
初升的太陽一半藏在遠山之後,強橫地驅散了月光和星光,天地只剩下煌煌光明。
雲與天彷彿分成兩層,一層色深,一層色淺,破曉之光衝破雲層,漫天的橘紅色,濃墨重彩,見之難忘。
最難得的是水面,如層層疊塗的畫兒,水天遙望,相映成趣。
“這裏的朝霞蔚為壯觀,難得的是湖面有一股清氣。”
是的,那清氣吸入體內,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傷勢未愈的身體竟然輕鬆了許多。
在他們這些利欲熏心的修仙者眼裏,美景尚在其次,修仙界地域遼闊,各地景色萬千,真正能讓修仙者們放在眼裏的,都是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的。
就如這個雙月湖。
“話說,雙月湖只有我們倆嗎?其他人是不知道這個地方?”
殷琇無辜地眨了眨眼。
陸瑤真狐疑:“你做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做,雙月湖其實有兩個,大多數人只知其一,我們所在的是另一個雙月湖,只不過那邊的空間與此處摺疊,所以無法互通。”
陸瑤真恍然。
風景看過了,她便有些好奇:“你還要帶我去哪裏?”
“不去了,我們回去,你的傷勢還需要鞏固,回去泡個葯浴。”
他倒是希望多帶她出去走走,但是身體為重,現在正是泡葯浴鞏固身體的時候,他不能一時貪歡,給她留下後患。
陸瑤真有些戀戀不捨地跟着殷琇回到了住處,這次她沒有用什麼飛行法器,因為全程都是殷琇帶着她。
回家之後,陸瑤真忍不住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他對她越來越好,陸瑤真真怕自己會過於依賴他。
雖然師父值得託付,但是她也想儘快追上他的腳步,與他並肩而行啊……
唔,雖然這個目標着實遠大了些。
但人活一世,總得有點兒理想吧。
殷琇將人放在床上,長裙灑落床邊,像是開了一朵艷紅的花。
發現他的小姑娘還在發獃,殷琇敲了敲她的腦袋:“怎麼了?”
“我在想,什麼時候修為才能趕上你。”
殷琇挑眉,惡劣道:“那是不可能的。”
陸瑤真搖着腦袋,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打擊:“一切皆有可能。”
殷琇愛極了她嬌俏可愛的模樣,眼中笑意深深:“師父必須比你厲害才行。”
“怎麼?我厲害了你就不喜歡了?”陸瑤真的眼神很是危險,大有他回答得不對就要生氣的樣子。
“你什麼樣我都喜歡,”殷琇連忙解釋,“但是我不比你厲害可怎麼保護你呢?”
他知道自家小姑娘要強,也知道她堅韌,但是這不妨礙他一顆為她遮風擋雨的心。
她不願意做攀附大樹的藤,那他就做為她遮擋暴雨的傘,為她點亮長夜的燈。
果然,小姑娘被他的心意和堅定打動,“投懷送抱”。
殷琇穩穩地接住撲過來的小姑娘,臉上是得逞的笑意。
溫存片刻,他便開始準備陸瑤真的葯浴。
有些葯還需要去採購,殷琇花了一天的時間將所有靈藥採購回來。
陸瑤真就乖乖地在家研究符籙。
她在符道上的天賦一般,這是相較於陣法而言,但努力一番,也能有所成就。
雖然她更崇尚自身的武力,但是遇到打不過的敵人,砸符籙挺爽的。
她確實有個符籙大師的娘,但是修仙者一分離,幾十年幾百年都有,所以瓊華也不能時時看顧她,就比如現在,她身上的符籙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果能鑽研出點名頭,那最好不過。
殷琇回來的時候,陸瑤真一手玉簡,一手符筆,口中念念有詞,梳好的髮髻被她抓得有些散亂,好像一個小瘋子。
他叫了陸瑤真好幾聲,她才回過神,叫了一聲師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怎麼看怎麼傻。
殷琇無奈地將她按在椅子上,然後拿出一把梳子。
“師父?你做什麼?”
殷琇認真地解開她的青絲:“給你梳頭。”
陸瑤真有一根會梳頭的發簪,輸入靈力它就會給她梳一個美美的髮髻,她糾結要不要說出來。
但是看到殷琇認真的臉龐,她還是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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