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煙霧之下
因為睡得太晚，江漁這一覺直接睡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
如果不是楊青玉打來電話，她肯定還可以繼續睡。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被楊青玉聽出是還沒睡醒，還被打趣“是不是livehouse太有趣了，你這個作息規律的人居然也有睡不醒的一天。”
江漁在心中自嘲地苦笑。
那何止是有趣？她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麼“精彩絕倫”的事。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本以為自己拿的是絕對的平淡女配劇本，沒想到老天爺在半路給她埋了個大雷，讓她的都市平淡日常故事變成了一會科幻一會懸疑一會居然還能恐怖的奇妙故事。
她真是無比懷念平淡生活的好。
應付着和楊青玉通完了話，她打開微信查看消息——基本上都是一些元旦祝福，她從上往下查看一遍，發現其中竟然還有何載舟發的一句“對了，元旦快樂。”
這人的心理素質好到這種地步嗎？
她一邊疑惑地想着，一邊點開和他的對話框準備看看他前面發的另外幾條消息。
從何載舟給她發消息的時間來看，他應該是一夜沒睡。
何載舟：找到了三座疑似的寺廟，雖然這三座寺廟間隔很遠，但是數目大幅縮小對我們還是有利的，大不了每個都去一遍。
何載舟：如果今晚還是會進入循環，這次我們肯定來不及去d省了。不過你那時候說過，只有你拿到項鏈的那一次循環是三次，我們樂觀假設，假如這次你拿到了項鏈以後開啟的循環是三次，那第三次的晚上我們剛一開始循環就碰面，然後買票、去d省。
何載舟：十二月三十一號晚上十點多到一月一號的晚上十點多，中間差不多是二十四小時，我們抓緊的話應該是來得及把三座寺廟都查完的。這個季節也不是d省旅遊的旺季，中間過於擁擠的問題可以忽略。
他的最後一條消息是早晨七點多發的，就是那句：對了，元旦快樂。
江漁把這些消息反覆看了好幾遍，剛睡醒的那種眩暈感現在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何載舟發來的那最後一句話，忍不住嘴角上揚。
感謝何載舟是個樂觀主義的人，也感謝他總能及時緩和一下氣氛，如果她醒來看到他發來的只有那些嚴肅的消息，可能心裏會更沉重吧。
她也編輯了消息回復過去。
江漁：你發的消息我都看過了，我覺得可行。
江漁：剛剛楊青玉還是像之前一樣給我打了電話，我已經答應肯定會去了，你就還是按照原計劃到附近等我，別被他們看到就好。
兩條消息發送成功后她等了一會，沒有等到何載舟的回復，想來應該是他昨天通宵太困了，這會在補覺。
猶豫片刻，她發送過去最後一條消息。
江漁：也祝你元旦快樂，順便祝我們可以逃出這不斷重來的時間。
晚餐時間，她和前面兩次循環外一樣出了門，還是選擇了打車去餐廳。與之前都不同的是這次路上她收到了何載舟的消息，他剛剛睡醒。
何載舟：我靠，我居然睡到現在。
何載舟不是個很愛假正經的人，但是在江漁的記憶里他的確是不說髒話，所以即便是看到他說我靠這種程度地髒話，她還是綳不住噗嗤一笑。
江漁：誰讓你昨晚通宵。
何載舟：你已經出發了吧？
江漁：嗯，在車上。
何載舟：那我也準備過去。
江漁：你這麼早出來幹嘛？我再怎麼加快速度也做不到剛開始就出去......
何載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有什麼情況。
江漁：別詛咒我，謝謝了。
她話是這麼說著，實際上心裏還是領情的。她知道，何載舟不過是想保證她的安全。
不知道是因為逐漸接受了所面臨的所有現實還是因為睡了一覺清醒了不少，現在回想起來和何載舟共同經歷循環的時間，她意識到何載舟其實很照顧她。
或許他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絕情，當初隔空提完分手后消失不見應該是因為有苦衷，畢竟他從那麼早就開始經歷被不好的東西纏身這樣的事。
她想起來自己上次在循環外懟何載舟時說過一句諷刺他至今待業的話，心裏有點後悔。
他至今待業其實也是因為吐血的事吧？就算不是得了什麼大病，那也是真的在吐血，怎麼可能像他說的只是身體虛弱了一點。
抵達餐廳門口的時間和上次循環外抵達的時間差不多，她付過錢推門下車，進入餐廳，前往熟悉的包間。
這一次的座位果然恢復到了第一次循環外聚餐的樣子，周禮坐在她旁邊，而她也故意表現出了和那次差不多的神情，成功地再次和周禮一起離席。
該說的話她早已經爛熟於心，基本是機械地在複述。因為她的話沒有變，周禮所說的也和第一次循環外一樣。
說著說著，她便又聽到周禮那兩句：“是沒去過，但是沒少聽何載舟說。”“不好意思啊，一時嘴快提到了。”
當時她根本沒有多想，現在這兩句話聽在耳中，竟然生出一種很刻意的感覺。
何載舟經常吐血身體不好，又一直忙着調查這些事，真的會像周禮說得那樣去蹦迪去喝酒嗎？
如果不是真的，周禮又是為什麼要這麼講？
她看着周禮被煙霧遮住，忽然覺得自己與他之間也好像一直隔着一層煙。看似清晰，實則朦朦朧朧，好像從來沒有把他看清楚。
難道認識這麼久了她都還不了解周禮？
也許是的。比起了解的人，人好像更容易對不了解的人心動。
她清了清嗓，說出已經準備好的“台詞”。
“周禮，我知道你因為何載舟的事情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今天就最後說一次，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這次你還是選擇拒絕我，那我之後也不會再喜歡你了，我會放棄。”
她是故意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因為這樣周禮就不能說什麼考慮考慮，只能答應或拒絕，而他一旦答應了，應該就會拿出項鏈給她。
只要拿到項鏈，她就可以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她很怕出岔子，緊張到不停吞咽唾沫，看起來倒像是真心表白、為表白而緊張的了。
周禮這時熄滅了煙，被他吐出的煙霧還在兩人之間繚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