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戰
“我動不了了!”
“陣法!是陣法!”
人群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很快,他們又都回歸到平常。
一根根白絲插入他們腳心,吸食着他們的血液,而白絲的終點,就是青衣文士。
隨着時間越來越久,文士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鮮紅,從臉部開始蔓延,好像很快,他就會成為一個血人……或者怪物。
陸瑤真好似也被禁錮着,但是心裏沒有一點慌亂,而是緊緊盯着文士。
隨着血色蔓延,文士也越來越強。
“不能讓他繼續下去。”很快,一些人心中就下定了決心。
有本事的人不算少,但是想掙脫陣法也沒有那麼容易。
此時,文士沉浸在得意之中,而修士們也大多數回歸了冷靜,也是時候了。
陸瑤真身上的“線”好似對她產生了影響,但是實際上她分毫無損,此時要掙脫也是輕而易舉。
其他人很快發現了她的動靜,但是陸瑤真沒心思搭理他們的目光,她飛快地掐訣,將準備好的東西打入早就看好的地方。
她的目的就是完成一個未完成的陣法!
既然知道這裏有怪異,陸瑤真怎麼可能沒有準備,實際上,她在地牢的時候就有了判斷。
雖然無法完全確定,但是十有八九,他們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個巨大的血祭之陣。
她並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正確與否,但是這不妨礙她早做打算。
那個血祭陣法,看似只是為他們衝破修為的封印,實際上也是為了這個時候做準備。
“你敢!”青衣文士看着陸瑤真的動作,先是一頭霧水,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目眥欲裂地瞪着她。
可它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陣法雖然困住了其他修士,但是也同樣困住了青衣文士,如果他動了,結果就是功虧一簣。
陸瑤真不在意他的威脅。
她做都做了,竟然還問她敢不敢!
她可太敢了。
她速度飛快,半成的陣法佈置起來雖然相對輕鬆,但是這種歪門的陣法她實在是沒怎麼接觸過。
陸瑤真接觸過殺傷力最強大的陣法,就是九九殲神陣。但是它卻是堂堂正正,以絕對的碾壓之勢,將敵人滅殺。
血祭之陣若說有什麼不同,大概是更加陰毒,讓你慢慢地逼近死亡,眼睜睜看着體內的血液流失。
不過,幸好陸瑤真也不是那種迂腐之人,縱然有些磕磕絆絆,但陣法到底還是成了。
青衣文士的血祭之陣,和陸瑤真佈置的血祭之陣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後者對前者是完全的剋制關係。
前者想要吸取別人的血液壯大青衣文士本人,但是後者恰恰相反,目的是削弱青衣文士的力量。
這也是因為陸瑤真有先見之明。
在陸瑤真的幫助下,其他人很快掙脫了束縛,不過到底是被困許久,受到了一些影響。
有些人在地牢裏面受過刑,本就重傷在身,熬不住的,已經沒了氣息。
有戰鬥力的,已經不剩幾個了。
沒想到這血祭之陣對他們影響這麼大!
在陸瑤真的算計里,他們會有些損耗,但是也就是幾顆丹藥下去就能解決的事,沒想到,事情比她想像中還要嚴重的多。
陸瑤真思索的片刻,一道詭異的氣勁朝她劈來。
她寒毛直豎,身體的反應快過了意識的反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轉換了位置。
而她剛剛所站的地方,看起來沒有一點異常。
陸瑤真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加謹慎。
剛剛對方的攻擊是衝著她來的,能讓她感受到威脅感,必然不簡單,這種情況下,對方收力不及,必然會在地面留下痕迹。
而事實卻是,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
這隻能說明對方的掌控力非同一般。
以凡人之軀,百般算計,成就一身功夫,哪怕陸瑤真他們剛剛咄咄逼人,他也沒有真正慌亂生氣過。
這樣的人,若非走了歪路,必然是一代梟雄,陸瑤真可不敢小瞧他。
事實證明,她的謹慎是對的。
“小姑娘有點本事。”青衣文士面露欣賞。
這樣的人才,如果不是擋了自己的路,他肯定樂意與之結交。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他們不是好友,而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陸瑤真和青衣文士對視之間,瞬間明了了彼此的立場,勿需多言,下一刻,兩人同時出手。
鳳凰真火撞上無名氣勁,前者氣勢洶洶,後者巋然不動,一時之間,以兩人之間為中心,一半飛沙走石,一半熾熱灼人。
兩種力量的碰撞,讓旁邊本就重傷的人更是傷上加傷。
“快走!”容曦高喊一聲,威壓毫不客氣地散發出來,瞬間控制住了局面。
有她指引着,大家互相攙扶着,幾位傷勢輕的,將剩下的人護住,迅速撤離戰場。
陸瑤真和青衣文士的比斗早就超過了其他人能夠承受的範圍,加上他們多多少少有點傷,所以,接下來就只能看兩個人誰勝誰負了。
容曦把人帶離之後,便想上去幫忙,可是兩人的攻擊連綿不絕,你來我往,互不相容,根本沒有她插手的機會。
而且,她的防禦在接近之時,甚至受到了損失。
容曦吐出一口血,心中駭人。
明明陸瑤真也是金丹,為何她和她的差距會這麼大!
縱然不敢,容曦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影響戰局。
挫敗、羞愧,她心裏無數情緒在激蕩。
“你杵那兒幹什麼?找死嗎?”
弦月中氣十足的罵聲換回了她的神志,容曦深深地看了打的不可開交的兩人一眼,還是退開了。
弦月看到她回來,連連咂舌:“你那位同伴可了不得,你就別去拖後腿了。”
她的話還是那麼不中聽,但兩人姑且算得上一個生死之交,容曦有些無奈,倒也沒有跟她爭執,只是將注意力又放回了陸瑤真身上。
此時,陸瑤真和青衣文士的爭鬥越發激烈。
打得越久,兩人越是凝重。
陸瑤真手段頻出,寸步不讓,攻擊一次比一次激烈,但是青衣文士以守待攻,次次與她平分秋色。
陸瑤真雖然並不自負,但也知曉自己的本事,她既然與元嬰也有一戰之力,更是在太初之選是脫穎而出,那就證明了她自己在同階修士當中戰力上等。
而青衣文士不過是個凡人,如今的力量,也是靠着邪門歪道堆上來的。
但是,他本人的能力也絕對不可小覷。
就比如現在,陸瑤真已經是全力對敵,出了金書,再也沒有隱藏,可就算這樣,也只是與青衣文士逗了個旗鼓相當。
難得遇到這麼棘手的對手,她一半警惕,一半興奮。
她有預感,這一架打下來,她一定能有不菲的收穫。
陸瑤真對青衣文士看重,青衣文士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他以凡人之軀,修仙廢柴之體,步步謀算,才有了現在的造化。
可是這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死丫頭,竟然破了他的陣法,若不是他當機立斷,抽身而退,恐怕早就受到了反噬。
雖然他當時就改變了陣法,讓其他修士重傷,但是沒想到,這死丫頭竟然能跟他斗個旗鼓相當。
想起被破壞的陣法,他心裏就在滴血,那東西花了他無數精力,若不是他氣運還算不錯,恐怕佈陣的材料都湊不齊,好不容易佈置出來,如今卻被人毀了,要是再布一次,還得花費他的精力。
讓人惱火的不只是這一點,這死丫頭早就看出來了他增長修為的方式,那些低階修士和凡人也是他的儲備力量,一旦有什麼事,他完全可以吸收他們的血液壯大自己。
但是那死丫頭竟然早就有了準備,殺人的時候連屍體都沒留下,害得他少了條退路。
簡直可惡至極。
陸瑤真一根冰錐甩過去,不滿地道:“別走神啊!”
她打得可過癮了,雖然青衣文士本事比她高了一些,但是這樣正好起到磨鍊的作用。
雖然她難免受了些傷,但是這不算什麼,她越打反而越興奮。
棋逢對手,人生樂事。
陸瑤真雙眼晶亮,看他的眼神跟餓狗見到骨頭似的,怪滲人。
青衣文士咬牙切齒:“竟然你這麼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後退,拉開距離,一雙赤紅的眼好像盈滿了血淚,整個人的身型也迅速乾癟下來。
陸瑤真感覺體內有什麼在躁動不已,血管鼓脹,身上的血液像是失去了控制,流轉的速度變慢了,一滴滴,像是恨不得衝破她的肉體。
這樣的狀況簡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她的身體,竟然不受她的控制,這何其駭人。
陸瑤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但是她卻知道這樣繼續下去,她一定會陷入絕境。
如何才能破局?
腦袋一陣陣的發昏,身體漸漸無力,她能感覺到死亡一步一步逼近的感覺,還有自己那微不可見的心跳聲。
身體越來越沉重,血液不斷地告訴她:“認輸吧,投降吧……讓我們奔向新的主人吧……”
她渾身漲紅,形容可怖,血液穿過皮肉,滴滴滲出,她的血管和身體已經被撞得千瘡百孔。
“認輸個屁!”陸瑤真忽然怒吼一聲。
她的頭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她絕不會妥協,也絕不會認輸。
強大的意志力調動了遲鈍的身體,她拼着一股勁,朝着青衣文士衝過去。
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
既然猜不透他的手段,也找不到獲勝的方法,那就進攻吧。
冰與火這樣矛盾的兩種屬性,在陸瑤真體內達到了極度的和諧,互不干擾又密不可分,神行啟動,陸瑤真的身影瞬間來到了青衣文士身後。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陸瑤真體內爆發出來,她的速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幻疾破》的一個“幻”字發揮了作用,加上神行的干擾,讓青衣文士陷入了瞬間的恍惚。
在生死之鬥上,一個瞬間,就已經足夠扭轉戰局。
陸瑤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如今,她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這次不成功,那她必然沒有了翻身的可能她沒有猶豫,抓住了這個機會。
青衣文士怎麼死的?
許多人都沒有看清。
他們只感覺周身似寒似熱,一瞬間像是過了幾輩子,接着,戰況就忽然扭轉了。
陸瑤真的模樣看起來可怕至極,他們有些分不清楚她是修者還是怪物。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動作。
容曦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化為狼形,來到了陸瑤真的身邊。
陸瑤真本來就是在強撐着,只因為不確定周圍是否安全,所以不敢昏迷。
雖然有些驚訝容曦的行為,但她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溫聲道了句謝,然後倚靠在她的身上。
白如霜雪的巨狼身側靠着一個血人,血色浸染至毛髮之中,這畫面詭異又可怖。
“贏了啊!”弦月有些怔怔地開口。
她的模樣也不比陸瑤真好多少,一雙腿已經沒了,她身上沒有對症的丹藥,就只能熬着。
她拋出一件飛行法器,然後不慌不忙地飛到陸瑤真身邊:“我欠你一條命。”
看着她手裏的挾仙令,陸瑤真從善如流,與她建立了聯繫。
“後會有期,唔……記得啊,我可不是知恩不報的那種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背後那些人一眼,然後飛行法器加快了速度,眨眼間,她就消失在天際。
陸瑤真雖然沒有力氣,但還是忍不住笑了。
弦月說話雖然刻薄,但是陸瑤真莫名討厭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對方從來沒有針對過她?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樣快意恩仇,出手果斷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瑤真。”
聽到這樣熟悉的聲音,陸瑤真愣住了。
依舊是殷琇,永遠是殷琇。
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
娃娃在他袖口,探頭看到陸瑤真,興奮地想要衝過來,結果飛到一半,忽然摔了下去。
陸瑤真嚇了一跳,幸好殷琇及時伸手,接住了娃娃。
“不用擔憂,娃娃只是撐得太久了,她需要睡覺。”
聽完殷琇的解釋,陸瑤真鬆了口氣,吞下他遞過來的丹藥,看着他溫柔的眉眼,陸瑤真剛剛越戰越猛的驍勇瞬間消散,只剩下淡淡的委屈:“師父,你再不來,徒弟就快沒命了。”
殷琇順着她的話,自責道:“都怪師父來的太晚了。”
看着他這副模樣,陸瑤真又覺得不忍,小聲回答:“好吧,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