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挑戰
列風給出的待遇不可謂不好，其話里的意思總結下來，無非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甚至都不算是一人之下，只是合作，一人主內一人主外。
只要點點頭，轉天做老大。
這樣的事情，天下少有人會不接受。
可聽完列風的話，步由心和周師卻是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笑了起來。
那笑容里的鄙夷是那樣的清澈。
這人太傻了。
天下人都知道，真正的讀書人，是不能用利益談條件的，越是讀的書多，便越是如此。
正真的讀書人並非是無欲無求，只是在他們眼裏，這個世界上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可太多。
以師生之情去懇求都好過用這利益來交易。
“周師，這傢伙便是您以前的愛徒么？那您的眼光可不怎麼樣。”
周師淺笑了一下，而後連連擺手。
“這鍋我可不背，這離開了我這麼多年，誰知道變成什麼玩意了？”
步由心附和着大笑了起來。
看着這一大一小齊齊大笑的二人，列風臉上漸漸凝成了寒霜。
可他依舊還是保持着應有的尊敬，並未因為二人這般對待而失了最後的體面。
“周師，是，我如今是個俗人。”
“可是周師，這件事可不是小事兒，您不考慮考慮這龍崗鎮的百姓么？”
周師的笑容收了起來，終是有了正經模樣。
只是一開口，卻仍是出乎列風預料的堅決。
“正是為了這龍崗鎮的百姓，我才不能答應你！”
“列風，你是知道我的。”
“你做的事兒我無比的厭惡，可這些年我未曾管你，是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我從不是一個行動派，我更喜歡理論上的事情。”
“但是，你在外邊如何作為我不管，可這龍崗鎮，你最好不要有半點念頭。”
聽到周師的話，列風緩緩的低下了頭。
正當步由心以為列風是在想接下來的話術的時候，列風又緩緩地抬起了頭。
而此時的列風眼裏，竟是再沒有了之前的尊重，步由心看到的，只有瘋狂。
“可是周師啊，若不能拿下這龍崗鎮，我便是將飛龍城下的其他地方收服了又如何呢？”
“您，才是我最大的目標啊！”
（本章未完，請翻頁）
毒蛇吐信，獵犬呲牙。
列風終是顯露出了他的真是內心。
而看着這樣醜陋的列風，周師眼裏頓生了一股豪氣。
“哼，如此，便任由你出招就是了！”
“若是連這一鎮之地都護不下來，我也枉被眾人喊了這麼多年的周師。”
見到意氣風發的周師，那列風眼裏的光竟是越來越明亮，毫無半點懼意。
而後，更是再次叫好。
“好！”
“便如周師的意，此番你我師生二人，各顯神通，各展神威，便爭他娘的一爭！”
“看看是您寶刀未老，還是我青出於藍！”
周師冷哼一聲，指了指門外。
“慢走不送。”
列風臨走前又帶着滲人的微笑瞥了步由心一眼，而後揚長而去......
列風走後，周師便陷入的沉思，過了許久才恢復了過來。
“走，陪我去後院走走。”
看到周師此時的模樣，步由心不由得也沉重了起來。
周師可很少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這種狀態，這列風給周師帶來的壓力顯然比步由心預想着還要沉重。
兩人相攜穿過後門，來到後院，入眼，便是兩株棗樹。
周師走到了棗樹之下，摩挲着棗樹的外皮，而後，突然笑了起來。
“還記得我雙棗居士這個稱號的由來么？”
步由心自然是記得的，只是不明白今日的周師為什麼還有心情提起這個。
然而周師卻是繼續講解了起來。
“那年你初入我門下，我帶着來到這裏。”
“這兩株棗樹是我同年種下的，一株長得肆意開的旺盛結的豐盈，另一株卻是災禍不斷，雷劈蟲蛀，雖然從不接棗子但卻還活着。”
“你當年很是天真，指着那株半死不活的問我，這也算是棗樹？”
“當時這一句話讓我想了很多。”
“我當時就在想，一株棗樹，若是不結棗子了，是不是還能叫做棗樹。”
“這話很是無趣，又很是有趣，我便日記里記錄了下來。”
“記錄道，我家後院入口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吧。”
“後來，一老友看到，並不知道咱們之間的那番事情，便覺得我這寫法
（本章未完，請翻頁）
很是好笑，便笑稱我為雙棗居士。”
“我本來想解釋解釋的，但後來覺得這稱呼倒也有意思，便也就認下了這個稱號，沒有多言。”
“誰曾想，直到如今，我才突然想明白了當年的那個問題。”
“其實你和列風，便像是這兩株棗樹。”
“當年我看重的你們，如兩株棗樹的樹苗一般，都是那樣的挺拔和生機勃勃。”
“我也一視同仁的給你們澆水施肥，可你們還是長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
“你是那株旺盛的棗樹，如我所料想的那般，茁壯成長，肆意生活。”
“而列風，卻像是那株被你質疑還算不算棗樹的棗樹。”
“如今，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棗樹，即便是不結棗子的棗樹，他依舊是棗樹。”
“結棗不結棗，是人的判斷。”
“他本就是棗樹，不需要人判斷，結不結棗，開不開花，對棗樹自身來講，不是問題。”
周師說完，看步由心似乎不解，便笑着問道。
“你覺得我現在對那列風是如何看的？”
步由心沒有多想。
“應該是討厭的吧？”
然而周師卻是搖了搖頭。
這出乎了步由心的意料。
而後，周師便解釋了起來。
“樹成不成功的關鍵，並不在於人以為的開不開花結不結果，而在於活着。”
“你們都是我看好的，擁有着同樣的起點和希望，而如今，你們雖然一個是棗樹一個不似棗樹，但都還活着。”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講，你們兩個，都是成功的。”
“其實，我是能理解列風的。”
“列風其實和你一樣，不僅僅是聰明。”
“你們都是智慧的。”
“他如今做的事情，雖然在我們看來是錯誤，可對他而言，卻不見得。”
“今天的他讓我反思了許多事情。”
“我們之前討論的很多事情，都太過於理想化了。”
“正如我們之前判斷一個棗樹是不是棗樹那樣，我們不該用那麼理想的條件形成的判斷去說一株飽經滄桑的棗樹不是棗樹。”
“列風的確是個壞人。”
“但他的壞，是應該的，是合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