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步由心是個大蠢驢
我叫步由心。
原本不是龍崗鎮的人,七歲那年,隨母親遷往此處。
然路上遇見靈獸,母親以身堵住了獸口,我才有機會帶着妹妹逃到這裏。
而後,蠢這個詞便如影隨形,常伴吾身。
第一個說我蠢的,是青姨。
青姨全名叫什麼我是不知道的,這也是我人生的憾事之一。
剛入龍崗鎮,我遇見的第一個人,便是青姨。
其實如今細細想來,這個稱呼是有問題的。
那年我七歲,遇見青姨的時候,青姨大約也就二十歲左右,依着如今人們的習慣,喊一聲姐姐或許更可愛。
當然,這並不是我的一個蠢的由來。
青姨看到了如同兩隻小泥狗的我們,並沒有任何嫌棄,只是看着鎮子外的竹林嘆了口氣,說了一句當時我沒聽懂的“世道多艱”。
後來,青姨帶着我們回到家裏,給我們清洗做飯,讓我們從狗變成了人。
可人哪有不幹活就吃飯的呢。
後來,我便開始幫襯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出身雖然不富裕但被母親照顧的很好的我們,對生活的事情了解的很少,以至於犯了很多錯誤。
比如炒菜先放水再放油,比如用皂角洗過臉之後的水澆花......
所以,青姨便總是以拿着鍋蓋滿臉焦急或是舉着掉落的花朵“凶神惡煞”的形象出現在我們面前。
而後對我進行語言上的壓制,並對我的行為進行判定。
“蠢”,便是我獲得最多的判定詞。
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判定詞的。
一來是貼切,既然做了蠢事,就不能怕人說。
二來是溫暖,有人罵你蠢,便意味着有人還願意讓你變好,有人教你什麼是不蠢。
可後來,這個罵我蠢的青姨便離開了。
我很捨不得,但我更敬佩她了。
因為她離開是為了追尋自己的理想。
我不想說思念,我只想為那願意拼搏的人生喝彩。
之後,沒了青姨,但蠢字很快又成了我的判定詞。
青姨走後,房子留給了我們,住的地方不缺,但要吃好飯吃飽飯仍是需要很努力的。
那一年我十一歲,開始學習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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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是什麼都不會的,但青姨走之前,將她謀生的本事交給了我。
青姨擅長繪畫,但用紙畫出來的畫賣得不好。
不是青姨繪畫水平的問題,而是這世道的問題。
這世間多數人是沒有閑錢去買一個不能吃不能用的畫的。
後來,青姨便用絹布作畫。
絹布用處極廣,而做了畫的絹布比一般絹布要好看許多,但價格卻相差不大。
畫的價格單獨算起來依舊不高,但成了買賣里的一個制勝法寶,最後以量取勝。
按着青姨的方法,吃飯是不愁了。
後來,我便做了一件事。
我開始將這個辦法延伸到了其他的行業,並且免費教導那些願意學習這一方法的人。
而後,罵我蠢的人便出現了。
只是這一次,這罵我的人往往出現在背後,往往出現在講述人的口中。
“步由心,你知道,好多人都說你這樣做太蠢了。”
“可不是我說的啊,但真的很多人說你蠢。”
對此我並不覺得生氣,畢竟我是一個已經習慣被別人說蠢的人。
不過,我確實因為這次的蠢,而不好受過一段時間。
那天,那些學會了這一方法的人,一起來到了我的住處。
他們說,他們覺得這樣太便宜了,他們要漲價,要我也跟着漲價。
不是商量,而是要求。
這是我第一次因為他們的選擇而生氣。
我拒絕了。
他們很快給了我反應。
他們聯合起來,先是漲價,而後開始造謠。
他們說要造出這樣的東西,以我的售賣價格,根本沒有利潤空間。
而從結果往原因導推,我既然覺得有利潤空間,那便是我造的物品偷工減料。
這是我第二次因為他們的選擇而生氣。
而這一次的事情讓我明白,別人眼中的蠢事,或許和對錯是沒有關係的。
我被迫改了行,但我依舊相信,對的是我,錯的是他們。
再之後,記憶里下一個說我蠢的,便是周師了。
十二歲那年,我才有時間開始讀書。
得知鎮上周師那裏可以免費上課,我便找到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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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
第一堂課,周師講的內容我聽了十成,但理解卻不到一成。
我有些頹廢,問周師,我是不是真的太蠢了。
周師笑着拍了拍我的腦袋,說出來的卻並不是安慰的話語。
“若真是照你那麼理解,或許確實是有些蠢了。”
但隨後,周師說了一句讓我一生受益的話。
“不過蠢,從來不是什麼壞事。”
“因為蠢是可以改變。”
“而且,若是覺得自己蠢,那說明自己足夠的低調謙遜,能夠審視自己,說明人有自知。”
“再者,蠢只是對當前的評價,並不能定義一個人的上限。”
“蠢人也是有未來的。”
正是那句“蠢人也是有未來的”,讓我對蠢這個詞不再那麼在意了。
之前是習慣,如今是釋然。
後來,便也是因為這句話,我努力學習,漸漸成了周師口裏的好學生,成了其他學生羨慕的好學生。
今天,若不是陶布桃姑娘提起這個題目,我怕是已經忘了“蠢”和我的故事了。
不過,若僅僅是這些,似乎還不夠點題。
因為陶布桃姑娘準備的形容是“蠢驢”,而不是蠢。
下面,似乎該說說驢了。
驢,形象似馬,與馬同源,但比馬小。
驢,聲音大,脾氣倔,生人難近。
仔細想想,我或許不僅是蠢,還真有些驢的因素在。
首先是聲音大。
我這人一向不喜歡說話,但需要說明的事情,卻也從不含糊,以至於後來上課時候,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問題,同學都會讓我去提問。
若不拘泥於音量這一種解釋,我想我也是算得上聲音大的。
其次便是脾氣倔。
這一點我仔細想想便忍不住笑了。
若是不倔,當初那些人逼我漲價我便也不會那般堅持了。
只要我認為是對的事情,我便會堅持到底,這當的上這個脾氣倔了。
如此說來,蠢驢這個詞,和我竟是如此貼切。
而由此再看,陶布桃姑娘當真是我的知音,僅見一面,便能將我看的清楚明白。
得此知音,當浮一大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