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四章:北上攪屎(下)
第一百零四章:北上攪屎(劇情補充更新)
米索沖姜愧露出一個歉意而又感激的眼神,閃身飛奔進入馬群,摸摸索索找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在一匹栗色長飆馬馬腹下取出一個捆綁在馬背上的皮搭子,交到姜愧手上,可能是興奮的情緒尚未平復,話都說不利索。
“尊···尊者,這便是帳主叮囑帶給尊者的東西,以防萬一我藏於馬腹下。”
緩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各部因爭奪草場,金鷹真神的奴僕開始拔刀相向,馬蹄和彎刀讓每一片草場都流淌着血液。”神色哀痛正說話的米索突然看到書生的眉頭皺起,虧得他這近一年的時間跟着姜蘭協助海日古在五羊易市忙活,接觸不少夏族人,猜測到是自己說話方式問題,語速變緩,努力以夏話的表述方式繼續說道:“爭鬥、廝殺,金氈部克制,顱部、獸部,慘烈。一些實力強盛的神羽部,逐漸加入,很多孤狼現身,趁機劫掠,易市駐軍軍心大亂,返回各部,銳減,鷂鷹主業調配一支精銳千人隊返回部落守護婦孺、牲畜、草場。”
米索完成自己的使命,戀戀不捨策馬離去,上官陸三人趁着夜色驅趕着馬群進入密道前往君山臨時營寨,密道走了大半,這才敢將火把點亮,藉助微弱的火光,查看姜蘭帶來的皮搭。
解開皮搭,皮搭內是一副用羊皮繪製的堪輿圖,一幅韃子各部、各草場分佈圖,羊皮包裹着的那厚厚一摞紙片,是各部間恩怨情仇的詳細說明。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五羊騎,包括上官陸四人,盡皆身着雙甲,內配金滴甲外套韃子氈子甲,金滴頭盔同軍靴太過扎眼,不便使用,穿戴的是韃子的皮氈盔和羊皮靴,就連彭排上也蒙上一層皮氈加以偽裝,官陸自然不能例外,五羊鎧頭盔和軍靴被姜愧細心的裝進皮兜束於馬背。
君山臨時營寨簡單修繕一番,確保龍馬不會在他們離開期間走離,上官陸這才下令,經血狼密道走出君山,策馬狂奔北上進入北荒深處,韃子腹地,而臨時營寨內一切,只有隨後感慨的五羊騎監事,樊老打理。
五羊騎換裝韃子,一路不打旗幡,一人雙馬殺氣騰騰,呼嘯而過,像極了草原上殺人越貨的孤狼,快馬疾馳九日,這才抵達目的地,一個名為薩爾祜,一望無際成片的水窪子。
“姜叔,應該就是這兒了吧。”馬背上,上官陸展開羊皮,仔細查看堪輿圖,不是很確定的向姜愧求證道。
姜愧策馬來回察看,點頭道:“應該是這兒,雖說草原水道多變,但大概位置不會偏離太多,應該是。”
上官陸太抬頭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片片相連看不到頭的水窪,肅聲下令:“喇叭,搜查水窪,瘋子,戒備。”
薩爾祜水窪,連同薩爾河,薩爾河一路東去,彎彎延延形成無數支流,這些支流連同薩爾河主流河道,養育出韃子南部最肥美的草場,薩爾草場,一個方圓超八千里的龐大棲息地。
薩爾草場,蘊養着灰熊金氈及臣服於他的諸多神羽部、獸部和顱部,各部逐水草而居,沿着薩爾河,星羅棋佈散佈於整個薩爾草場內。
薩爾操場,於灰熊金氈鼎盛時期,的確算得上各部天堂,不僅水草豐美牛羊遍地,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處於謌克最南部同夏族交界,就連每年狩獵打垛的收穫,也比其他草場部落豐碩許多,同夏族便利的貿易條件,又讓他們從不為生活物資短缺,甚至還以此從其他草場諸部賺取奴隸、牛羊、馬匹等。
一切的轉變,自血狼稀里糊塗將灰熊金氈部出戰後留於部落的婦孺,尤其是牲畜斬草除根,謌克八大金氈部的灰熊部,也差點被那場燃燒小半月的大火吞沒。此次以後,灰熊金氈實力直轉急下,就連賴以生存的薩爾草場,差點被青狼金氈侵奪,甚至一度失去依附於它的諸多部落,自身也淪落為草原上的孤狼。
若非灰熊主果決,孤注一擲派出真神奴隸遵奉汗王神諭,換取汗王骨彥多的承諾,這才重建部落灰熊真神承祭之地,否則怕是薩爾草場早已改名換姓,灰熊金氈部亦不復存在,韃子八大金氈部由此變為七大金氈部。
灰熊金氈部雖僥倖得以繼存,但不管是部落青壯數目,還是在薩爾草場上的威懾力,早已今非昔比,跌至冰點,薩爾草場那些依附於它的神羽部、獸部、顱部,陽奉陰違各懷鬼胎,諸部失去灰熊部的約束,因草場爭奪,相互廝殺尤為慘烈,而寄生於薩爾草場上孤狼更是不可勝數,由此導致薩爾草場完全亂成一鍋粥,為韃子諸草場之首。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趁他病取他命,尤其是生死仇敵,何等暢快!五羊騎將藏身薩爾祜水窪,化身孤狼,成為撬動薩爾草場乃至整個謌克汗國部落勢力格局的攪屎棍!
“江頭,有情況,大量戰馬···”
張秦唐策馬趕來,遠遠高聲呼喝,本隨着他的疾呼,眾人已能夠聽到,大量戰馬狂奔踩踏草地的聲響,如驚雷般震耳欲聾,緊接着便能夠清楚看到水面上泛起漣漪,這伙韃子究竟是如何瞞過時喇叭那伍斥候的探查突兀出現在他們眼前,眾人已來不及思考,雙腳已經能夠明顯感知到地面的震動,極速移動的黑點由遠及近,自東側呼嘯而來。
“結陣,迎敵!”
韃子轉瞬即至,此前五羊騎將士因長途奔波,多數牽着戰馬在水窪旁飲水,上馬迎戰已然來不及,只能背水一戰,以軍陣迎戰騎兵,張秦唐眼見來不及向上官陸回稟報,遠遠疾聲下令。
“所有人,上馬,立刻離開這裏!快、快···”
上官陸同書生、屠夫、姜愧正與後方商議五羊騎落腳藏身之地,前一秒聽到瘋子示警,后一秒伴隨着目光中飛速閃動的黑點,正欲下達軍令,耳畔傳來瘋子匆忙急切間弄巧成拙般的軍令,流利的韃子語出口下達軍令,並再三重複。
前後腳,旗總軍令、陣總軍令,紛沓而至,尤其是上官陸是以韃子語傳達軍令,五羊騎這四伍將士一時間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選擇,竟出現剎那的獃滯。
“愣着幹什麼,上馬、快,上馬、上馬!”
見此,上官陸焉能不怒,若非身處韃子腹地,早已破口大罵,張秦唐反應最快,瞬間驚醒,意識到包括自己在內五羊騎弟兄們問題在哪兒,他們現在的身份是草場孤狼,是韃子,不是夏族五羊邊軍,韃子只會騎戰,不可能出現步卒軍陣對戰騎兵,尤其是騎戰,絕不會背靠窪澤之地,是韃子眾所周知的真理。
一切看似複雜,實則發生於電光石火間,也幸好五羊騎將士只是在水窪旁給戰馬飲水,置身韃子腹地,一直小心謹慎充滿警惕,為他們爭取一絲微弱的應對時間。
翻身上馬,五羊騎這四伍將士緊跟上官陸遠離水窪,自東側狂奔而來的韃子,約三百餘騎,也在他們離開水窪百丈后,開始繞着他們奔行,欲將上官陸他們向水窪逼迫。
於是,薩爾祜水窪西南方向,距水窪約二百丈位置,兩支兵力相差懸殊,戰力同樣天差地別的騎兵,不期而遇,一方向南突進,一方刻意驅趕,形勢微妙,戰事一觸即發!
不算上官陸四人,五羊騎雖僅有四伍,不過區區四十八騎,可人人皆是武者,個個都是百戰精銳,戰意高昂殺氣盈天,韃子縱然有三百餘騎,感受到五羊騎的強悍,心生忌憚,竟遲遲不敢動手。
就這樣,雙方維持六十丈左右間隔,繞着對方奔行,區別在於韃子是嫻熟精湛,而五羊騎則是依葫蘆畫瓢,有樣學樣,漸漸有模有樣,同樣玄妙的弧形路線、同樣揮動手中彎刀歇斯底里咆哮嘶吼。
五羊騎所有將士,包括上官陸、書生、屠夫,都是學過韃子語,但畢竟時日尚短,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和軍令詞彙,真讓他們同韃子對答如流毫無破綻,就有些強人所難,因此不敢輕易開口,似真非假故作強勢。
“朋友,哪個部落?”對面的韃子終於撐不住了,高呼出聲盤問底細。
姜愧立即向上官陸投去急切擔憂的目光,卻因二人想錯半個馬身,就在他遲疑該如何回應之際,聽到上官陸略顯生澀的韃子語,出言嘲諷:“蒼鷹豈會畏懼老虎的勇武而放棄獵捕,更不會因為獅子的雄健而低頭。”
“打食的狼群,殺!”
儘管上官陸已經竭力學習並了解韃子,終究只是皮毛,難得其核心,沒有在第一時間表明部落,被對方誤以為同他們一樣在這片水窪搶奪的草場孤狼,如此,雙方唯有一戰。
韃子騎戰,依舊還是老一套,三板斧。
圍殺、狼殺、突襲!
圍殺!
圍獵戰術,三百餘騎在為首韃子號令下,快速拉近同五羊騎的距離,卻又維持在三十丈之外,五十丈以內,策動胯下戰馬疾速奔行的同時,以眼花繚亂的騎術躲避五羊騎射來羽箭的同時,用他們那嫻熟、自豪的騎射之術,將支支箭矢射向敵騎。
五羊騎將士,儘管上官陸針對性加強操訓,尤其是被挑選出來跟隨他進入韃子腹地的這五伍,更是出類拔萃的存在,但就算他們是武者,騎射之術卻非一朝一夕可練就,比之交戰韃子,不可同日而語。
騎射難以比肩韃子,以羽箭殺敵差強人意,可依仗自身高強實力,避開韃子射來的箭矢還是相當輕鬆,因此在上官陸他們幾人刻意藏拙下,一進、一出,交戰雙方竟殺個旗鼓相當。
狼殺!
韃子於狼群獵食學習而得,經歷無數歲月的沉澱和實踐,逐漸形成的騎戰之法,兵分兩路,迂迴奔襲包抄,分進合擊,視具體情況,是剝洋蔥逐步蠶食,還是捅屁股一擊致命。
韃子所謂狼殺戰術,五羊騎還真不怵,在不敢以半生不熟的韃子語下達軍令的時刻,上官陸嚴苛操訓出來的旗語、號語發揮出巨大功效,結為騎陣,嚴防死守,韃子只能徒呼奈何了!
襲殺!
最重趁其不備出其不意,憑藉優良的戰馬,依仗精湛的騎術,驟然調轉馬頭瞬間完成進攻方向和目標的變換,默契配合於無聲中驟現必殺一擊,分割包圍任其宰割。
狼殺失利,為首韃子便有意無意佔據附近高地,無須下令,身後韃子騎兵緊隨其後,整齊劃一如銀河流水傾瀉而下,如同一柄堅硬無比的鋼刀,直插五羊騎防備最薄弱的後方。
狼殺出,韃子引以為豪的騎術發揮的淋漓盡致,身體幾乎溶於馬背,整個人隨着胯下戰馬起伏,彎刀橫握置於胸前,嘴裏傳出種種怪叫,宣洩內心情緒,激發自身血勇。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上官陸果斷避開狼殺殺機最盛的時刻,於疲弱之態顯露瞬間,發出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