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抓

不老族倒是打算得好，他們這一逃，就徹底隱匿了蹤跡。

時間一長，他們的事情就被遺忘了。

到後來，大多數人眼裏不老族都只是強大長壽又不與外界交流的異族。

經歷了那麼一場災難，不老族每個族人都難免反應過度。

說反應過度不對，要不是他們實力好，運氣好，又有好友們相助，恐怕他們早就滅絕了。

所以，不老族會不停地對着每一個新生的孩子灌輸警惕之心和防備之心的觀念。

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矯枉過正也很正常。

陸瑤真明白了。

不老族的孩子排外卻友好，前者是因為被傷害過，後者是因為被幫助過。

他們的靈魂里早就刻上了歷史的印記，雖然過去很久，對他們依然有很大的影響。

陸瑤真不免想起殷琇。

他經歷了夷天宗的覆滅，所以才會有所改變，最終成了她最開始認識的那個低調又好脾氣的樣子。

那件事在他心裏留下的印記，肯定也是深刻的。

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啊……

兩天後，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

“吱呀——”一聲，門后的青年緩緩露出全容。

陽光恰好，傾瀉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光，透露出尋常難得一見的溫和。

“師父！”陸瑤真猛地站起，所有后怕瞬間消融。

真好，他還活着，好好地活着。

“瑤真。”他緩緩地叫出她的名字，餘音在唇齒間遊走翻滾，就好像咬上了一口軟軟的雲。

也許是陽光太好，也許是那個激動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太過動人，他荒蕪一片的心好像被春風拂過，剎那間，萬物復蘇。

他苟延殘喘多年，只為保留夷天宗最後的火種，貪生怕死，一退再退，只想留着一條命和敵人同歸於盡。

可是，他忽然不想死了。

小姑娘才金丹，他還沒有看到她結嬰，還沒有看到她飛升，他看她千千萬萬年都不夠。

他承認自己貪心，想陪她久一點，更久一點。

“師叔！”

布澤和李玉歌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殷琇溫和地應了一聲：“師叔無事，辛苦你們了。”

布澤連忙道：“不辛苦，為師叔您老人家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或許是太過激動，他稍微有那麼一點口不擇言。

殷琇聽到這一聲老人家，心情特別複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依舊光滑，沒有皺紋。

他鬆了口氣。

至少模樣不老嘛。

他心裏暗哼一聲，眯眼反問：“老人家？”

布澤感受到一陣危險，咽了咽口水：“沒有，師叔您風華正茂。”

“還有呢？”

“英俊瀟洒。”

“還有呢？”

“威武霸氣！”

“繼續。”

……

兩人你來我往，殷琇始終沒有鬆口，到後來只是威脅地盯着布澤，布澤只能苦着臉，搜腸刮肚尋找誇他的詞兒。

陸瑤真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偷偷跟李玉歌傳音感慨：“可真慘啊。”

李玉歌淡淡地回她一句：“笑容太燦爛了。”

陸瑤真揉了揉臉，果然，嘴邊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她訕訕地放下手，幸災樂禍的情緒由明轉暗。

最後，布澤終於無奈求饒。

陸瑤真還是沒忍住，在一旁笑彎了腰。

“對了，詛邪前輩……”還是李玉歌靠譜，瞅着旁邊偷摸豎起耳朵聽着他們動靜的青彥，問了一句關鍵的。

“詛邪前輩需要休息片刻，恢復一下消耗。”

幾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很快。

詛邪開門出來的時候，青彥也是迫不及待地向前兩步，總算不再擺着一張死人臉。

詛邪朝他點點頭，然後看向殷琇：“既然事情結束，晚輩也該告辭了。”

殷琇點點頭，然後扔給他一個儲物袋：“這是報酬。”

詛邪有些無措，本來有些兇惡的虎目瞪得溜圓，瞧着倒有幾分可愛：“前輩，報酬您的師侄徒弟們已經給我了。”

“我知道，但是那不夠。”殷琇意味深長道。

詛邪和陸瑤真他們的交易，只是他出手的費用。

而殷琇給的報酬，是要清算他出手的恩情。

但詛邪並不覺得自己對他有恩，他們之間是你情我願的交易，所以，他無法心安理得地收下這一份報酬。

他還想說什麼，殷琇輕飄飄地斜了他一眼：“你先看看裏面的東西。”

他一眼看過來，詛邪拒絕的心思就被摁了回去，生不出一點反抗之心。

他心中大驚，這樣的本事，他在大乘身上也沒有見到過，出於忌憚，他還是打開了儲物袋。

看到裏面的東西后，他臉色大變，不確定地看向他。

殷琇對他點了點頭。

詛邪咬牙道：“好，東西我收了，不過算我欠前輩一個人情。”

殷琇不置可否。

他願意怎麼說是他的事，接不接這個人情就是殷琇的事了。

“你們可需要傳送符？”陸瑤真瞥了青彥一眼。

有傳送符就省事了，只要在定點傳送符上增加坐標，他們完全可以直接回家。

定點傳送符只有大乘修士能畫，成功率也低，但是不得不說非常好用。

一把子把他們送回家，也免得不老族那青彥總覺得他們圖謀不軌。

“有個修符道的娘就是好啊。”布澤感嘆了一聲。

能夠畫出這種遠距離傳送符的人，羲和界滿打滿算也不到五個。

就連布澤自己都沒有一張，但小師妹一出手就是好幾張。

實在不得不讓人驚嘆啊……

陸瑤真問話的時候是看着青彥的，很明顯，她因為無端被懷疑的事仍然抱着不滿。

青彥看了她一眼，繃著臉，僵硬道：“不用。”

詛邪嘿嘿一笑：“那啥，我們還有事兒要去辦，傳送符什麼的，就算了吧。”

陸瑤真聽到他們拒絕，二話不說，就把符籙收了回去：“也是，我給的符籙你們怕是不敢用。”

管他們是不是客氣話呢，反正她已經問過了。

她一片好心，既然對方不接受，她也沒道理求着他們。

氣氛有些尷尬，詛邪連忙跟他們告別，然後帶着青彥離開。

“火氣怎麼這麼大？”殷琇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眼中的擔憂一閃而過。

“沒有吧，是他們自己找事兒。”

既然殷琇身上的詛咒已經解除，他們便打算休整兩天便離開。

誰知道他們離開的那日，忽然有人叩響了院子裏外的防禦陣法。

陸瑤真本以為是師姐師兄們不放心跑過來了，誰知道打開門便看見外面那個一身鮮血的大漢。

“救……救……青彥！”他將一根樹藤放在殷琇手中，撐着的那口氣鬆懈下去，再也熬不住陷入了昏迷。

“把他扶回去，小二，為他找一個醫修診治診治，我去尋一尋那個小子，至於瑤真……你先回魔界吧。”

陸瑤真那裏還有一個沒清醒的陸無難呢。

雖然他那裏也不是特別緊急，但是早一點清醒就早一點放心。

陸瑤真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囑咐倒：“師父，量力而行，莫要逞能。”

這次殷琇出事，還是給她留下了陰影。她也認識到自家師父並非萬能，所以難免更加擔憂。

而且它很清楚，就算再次遇到這種事，殷琇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們並不是救世主，在修仙界這樣的染缸里摸爬滾打許久，同情和憐憫這種東西早就消耗殆盡。

可是，他們同樣做不到漠視生命，如果災難來臨，而自己有能力的時候，挺身而出便是他們必須去做的選擇。

這不是聖母，這是良知。

“放心，師父有分寸。”對於乖徒弟的關心，他照單全收。

體驗過天地間孑然一身的孤寂，就會明白這種關心多麼來之不易。

“師父保重。”

“師叔保重。”

送走了殷琇，陸瑤真也啟程了。

她還是要回到魔族，去歷練闖蕩，找東西餵養金書。

就自己一個金丹修士，陸瑤真一路非常小心。

她還沒有達到可以肆無忌憚的地步，謹慎能讓她規避掉很多危險。

在暈過去之前，陸瑤真是懵的。

她壓根不知道加害自己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動的手。

她本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焦躁是因為是師父出事，但是現在么，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甚至還苦中作樂地想了一下：看吧，自己的直覺果然夠准。

再次醒來，陸瑤真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籠子被一塊黑布蓋着，空間倒是不算狹小，但是四周卻是漆黑一片。

籠子也不知道什麼材質，堅硬無比，哪怕她這個體質強悍的鳳凰，對它也無可奈何。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不是籠子太堅固，而是她的修為和力量都被沒了。

一瞬間，她陷入了無盡的恐慌。

沒有了力量，她拿什麼自保？

沒有了力量，她算得上什麼？

她的修為是沒了嗎？

被廢了？

那她以後怎麼辦？

無數問題紛至沓來，讓她產生了陣陣眩暈。

幸好，無數次歷練訓練所帶來的成果並沒有白費，她沒有慌亂多久，理智就回歸大腦。

修為不可能被廢除，不然，她肯定會覺得虛弱。

這個認知讓她鬆了口氣。

於是，她終於可以開始冷靜地分析。

目前逃是逃不了的，她得先了解清楚當下的情況。

她趴下來，悄悄撩起下面的黑布。

然後，她就看到了許多被黑布蓋着的籠子。

而每一塊黑布上面都立着一塊牌子。

“玄龜一族，四階修為，水土屬性……”

“迦南魔族，五階修為……”

“人族，兩階修為……”

陸瑤真明白了。

牌子上寫的是籠子關着的修者信息，那階數，大概就是修為。

那些驕傲得不可一世的修鍊者們，如今被關在籠子裏，修為被限制，沒有自由，無法交流。

也不知道是籠子上面有限制，還是其他籠子裏的修者都陷入了昏迷。

陸瑤真莫名覺得，他們就好像是被介紹得清清楚楚的貨物。

就再她腦子飛快轉動的時候，翅膀撲棱的聲音傳來，她愣了一下，然後狂喜。

娃娃還在！

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娃娃也清楚當前的狀況，連忙跟她表功。

作為她的主人，陸瑤真很清楚地感受到娃娃的意思。

大概就是在說她藏得很好，求表揚，求誇獎。

陸瑤真興奮地誇讚道：“我的好娃娃！你最棒了！”

“好娃娃，去幫姐姐探探，那些籠子裏什麼情況。”

陸瑤真說完這句話，娃娃便準備飛走，可是陸瑤真沒有放手。

娃娃疑惑地歪着頭看她。

“好娃娃，太危險了，你要當心，實在不行，就回來，小心一些，不要讓自己受傷，還有，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人守着，你要當心，不能被發現蹤跡，我現在可能保護不了你。”

她喋喋不休，那架勢，好像根本停不下來，娃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像往常那樣，抱着她的手指，輕輕吻了一下。

陸瑤真愣了一下，接着粲然一笑。

娃娃這是讓她不要擔憂呢。

可是怎麼可能不擔憂呢？

雖然殷琇說小娃娃很厲害，完全可以做她並肩而戰的夥伴，但是娃娃經常莫名其妙睡着，清醒的時間太少了，有時候陸瑤真甚至會忘記她的存在。

而且娃娃的身型又那麼小，陸瑤真怎麼都不敢相信這小不點是個厲害的。

看着小娃娃掀起黑布飛出去，陸瑤真連忙悄悄看着，她的眼神一直放在娃娃身上，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娃娃一個個地掀起黑布，沒看幾眼又換了個籠子查看。

陸瑤真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饋。

其他籠子裏的人都昏迷着。

果然是這樣嗎？

看來敵人非常謹慎，又或許，對他們很是忌憚。

前一點讓人頭疼，后一點又讓人看到了希望。

既然還忌憚着他們，說明敵人還沒有強到可怕的地步。

陸瑤真提心弔膽地看着娃娃一個個地查看籠子，生怕它被人發現。

娃娃再一次掀起一個籠子的黑布，然後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忽然放棄了探查，回到陸瑤真的籠子裏。

有人來了！

陸瑤真的修為和神識都無法動用，所以，娃娃回來后許久，她才聽到“轟隆隆”的聲音逐漸靠近。

她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從下面掀起一個小口子，悄悄觀察外面，娃娃被她攏在掌心，不敢再撲棱翅膀，生怕泄露一丁點的動靜。

聲音越來越近。

陸瑤真聽着，只有滾輪的聲音和籠子發出的聲音，間雜着腳步。

聽着沉重的腳步聲，陸瑤真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