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沒錢趕考
大陳天威三十八年,春節剛過,外面下着大雪,臨川陳家村一戶農家的廳堂里,在昏暗的油燈下,陳燁一家正在召開家庭會議,討論着陳燁再一次去參加京城會試的事。
“你二姐還沒有來,這麼大的風雪,也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我們不等了。”
父親陳祈天看了看幾個兒子,然後對陳燁繼續說道:“三娃,不是爸爸反對你去參加京城會試,只是你能不能實際一點。你已經二次趕考,半途而廢,別人才不管你什麼原因沒有考起,你整天埋頭在家,也不知道陳家村裏的人說的多難聽,我們都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年來,因為你的科考,我們一家人都是夾着尾巴做人。如果這次再沒有考上,你叫我這張老臉往那擱,我們一家還要不要在陳家村活呀?”父親陳祈天說完后嘆了一口氣。
“是啊,三弟,我們世代都是農民,自古至今,還沒有聽說那個農民子弟能夠考取狀元的,就因為先祖有一個什麼狀元之夢,你還真的就信了?也難怪鄉親們說的難聽。再說你趕考需要盤纏,大哥我為了養活你的三個侄子,有一頓沒一頓的,恐怕再也幫不了你。”
“三娃呀,你本來有好日子過呀,昨天,前村的趙財主又派人捎話來,看中你是解元,說你如果願意去教他的兩個兒子讀書,一年的工錢是二十兩銀子哪,那可是我二年拼死拼活也賺不到的呀。再說,你年紀也大了,早就該成家了,好幾個媒婆都被你趕跑了,男大當婚不是嗎,背地裏別人不說你,罵我呢。我也老了,有一天沒一天的,看來指望不上你養老送終了。”話沒說完,陳祁天眼淚就出來了。
“三弟呀,家裏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媽媽走的早,你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這些年,全靠爸爸一個人拉扯着,太苦了。我自身難保,幫不上忙,你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本指望你是一個頂樑柱,可你還要家裏養着,你只是想着考狀元,就不想想現在家裏的困境。”
“三娃呀,別怪你哥,他說的是實話,你弟弟也是二十好幾的小夥子,就是因為我們家裏窮,說不上媳婦,只有等你妹妹大了去換親了。”說完,陳祁天又嘆了一口氣。
“如果三年前你聽爸爸的話,憑着你解元的身份,多少豪門要聘請你去當先生,可你就是不去,要不能你也早就成家立業了,四弟也不至於現在還打光棍,家裏也不至於窮得叮噹響。”
看到大哥陳凱越說越生氣,老四陳堅急忙打圓場:“哥,你別生氣,三哥是有遠大抱負的人,萬一將來考上狀元,我們家也揚眉吐氣了。我還是支持三哥去考狀元,我晚幾年成家沒關係,如果三哥考上了狀元,我就可以找一個更好的老婆。村裡美鳳跟我好,她家裏說我窮,死活不同意。美鳳說,我哥考取狀元就嫁給我。”
“哼,你想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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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你三哥早就是解元,舉人老爺,可有什麼用?沒有錢打點,沒有人推薦,還不是閑在家裏,就算是會考考上了,還是沒有人推薦,照樣在家裏混日子,還不如現在答應趙財主去教書,還可以解家裏的燃眉之急。至於美鳳說的,你也信?除非你哥真的當了官。”
“三娃呀,聽爸爸說,且不論能不能考上,考上了能不能當官,就目前的實際問題,實在是沒有錢做盤纏呀。天威三十二年,你第一次趕考的盤纏,是臨川縣令吳大人贈送的;天威三十五年,你第二次趕考,是家裏七拼八湊借的,去年才還清的債呀,沒有錢,難道你飛去京城?還是實際一點吧,當先生,收入不低呀,早點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不要這山望着那山高了,相信什麼狀元之夢了。”
“就是,你在家裏六年,叫你去當先生,你說會丟了你舉人的身份。叫你去找你的義父,他家裏那麼有錢,拔根毛也比我們腰還粗,你卻非要爭那個餓逼氣,說什麼沒有狀元及第,不進義父家的門。天天捧着那幾本破書,有什麼用?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沒有讀出來一分錢,讀書還有什麼用?聽爸爸的話,不要去趕考,去教書吧。”大哥有點不耐煩,說話越來越難聽。
陳燁一直低着頭,聽了父兄的話,心裏感到內疚,更加感到挖心的痛,是啊,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三叔公教了一輩子的書,到頭來,什麼也沒有,就像是一粒塵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想到這,陳燁站起來對着父親鞠了一躬說道:“爸爸,我對不起您,對不起這個家,可我還是要去趕考,姆媽臨終前,我對姆媽發過誓,我一定要狀元及第,我就是討飯也要去趕考,否則我生不如死。前二次趕考,並不是我考不起,而是我沒有考的機會呀。第一次出門不久,因為水土不服,在客棧大病一場。第二次趕考,走了一半的路程,碰到瘟疫,被隔離起來,雖然失去了會試,但是我挽救了成千上萬老百姓的性命,我沒有後悔,也許就是上天給我的磨鍊。今年我無論如何也要參加會試,我一定能夠狀元及第,請你們相信我。”
“三娃啊,我知道你對姆媽發過誓,我也知道你有狀元之才,可我對不起你姆媽呀。我沒有用,管不好這個家,讓子女受苦了。這幾年年景不好,一家人吃飯都是飽一頓,飢一頓的,現在家裏只有這個破房子,如果誰願意要,我就住露天裏,換你的盤纏。可是這個破房子也不值錢呀。我想跟你一起討飯去京城,可你的弟弟妹妹怎麼辦呀,總不能我們一家都去討飯吧?萬一這次老天又不長眼,你還是沒有考上,我們一家就都沒有活路了,你這哪裏是趕考呀,簡直是賭命呀。你說怎麼辦,怎麼辦哪?老天啊,給我們一條活路吧。”
說完,陳祁天竟然忍不住地嗚嗚地哭了起來。
看到父親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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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兄妹四人也隨之嚎啕大哭起來。
一家人正沉浸在悲傷之中,大門被人推開了,陳家二姐陳瀾冒着大雪回家了。
陳燁看到二姐來了,似乎看到了唯一的救星,急忙起來拉着二姐的手說道:“姐,你總算是來了。”
看到陳燁着急的樣子,陳祈天示意兒子坐下來。
“老三,你不要急,先讓你姐坐下來歇一歇,你姐從進賢那麼遠回來,趕了幾天的路,太不容易了。”
“爸,你老身體還好吧,女兒已經二年沒有回家看您老人家,是女兒不孝。”
說罷,陳瀾跪在陳祈天跟前,眼淚也是禁不住地往下流。
“瀾瀾,爸爸知道你也不容易,雖說你夫家曾經也是皇親國戚,可早就沒落了,比我們也好不到那裏去,況且他們家還要撐面子,有時候比我們更難。”
說著,陳祈天把女兒攙扶起來,在大兒子旁邊坐下。
二姐首先止住悲傷,站起來說道:“爸爸你不要難過,三弟的盤纏我來想辦法,能借的我就去借,借不到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讓三弟去京城參加會考,三弟現在是我們陳家唯一的希望,我還是對三弟有信心的。”
“二姐,你放心,如果我能夠參加會考,我一定能夠狀元及第的,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陳燁拉着二姐的手,急忙表態道。
“瀾瀾,老三去趕考的盤纏可不是個小數目,我知道你夫家的家境一直不太好,拿出這麼多錢支助老三去趕考,經緯不會怪你吧?”
聽陳瀾說出錢讓老三去趕考,陳祈天不無憂慮地問道。
“爸爸,你放心,我和經緯是有商有量的,他也同意資助三弟去參加會考。”
“我知道,同意是一回事,可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錢,又是另一回事了,跟爸爸詳細說說,怎麼回事啊。”
陳祈天還是不放心這個寶貝女兒,刨根究底地問道。
“是這樣,這二年我不是沒有空回家嗎,是年底太忙,我們夫妻現在在做一點小生意。”
“做生意?妹夫現在會做生意?經緯這個書獃子,真是叫人難以置信。”
還沒有等陳瀾說下去,陳凱不屑地問道。
“是啊,他們家坐吃山空幾十年了,再不想辦法賺錢,快要揭不開鍋了。”
“做什麼生意呀?苦不苦呀?”
陳祈天還是關心自己從小就寶貝的女兒。
“開始就是去山裏鄉下販一點土特產到街上賣,我到沒什麼,頭一年可苦了經緯這個書獃子,現在好了,我們把沿街的院牆打了,做了一個店面,山裡人會把山貨送到家裏來。”
“二姐,那我的盤纏是不是已經有了?”
陳燁還是急不可待地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