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世界第一等

第六章世界第一等

這是一處高山的斷崖面，面向南方，山崖高度大概有一百多米。坡度很大，接近九十度，立陡立隘。但中間每隔十幾米到幾十米不等，就有一處剝裂帶，就像一個個梯田，只是大多寬度僅半米的一條不連續台階。倆人所處的山洞就在距離崖底二十多米高的一處階梯上，洞外的階梯平台有籃球場大，東側一條彎曲斷續的天然石階路向下通向崖邊山坡，窄處僅能落腳。斷裂石階最寬的間距達到兩米，彈跳力度和技巧差一點根本就過不來。慶幸倆人生的不算太大，不然一匹狼叼着個胖娃娃，想要在石階之間來回跳躍，估計很難，知難而退的老媽那就真的只能升級做狼外婆了。

平台西邊依舊是斷崖，距離西側崖邊二十多米遠，這個方向沒什麼能徒手爬上來。山崖底部是個水潭，大概是山洞裏的溪水經過滲透在崖底形成泉水，在此湧出。水潭的水滿后溢出向山下流淌，曲曲折折穿過山下一片荒野，匯入西邊的一條溪流，之後溪水一路歡歌流向西邊更遠處一塊巨大的沼澤。沼澤看着像是大河漲水時泛濫出來形成的，那地方本就是一塊窪地。

洞口前面的荒野是一塊開闊的沖積平原，估計能有上萬畝地面積，生長着一人多高茂盛的野草和野花，鬱鬱蔥蔥。從山上可以一覽全貌，平原西邊就是沼澤，過了沼澤就是另一片森林。草地南邊盡頭就是那條大河，將南北兩邊的高山和整片平原從中間劈開，分隔兩岸。草地東邊和北邊都是山地，生長着茂密的叢林植被。

大河距離山崖大概有兩公里，河面寬闊，水流平緩。兩岸荒野中長滿新發出來野草野花，此時正是山花爛漫，草長鶯飛。山洞所在的高山被花花綠綠的原野圍繞，山崖就像一個巨人的大腳，一下子踩在這鮮艷欲滴的草毯上。

兩邊山上遍佈蒼松翠柏，這不可能是自己生存的年代，那時候這裏沒有這麼茂密的森林，原始森林早都被砍沒了，山上長的都是後來栽的，根本不可能有現在這麼壯觀。

西北邊遠處有個小型瀑布，是山上土層里蘊含的雨水從上邊岩層流出，匯聚在一起，在那裏流落到岩石底下，形成剛才看到的那條溪流，估計底下也能有個水潭。

出了山洞兩邊就沒有了可供攀扶的牆壁，倆人爬到平台邊上，向下看是“桃花潭水深千尺”，向上看則“已是懸崖百丈冰”，倆人相顧無言。左右看了看，這就是個封閉單元，算上平台剛好一室一廳，還是個海景高層，就是沒有衛生間。

這裏真美啊！如果不考慮自身問題，在這孤獨終老未必不是一種理想生活。遠離城市裏的爾虞我詐，浮躁喧囂，滿眼蒼松翠柏，奼紫嫣紅，時而有山雞拖着長長的尾巴從草叢間忽起忽落，樹林裏有松鼠、小鹿一閃而逝，抬頭望天，天上還有展翅高飛的蒼鷹，間或一聲唳鳴，宣示着它的主宰地位。

嗯？蒼鷹？這個名詞有點怪怪的感覺，倆小人對視一眼，撒腿就往山洞跑去。山風吹過，腦袋頂着的從沒剪過的頭髮，胡亂飄散在被老媽無數次用舌頭清潔過的小臉上，蓬頭垢面，真正的蓬頭垢面，後世乞丐化妝都比不了自己這幅尊容。

狼媽中午回來時候倆娃已經爬回洞內，韓冰正躺在茅草墊子上翹着二郎腿，師戰則努力扶着牆壁練習走路。能想像不到一歲小孩蹺二郎腿么？再給叼着根煙，整個一個二世祖。老媽的奶水越來越少，幾近乾枯，而倆人越長越大，飯量也見長，所以就越來越不夠吃，每天沒事逮着什麼都要啃兩口。

按說狼的哺乳期只有一至三個月，可是老媽卻給倆人喂到現在，大概神奇的身世造就神奇的老媽，總之就像那句：天不生此人，萬古成黑夜，在這裏就是：天不穿二貨，狼哺一個月。看來老媽這是進化了，好事，特別是對未來的弟弟妹妹們，這可是倆哥哥到這來給你們送的大禮。

但今天老媽沒有餵奶，回來時帶來一隻羊腿，絕對新鮮，還流着血哪。本來老媽還想要將自己嚼碎的肉末吐出來，餵給他倆。若是真的倆嬰幼兒，大概也就接受了，後世奶奶帶孫子，為孩子媽所埋怨的一個點就是：老人家嘴對嘴地喂孩子自己嚼碎的食物。其實很多人都有過這種經歷，特別是有過苦日子的家庭，韓冰和師戰都被自己奶奶這樣餵過，那時候小不懂事，吃着也沒什麼異樣。雖然不反對，但輪到自己這一世可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哪裏接受得了人家給自己餵食，而且還是匹狼，就算叫它老媽也不行啊。

韓冰先把目光轉向帶血的羊腿，心想從現在開始，哥倆要真正開始過茹毛飲血的日子了。為了生存，拼了！爬到羊腿邊上，忍着腥氣，一口咬在通紅的肉上，咬住了，費了半天勁，第一口太大，沒咬動。換成小口，好不容易用門牙切下一小塊，沒有大牙，只好拿門牙對付，吧嘰半天也沒嚼碎。後來索性也不怎麼嚼了，撕下來用門牙上下對切幾下就硬生生咽下去。

師戰看到他這樣，也搖搖晃晃轉過身走幾步，又趴在地上跪着爬過去，看韓冰越吃越歡，自己也湊過去動嘴撕咬吞咽，有樣學樣。吃生肉是野外生存訓練內容之一，但僅限於無法生火又不得不吃的情況，一般生存守則不允許吃生肉，細菌太多，而且人類的胃經過幾千上萬年進化，已經不適合消化生肉。這哥倆現在可顧及不了這麼多，要麼吃生肉，要麼吃那啥，要麼就餓着，選哪樣顯而易見。

老媽看着兩兒子不吃自己的肉粥，在那啃羊腿，很是不解。於是觀望一會，走上前，自己用牙咬住羊腿肉，一塊一塊撕下來，然後也不再管他們，走到倆娃娃後邊趴下，休息一會兒，時不時還舔舔倆娃娃屁股，算是給倆人打掃個人衛生。

其實吃生肉只是一開始聞着腥味有些反胃，吃得多了也就適應了。再說野外生存，沒有鹽，鮮血就是補充鹽分的重要途徑。這倆人前世飯桌上專門點韓式生拌牛肉，自己也吃的溝滿壕平，但那是經過精心料理的，各種佐料，吃着讓人胃口大開。關鍵是嘴裏三十二課牙齊裝滿員，大快朵頤人生樂事。

現在雖然牙還沒長全，但憑着僅有的四個門牙，憑着求生的本能，一條羊腿還是被倆人吃了小半。吃完了互相望着對方吸血鬼一樣的嘴臉，歐歐啊啊的互損幾句，然後躺在草窩裏消食，拿着草梗人模狗樣的剔牙。老媽很負責地又用舌頭在倆娃臉上舔幾下，舔掉嘴邊血沫和殘留的肉絲，倆人左右躲閃，避之不及。

老媽看他倆能吃肉，於是再出去捕獵都會帶些食物回來，兔肉，羊肉，鹿肉，居然還不少老鼠肉。

其實保護草原最大功臣真的就是狼群，它能消滅大部分嚙齒類善於鑽地打洞的食草動物，狼拿耗子真不是多管閑事。老媽有時候會叼回來水果，這倆逮着就啃個沒夠，就是太酸，那也擋不住這倆貨的熱情，甜味總會給人愉悅的心情。

狼可是雜食動物，基本沒什麼是它不能吃的，沒有肉吃果子也能過。看到倆兒子對水果特別鍾情，老媽就經常帶一些回來，此時正值夏季，水果沒那麼多，也沒那麼甜。再說狼再厲害也不會爬樹，樹上的果子不自己熟透了掉下來，狼也吃不到。

眼看倆兒子挺能吃，這一條羊腿明顯不夠這倆小子的晚餐，於是下午老媽又出去覓食。哥倆繼續睡覺，醒了就練習行走。善於搶食的師戰明顯比韓冰粗壯一些，身高倆人差不多，不到一米。這麼大點就開始謀生，想要活命，不得不拼啊，想想前世自己孩子這年齡都在幹嘛？不能想，全是眼淚啊！

為了更好保持室內衛生，在洞壁邊上，師戰拉着韓冰用木棍一起挖了個小坑，然後開始站着往裏邊撒尿，拉屎就沒辦法再挖茅坑了，工程量不是他倆娃娃能承擔的。就在洞口附近解決，反正一天就晒乾，陰天下雨就當沖茅廁了。這裏是半山腰，略有點坡度，雨水一來什麼都存不住。

至於挖坑存尿還是有點用意的，這東西時間久了會板結出硝石結晶。倆人流量遠遠比不上前世最後一次那麼豪放，每天不到一升，架不住天長日久的積累啊。等再過幾年，能夠有能力製造工具器械，總不能現尿吧。哥倆早就想好了，如果位置沒大的變化，這裏離那座火山口就不會太不遠，硫磺有了；外邊林木茂盛，木炭有了，就差硝石了。

他們做火藥自然不是想用於徵戰，而是防身，未來幾年是倆人最危險的時間段。小狼一年就可以學打獵，人類至少得六歲以後。身體未長成，周邊遍佈危險，跑得也沒有那些狼兄弟快，如何自保是個大問題。不能總躲在山洞裏吧？有了火藥，哪怕只能做鞭炮也能把對自己有威脅的野獸嚇跑，到時候麻雷子一響，三山五嶽任哥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