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背着長弓的姑娘
程懷謹並沒有呆多久，既然事情解決，他也沒必要再在陸瑤真這邊逗留，繼續去裝他的小傻子去了。
明明是親兄妹，卻公事公辦得像一對陌生人。
殷琇撐着腦袋，教導道:“你哥哥他……是個人才，雖然他行事不羈，但是，這也是修士最可貴的東西——自由。”
一時枯燥，想裝瘋就裝瘋，高高興興地走自己的路，快樂自在，絲毫不在意別人怎麼想。
他們要修行，卻不能成為修行的傀儡。
永遠別忘了自己修行的初衷，如果只是枯燥地修鍊，無疑是本末倒置。
“性子不同罷了。”
陸瑤真知道自己的性格，縱然也愛笑，但並沒有那麼多玩樂的心思，修鍊就已經很有趣了，何必再去找樂子？
殷琇當然知道她不可能和程懷謹一樣，他就是希望小姑娘不要被修鍊繞進去了，成了個無情無欲的木偶人。
誰知道，陸瑤真是真喜歡修鍊。
美食、打扮、玩樂，她都不喜歡，如果硬要說什麼愛好，冒險和打架興許能在她心裏佔據一席之地。
真不知道該說她無趣，還是該說她上進。
作為師父，當然希望她認真修鍊；但是從感情上出發，卻總希望她能放鬆些。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陸瑤真還擔憂着自家父親，這剛剛回來也沒打算歇息，就準備直接出發了。
殷琇嘴角微抽，嘆了口氣:“快了，魔魅之心開啟的時間就快到了。”
“行，那我出去溜達溜達。”
她得去釣釣魚，打打野食。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能多給金書補充點能量就是一點。
殷琇看着她步伐利落的離開，癱在座椅之上，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本來還擔心自己的感情會給小徒弟帶來困擾，如今看來，好像有些多餘了，因為小姑娘壓根就沒什麼風花雪月的心思。
說直白點，就是不解風情。
也或許，她把他的關心都當做了師父這個角色該有的，所以，根本不會誤解。
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把他當做男人。
殷琇覺得這樣挺好的。
他掌握好分寸，不給陸瑤真造成困擾。
等到他理清自己的情緒，或許這段感情終會慢慢消弭。
不提殷琇百轉千回的心思，說回陸瑤真這邊。
她是第一次來魔界，坊市中有許多她沒見過的新奇東西，倒是逛得興緻勃勃。
可是……
“你跟着我幹什麼？”陸瑤真轉頭看向這個從城主府出來之後就搶在她前面付錢的修士。
那位修士一板一眼地回答:“城主交代了，今日你的花費都由城主府出。”
“我知道，我是說，很多東西我只是拿起來看看，沒想買，這種不用付錢。”
她真的挺無奈的。
他這樣搞得陸瑤真都不敢仔細查看攤子上的東西，就怕自己多看一眼，他就直接買下來。
真不知道城主府怎麼會有這樣的修士。
說他有眼色吧，做出來的事又確實呆。
城主府是自家師父的，所以陸瑤真真沒打算客氣，但是她也不想買回來一堆不需要的東西啊！
冥思苦想片刻，那位修士最後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那該怎麼辦？”
陸瑤真無奈道:“你別擅自行動，要是需要付錢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修士點點頭，接着，陸瑤真再查看攤子上的東西時，他就只是眼巴巴看着，沒再亂付錢。
沒了他的搗亂，這種小攤子上的東西，陸瑤真隨隨便便都能砍掉一半的價。
成功拿下一件想要的東西，陸瑤真轉頭看他，得意得地挑了挑眉:“怎麼樣？”
“厲害。”
“噗，你怎麼這麼呆啊！”陸瑤真忍俊不禁。
“城主說，我不呆，”修士不滿意了，小聲抗議，“他說我是最讓他滿意的傀儡了。”
這回，輪到陸瑤真傻眼了:“你是傀儡？！”
修士點點頭，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對啊，你不能對傀儡要求這麼高的。”
“天吶！”陸瑤真圍着他來來回迴轉了幾圈，因為驚嘆，雙眼迸發出熾強烈的光，“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傀儡啊！”
她的反應安撫了小傀儡，他也不覺得委屈了，露出一個傻笑。
陸瑤真踮起腳，摸摸它的腦袋:“真可愛。”
此時，控制着傀儡的殷琇嘴已經快要咧到耳根了，高興得。
他滿腦子都是陸瑤真那個有點小得意，小傲嬌的笑模樣，嘴角微微翹起，好像在等待別人的誇獎。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簡直受不了！
而且……殷琇摸了摸自己的發頂，那種觸感猶在，就好像陸瑤真微涼的手真的撫過他的髮絲一般。
這樣的行為好像有些猥瑣？
殷琇心虛地退出了傀儡的控制權。
而陸瑤真還在奇怪，眼前的傀儡怎麼好像少了點靈動的樣子？
錯覺吧？
不過她也沒有懷疑什麼，心思很快又回到了小攤之上。
哪怕是魔界的東西，陸瑤真靠着傳承記憶也能辨認個七七八八，這無疑讓她的尋寶之旅順利了很多。
“你騙人！”
一聲憤怒的高喊吸引了集市大半人的目光。
“我沒騙你，你這個傳家寶就是假的，根本不是天清玉，只是普通的水清玉。”
“不可能不可能！”
陸瑤真看過去。
剛剛那聲怒吼是一個攤販發出的，此刻嘛，正一臉不可置信地坐在地上，好像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
而攤子前背着長弓的女子顯然沒有停止的意思，火上澆油地說了一句:“不僅如此，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也都是假的。”
她說著，又從攤子上撿起幾個東西。
陸瑤真一眼就看出來，這攤主估計是個奸商，專門倒騰些假貨，騙騙不長眼的低階修士。
誰知道偏偏遇到個愣頭青，把他的假貨都給指了出來。
這下能怎麼辦？
既然編的借口說這些東西是自己的傳家寶，那就繼續演下去唄，裝一個不知情，免得被前面的買家找上門來算賬。
他的眼淚是真的，有可能是因為騙局被戳穿了，不能騙人而難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將要惹到麻煩，所以害怕;總之不可能是因為“傳家寶”變破爛而傷心。
要說陸瑤真為什麼能一眼看出這麼多，主要是攤主的表演也算不上精妙，而且，那偶爾落到女子身上的目光，可是兇狠得很吶。
“我知道我的話難聽，可我也是為了你好，”那背着長弓的黑衣女子嘆了口氣，像是不忍心，“你家祖宗可能是些蠢貨，被人給騙了，你也別難過了，快將你的東西收拾收拾帶走吧。”
“蠢貨”兩個字說出來，攤主的表情明顯扭曲了一下，陸瑤真看着都快樂死了。
戲看得差不多了，陸瑤真繼續逛自己的。
在後面尾巴多了之後，她才悠哉悠哉地將往城門外走。
臨出城前，她止住腳步，朝小傀儡揮揮手:“回去吧，我自己走，幫我多謝二師伯招待。”
見到傀儡乖乖回去，陸瑤真才大搖大擺地出城。
她速度不緊不慢，好似根本沒發現自己被盯上了。
到了人跡罕至的地方，本以為強盜們會拉近距離，尋找出手的時機，誰知道他們依舊只是遠遠跟着。
這麼沉得住氣？
陸瑤真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停止趕路，她就不信他們真能耐住性子。
誰知道，沒走多久，前面忽然出現了爭吵聲。
“臭娘們！壞了爺的好事，不給你這個蠢貨點教訓，你都不知道江湖究竟是個什麼規矩。”
“蠢貨？”女子清脆的聲音含着譏諷和不屑，“你不會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騙子吧？不，我就是逗逗你，好玩兒而已，誰叫你不長眼，竟然想騙到老娘面前！”
這聲音……
是長弓女子和攤主？
陸瑤真不禁感嘆，這是什麼“緣分”啊！
城門外，攤位前，還有城外。
算起來，她都偶遇這個負着長弓的女子三次了。
也只是感嘆了一句，接着她便準備繞開他們，繼續自己的釣魚計劃。
那邊的戰鬥結束得很快，陸瑤真還沒繞開多遠，戰鬥的聲音就通通消失了。
“喂，那邊那位道友。”
陸瑤真抬頭，看着坐在樹上的黑衣女子，問道:“叫我？”
“不然呢？”女子縱身一躍，輕盈落地，“喂，你後面好多跟屁蟲，可需要我幫你解決？”
難道，這還是修仙界難得一見的俠士？
她這是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陸瑤真可不敢輕信，不過，她也很好奇對方玩的什麼把戲，於是，她出言試探道:“那就勞煩道友？”
黑衣女子眼珠子一轉:“嘿嘿，要我出手嘛，也不是不可以……”
陸瑤真瞭然:“道友的意思是……”
“只要你出得起價錢，”像是害怕陸瑤真不樂意，她揉了揉臉頰，和善一笑，“不過我要價也不貴，就是個辛苦費，你看啊，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這麼多人，也不好對付，我出手的話，你放心！”
陸瑤真故作為難:“你也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啊……”
倒不是覺得嬌滴滴的小姑娘不行，主要是，人的思想里，漂亮這個詞往往跟脆弱掛鈎。
這個道理在修仙界並不怎麼講得通，因為，漂亮的男修女修，沒有點本事也護不住自己。
但修鍊者也並非全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能，多的是資質差到無法踏入仙途的普通人，受到這些人影響，有些修為高深的修士，思想也不免落入俗套。
“沒有沒有，我一點都不嬌，我很厲害的。”她這副努力推薦自己的模樣，哪有那日一箭貫長虹的氣勢？
陸瑤真眨眨眼，無辜道:“可是，我也不嬌啊，抱歉了，這位道友，你的生意可能做不成了。”
陸瑤真伸手，打了個響指。
接着，遠處傳來一陣陣哀嚎。
片刻之後，那些想要大賺一筆的強盜就成了一具具屍體。
黑衣女修的神識探過去，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什麼時候佈置的陣法？！”
陸瑤真含蓄一笑:“就在跟你說話的時候。”
這位姑娘好像說過，最見不得別人在她面前裝。
陸瑤真真不是想裝，只是，怎麼辦呢？她就是這麼強。
女修不只沒有生氣，態度反而更加熱情了:“我叫文豈，好姐妹！”
好么，連好姐妹都叫上了。
“陸瑤真。”
文豈神神秘秘地傳音:“瑤真，哎呀，我有個大計劃，你可想摻一腳？”
“大計劃？”陸瑤真挑眉看她。
“先說好了，這事兒你知我知，”文豈半是玩笑道，“如果透露出去，你厲害，但我也不是沒本事。”
陸瑤真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文豈還是不放心:“不要怪我不講情理，醜話說前頭，我要說的事，實在太過重要，所以，還需要你起個誓。”
陸瑤真沒有直接答應，文豈也不急，像是篤定她不答應會後悔一般，信心滿滿地等待着。
只是起誓而已，最後，陸瑤真還是同意了。
她倒要看看，文豈能說出個什麼東西。
“我發現了一處仙人遺迹。”
萬萬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個震撼的消息。
陸瑤真瞳孔微縮，扭頭看向她。
文豈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沒有露出絲毫異常。
“莫要說這種玩笑話。有這種好事你怎麼不獨享？竟然找上我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陸瑤真冷笑，拂袖轉身，抬腳便準備離開。
“誒誒誒，不是，你聽我說啊！”文豈連忙攔住她。
“行，你說。”陸瑤真稍稍平靜下來，抱臂看着她，像是想看看她會說出個什麼名堂。
“我也想獨吞，但是吧，裏面陣法密佈，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只能找別人了。”她露出一絲肉痛的情緒，就差扼腕嘆息了。
陸瑤真依舊不信，狐疑道:“仙人佈置的陣法，我能解開？我是不是要謝謝你的信任？”
“這遺迹也挺多年了，許多陣法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不然我也不敢進去。”
“為什麼是我？”陸瑤真不信她不認識其他陣法師，兩個人不過初次見面，根本沒有信任可言，憑什麼就輪到她來瓜分這個餡餅？
“你厲害啊！剛剛那一招，多帥啊！”
文豈激動不已，像是完全被她折服，看着她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崇拜。
陸瑤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陷入了沉思。
文豈也不催她，沒再說話，安靜地等待着。
“好，我去。”
反正，離進入魔魅之心的時間還有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