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循環之外的變數

“livehouse、跨年夜、循環”

“現在的重點是，循環的觸發原因和結束原因究竟是什麼。”

次日上午，江漁在新建的文檔上打下了兩行字，隨後就對着電腦發獃了半天，沒有寫出下文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處似乎在跳動。

很累，渾身上下都很累，但是明顯不是之前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時的那種疲倦狀態。

此時的累更像一種被不知名旋渦追逐的恐懼，她不知道旋渦出現的原因，不知道下一次它會出現在什麼時候，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還有沒有這麼幸運，還能不能再莫名其妙地出來。

正頭疼着，一旁的手機響了，是楊青玉的來電。

她嘆了口氣，稍作調整，接起了電話。

“喂？青玉，你是要提醒我聚餐的事嗎，我沒忘，一定準時到。”

循環之內會發生變化，但是現在出了循環，發生的事情估計就和之前經歷過的一樣了。因此，江漁索性先發制人，說得很自信。

結果楊青玉卻否認了。

“哦，不是，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忘記呀，你可是從來都不遲到。我是想跟你說件事。”

聽到這裏，江漁也沒有覺得太驚訝——畢竟是自己先做出了不同的反應，楊青玉的說辭有變也很正常。

她隨意接了句，“什麼事呀？”

“何載舟晚上也要來。我想着雖然你們算是和平分手吧，但是好久沒見了，怕你到時候尷尬，就跟你說一聲。”

江漁的表情僵住了。

楊青玉的說辭有變是小事，可是何載舟要出席聚餐就是大變動了，畢竟上一次的聚餐里並沒有他。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喂？喂？小漁？”

“啊，我聽見了。”

“你沒事兒吧？之前提起他也沒見你反應很大啊，你們最近怎麼了嗎？”

“沒有，剛剛——信號突然不太好。”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自然，“我和他沒怎麼啊，還是老樣子。”

“聯繫方式還是沒加回來？”

“嗯，沒。”

“好吧......你們之間的事我就不多評價了，不過作為你們共同的朋友，我是真的蠻希望你們可以和好的。

等等，你別誤會，我不是說再次談戀愛的那個和好，我是說，如果能冰釋前嫌還做朋友就太好啦，你看，之前何載舟都不和我們一起玩了，今天他來了，算不算是主動邁了一步呀？”

不等江漁回答，楊青玉又急急忙忙道，“總之今晚你們聊幾句，如果聊得還可以就把聯繫方式加回來吧，如果不行就不用強求啦。”

“我會和他聊聊的。”江漁邊說邊想，她也的確該和何載舟聊聊，說不定循環和他有什麼關聯，否則他怎麼會成為循環之外的變數。

“好，那晚上見咯。”

“晚上見。”

江漁掛了電話。

依然是晚餐時間，江漁出門趕往餐廳。不同的是這次她沒有乘地鐵而是打了車，因為她想着循環的問題沒解決，總之都是要再重來的，多花個十幾塊錢也無所謂了，免得再次趕上地鐵的晚高峰。

她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另一輛從反方向開來出租車也剛好停下。

她付賬、推開門下車，看見何載舟從那另一輛出租車的後座推門走了下來。

兩輛車離得很近，她和何載舟中間的距離自然也不遠。

何載舟也看見了她，並且，走向了她。

“好久不見。”他垂眸看她，語氣平淡地說。

當初他們的分手是何載舟在微信上提的，分手提完以後，他們再沒有見過面。

江漁本以為自己的氣早已經在這麼多個日日夜夜裏消了，可是現在，當何載舟站在她面前如此平靜地向她打招呼，她還是感到一股無名火直衝向自己的天靈蓋。

“是啊，好久不見。”說出的話不免就帶着些火藥味，“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我這輩子都不來聚餐了。”

“我沒有躲你，我只是這陣子都比較忙。”

聽何載舟這樣說，江漁莫名想起周禮說過的何載舟去蹦迪場所的事情。如果不是在這個時空中周禮還沒有提過這件事，她真想挖苦一句：忙着蹦迪還是戀愛？

“你呢？”何載舟問她，“最近挺好的？聽他們說你進國企了。”

“是啊，我好得很，反正總比某些人嚷嚷要當船長嚷嚷好多年然後至今待業要好。”

最後這幾句大概是懟對了方向，江漁注意到何載舟的臉色難看了不少。

她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反而忽然很泄氣，也忽然清醒了，在心裏質問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明明是要試探何載舟與循環是否有關的，怎麼幼稚地拌起嘴來了？

好像這也不能叫做拌嘴，如今的何載舟已經不和她拌嘴了，他雲淡風輕得很，只有她在像個敗者那樣叫囂。

“不鬧了。”她僵硬地給了自己一個台階，“進去說吧？外面也挺冷的。”

“好。”

何載舟應着，但沒有馬上挪動腳步，而是等着江漁先走。

等江漁往門口走了，他才抬腳跟上。

在江漁伸手推門以前，他條件反射地想要幫忙，想了想，還是把手收回去了。

江漁注意到了他這個小動作，發覺那些曾經不是真的沒在他身上留下絲毫痕迹，她心裏好受了點，自己進了門就故意把門往後推了過去，結果何載舟抬手擋門的時候竟然往後踉蹌了一下。

一道門能有多重？何況她也沒有很用力。

江漁搞不懂他幹嘛這麼誇張，沒有管他，自顧自往訂好的房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