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遊樂場的約定（下）
和妖怪交流這種事情，當然不是毫無代價的。
雨宮徹對於眼前女孩的經歷也算說得上有些了解，但也僅限於那些事迹罷了。
在雨宮徹最開始的和妖怪之間的友好交流之中，他在那些將他誤認成了強大妖魔的鬼怪們嘴巴裏面就曾經聽說過。
這個世界存在着一個屬於妖怪的神明。
這個世界存在着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他們在人類世界的暗面遺世獨立地生存着。
只是這些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雖然存在着，但其實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小妖怪其實並不擁有太高的智力。
在沒有一個相對統一的管理之下，妖怪之間的關係也都非常的複雜，一些很小的矛盾在那些妖怪們並不正常的腦迴路之下，都可能影響到整個妖怪世界的生存。
而為了解決各路妖怪之間的矛盾，也是為了讓靈異側的世界不暴露給科技側，給妖怪引來更大的禍患。
有一部分妖怪商討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創造一個智慧的神明。
十一歲時候的岩永琴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一群妖怪選中的。
當時還尚幼小，但已經足夠聰明的她在某個夜晚聽取了妖怪們的苦衷，最後同意了妖怪們的請求。
以一隻眼睛和一條腿為代價，模仿神話之中的智慧之神的姿態，成為了妖怪的神明。
從此以後她就開始專門負責與各類的鬼怪溝通，解決這些各式妖怪之間的問題而四處奔走。
如果單從職責上來看的話，岩永琴子成為的，是妖怪之中法官一樣的角色。
當然，也因為岩永琴子在妖怪之中一直扮演着如此的角色，她受到了絕大多數妖怪的尊重，所有的妖怪都願意賣她一分面子，尊稱他一句公主大人。
雖然能夠發展成現在這種一切向好的情況，也和岩永琴子自己的能力確實足夠優秀有關就對了。
而身為妖怪之間的神明，能夠和各種各樣妖怪的進行溝通，能夠讓這些正常人根本看不見的東西幫助自己調查各種各樣的事件所帶來的最直觀的好處就是。
在這個奇奇怪怪的世界，很少有事情能夠瞞住岩永琴子。
不管是雨宮徹自己的部分私隱也好，還是說組織的各種大事小事也好。
畢竟能夠主動看到鬼怪的，在這個世界上確實還是極為少數的。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畢竟你們組織裏面的人又看不見鬼這種東西。”
“即使對世界的真相有一點猜測，但終究是無用功。”
岩永琴子嘴角掛着與之前相比絲毫未變的微笑。
她微微低下頭，在拉上門帘之後並不明亮的燈光之下，讓陰影完全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了解你的幾乎所有事情，不管是你的愛好還是在所謂的那個組織裏面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一直以來都在做的超度惡人什麼的。”
“我了解你的一切，我也願意接受。”
昏黃的燈光給了這個小小的隔間充分的神秘感，岩永琴子臉上的陰影愈發濃厚，讓人看不清她眼睛裏面涌動的那些東西。
雨宮徹喝了一口咖啡，扯了扯嘴角。
“……你能直接說重點嗎？”
岩永琴子猛然抬頭，紫色的眼睛不符合生理學和物理規則，但是和這個世界的規則很相符合地閃爍着明亮的光。
她一臉嚴肅和認真，微微抬起自己的小腦袋以和雨宮徹四目相對。
“所以，你能和我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嗎？”
雨宮徹差點沒把嘴裏的咖啡咽下去，岩永琴子在她面前繼續高調地述說著自己對於面前男人的宣言。
“我從兩年前就開始暗戀你，一直在等待機會。”
“雖然我難以分辨今天是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我已經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所以，阿徹！”
“你願意成為我的男朋友嗎？以結婚為目的的那種！”
雨宮徹嗆了半天，差點用上法術才把自己嘴裏面的咖啡咽到肚子裏而不是肺裏面。
這麼直球的嘛？這才第幾章啊？
而且岩永琴子又不是不了解像是自己這種職業的人，怎麼可能放下心來隨意地談戀愛呢？
“沒想到你會這麼直白……雖然早有預料，但是能夠等待兩年也算是很有耐性了。”
雨宮徹舒緩着自己的心情，開口。
“不過我兩年前不是就已經和你說了嗎？我的職業讓我很難擁有這些感情一類的東西。”
“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想法！而且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夠互相了解！”
“可宿命不因外物而改變，了解可以是慢慢來的！”
雨宮徹斬釘截鐵地回答，岩永琴子一臉正經地反駁。
“但是我的生活你不會覺得難以接受嗎？”
雨宮徹算是明白了，自己這樣正常的拒絕大概是很難讓她死心了，於是直接拿出了從貝爾摩德那裏學來的絕技，開始變臉。
斯普瑞茲從雨宮徹的身體裏面露出了頭，組織頂級鯊手的獨特氣質和深沉的惡意幾乎把岩永琴子淹沒。
一隻黑頭小妖怪顫顫巍巍地從岩永琴子肩膀後面探出頭來，看了雨宮徹一眼，瞬間被嚇到跌倒在了桌子下面。
“身為妖怪的神明，你不好奇嗎？為什麼那些妖怪會這麼害怕我。”
哪怕並不是那副披散着頭髮，戴着鐵灰色面罩的經典斯普瑞茲形象。
但是斯普瑞茲還是輕易地在這張雨宮徹的臉上展露着獠牙。
岩永琴子繼續直視着雨宮徹。
而斯普瑞茲對於岩永琴子的直視回以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對視，鐵灰色的眼睛裏面流露着曾經宮野志保也沒看懂的那些感情。
“朝不保夕，充斥着死亡和混亂，身份一旦暴露甚至就有被關進監獄的風險，身邊來往的人不是研究禁忌藥品的瘋狂科學家就是忙到白髮的勞模鯊手。”
“難道你的家裏人願意接受一個殺手成為他們的女婿？”
雨宮徹歪了歪頭，只是那副好看的臉龐沒有了之前的友好，屬於斯普瑞茲的兇殘一面在岩永琴子面前沒有絲毫保留的展現。
曾經出現在倒霉的社長眼前的靈視場景再一次出現，深沉的惡意如同蔓延的黑色枝條想要將岩永琴子包裹。
如同兩個不同的人的拼接一樣的面貌出現在岩永琴子眼睛中。
猩紅色的線條粗糙的縫合著雨宮徹的身體，暗紅色液體在縫隙里流動然後霧化成氣體。
岩永琴子沉默了片刻，卻突然笑出了聲。
“每次聽到他們說你在他們眼裏的眼裏很嚇人，可是我今天一看，其實也還好嘛。”
“你不害怕？”
雨宮徹一愣，斯普瑞茲的鯊手高冷一瞬間沒維持住，他氣勢衰落，又變成了那個友善的雨宮徹。
“為什麼要害怕呢？我是妖怪的神明誒，什麼樣的妖怪我都見到過。”
“你這個樣子和那些長相稍微有點偏科的妖怪比起來其實也就還好啦。”
岩永琴子雙手撐在桌子上，雙腿在椅子邊搖晃着。
如果這是某一個漫畫的世界裏。
大概在這一頁的右上角就會有一堆長相奇葩的妖怪作為彩蛋而出現吧。
“還有，你說你在這裏說好朋友真的好嗎？瘋狂科學家什麼的可不是什麼好詞誒。”
“那個叫做志保的小姑涼不會生氣嗎？”
“無所謂了啦。”
雨宮徹又恢復了之前大大咧咧的樣子，眼神中的深邃褪去，中二少年的氣勢或者說氣人之勢重新歸來。
“倒是你這樣的初中生小女孩，管人家一個正經的留學歸來大學畢業生叫小姑娘真的好嗎？”
雨宮徹一句話把岩永琴子氣到幾乎跳腳。
這大概就是從斯普瑞茲狀態回歸的一點後遺症吧，矯枉過正，然後會有些口不擇言。
或者說自我抑制力降低導致的情商歸零？
“和初中交往是犯法的吧？我已經開始想像萬一以後和你走在一起然後被警察帶走的景象了。”
“這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會被組織同事笑話的，所以還請容我再一次拒絕。”
雖然其實雨宮徹並不把這當做後遺症就是了。
“你認識我兩年了！你為什麼還記不住我的年紀？我是純正的高中生誒，你的記憶力是公雞嗎？”
岩永琴子這一次真的氣到直接站了起來，一臉可可愛愛地對着雨宮徹生氣氣。
“我和你開個玩笑啦！其實我現在……還挺開心？”
雨宮徹看着嘟着嘴的岩永琴子，強硬地忍住了自己對她摸摸頭的衝動。
“畢竟很少有人看到了我這一面還這麼平靜，甚至不能說是少了，除了我師父你可是第一個這麼平靜的。”
雨宮徹微微低頭，用陰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師父？那個琴酒？”
岩永琴子惡趣味地問道，這是她意外知道的雨宮徹最黑的那些黑歷史之一。
“我說了多少次不是啦！那個時候的我只是不大清醒！”
雨宮徹斬釘截鐵地反駁了這句話。
“所以不要關注這些不重要的啦，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雖然某種意義上你確實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身為妖怪的神明的你。”
“其實針對來自‘人類’的惡意，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對吧？”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會很危險的，我所在的組織會盯上你，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會找上來，說實話我也並不算是什麼很好的男友人選。”
他看向了窗外美好的一切，而就在雨宮徹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隻阿飄從街角沖了過來。
看樣子是……之前那隻愛劇透的推理鬼？
它怎麼追過來了？它不是經常喜歡遊盪在各種有案件的地方緬懷自己死亡時候的場景嗎？
“啊，是偵探鬼，它回來了。”
岩永琴子也注意到了這隻可憐的偵探鬼，向著它招了招手。
所以你就叫它偵探鬼了是嗎？這樣真的禮貌嗎？
雨宮徹在心裏吐槽着。
“我剛剛讓他去圍觀一下那個叫做工藤新一的偵探有沒有對我的推理看出什麼問題來。”
“畢竟是經常上電視的大偵探，如果他看出了我的虛構推理有什麼問題，還是要及時補救一下的。”
岩永琴子解釋着。
“不過先不用管它啦，雖然我知道你肯定對於戀愛這種事情暫時肯定是持有抗拒的態度。”
“但我們可以先慢慢嘗試，明天是周末吧，要一起出去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