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就像陽光穿破黑夜
荷花村外，“迎殯大道”通往村外的那一頭處。
“.....齊河華失敗了？”
只見一位身穿黑色西裝，帶着金邊眼鏡，模樣斯文的青年男子正皺着眉頭，遠遠看向荷花村的方向。
然而此時的荷花村，和荀曦等人剛來的時候卻是截然不同。整座依山而建的村莊此刻正被慘白色的濃霧籠罩，單憑肉眼根本無法看穿。從遠處看去，它就像是一個依山而眠，擇人慾噬的巨獸。
“發生什麼事了？”
青年耳朵里同樣帶着一個通訊用的藍牙耳機，裏面傳出了有些嘶啞的聲音：“齊河華的事前準備還算完善，雙重儀式的構造也很精妙，事前教內不是預估他的成功率有七成么，為什麼會失敗？”
“不清楚。”
斯文青年搖了搖頭，隨後就見他眉心處的血肉便陡然裂開，從裏面生出了一朵花蕊長着眼睛的肉花。
“.....但從我的觀測來看，整個荷花村的靈異力量都在坍縮。”
“這很奇怪。”
“坍縮？”耳機里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應該是成功的徵兆才對吧？”
“確實....”青年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但靈異力量在坍縮的同時，儀式卻沒有解開的跡象。”
“什麼？”這回耳機另一邊也沉默了。
利用儀式獲取靈異力量，成功的標誌就是“靈異力量坍縮”和“儀式開解”。前者代表有人獲得了靈異力量，後者代表儀式已經結束。但靈異力量坍縮，儀式卻沒解開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片刻后，耳機另一邊給出了指示。
“進村裡看看。”
“我們需要掌握齊河華的動態。他有希望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成為引領全人類飛升地球的先驅者。”
“我明白了。”
斯文青年點了點頭，旋即便邁開腳步，打算走進荷花村。
然而就在這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荷花村裂開了。
確切地說，是原本籠罩在荷花村的那一重慘白濃霧，突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了。就像是山中的巨獸突然睜開了雙眼，濃霧宛如再現了摩西分海的神話般，以迎殯大道為中心，朝着左右兩側分開。
然而這個變化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山林間的呼呼風聲，過路飛鳥的啼鳴，還有村莊旁邊河流的嘩嘩聲-----它們都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安靜。】
彷彿有個無聲的命令在村莊四周回蕩，讓所有事物緘口不言。
直到一陣腳步聲悠悠傳來。
“噠噠.....”
只見迎殯大道的盡頭，荷花村內，一道舉着提燈的瘦長身影緩緩走出。而斯文青年見到這一幕後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同時他眉心處那朵長着眼睛的肉花更是猛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叫聲。
----是的，肉花在尖叫。
然而讓斯文青年心中發寒的是，明明和自己一體共生的肉花正在尖叫，自己卻聽不到它發出的聲音。
他知道為什麼。
因為這個地方，此時此刻，不允許有聲音。
“絕地天通.....！”
這是地球教內部的說法，斯文青年知道靖詭司內部對於這種能力還有另一個更加生動形象的叫法：國度。
原理是以自身的靈異為核心，構建起一個“專有的儀式”。儀式所籠罩的地方，必然遵守儀式的規則。而儀式的主人，
使用者在儀式範圍內，就像是皇帝在自己的國度之中，具備無上的權力。
（不...不要怕！）
斯文青年沒有慌亂，他在教內的典籍里看過，這種手段雖然強大，意味着超凡者對自身靈異的精準掌控。
但並非沒有弱點。
甚至弱點還很簡單：別進去就行。
只要不進入那個範圍，對方就影響不到自己。
（我還在荷花村外面，剛才也只是踏上了迎殯大道而已，還沒有真正走進去。所以我還有機會逃走！）
斯文青年一邊狂奔，一邊摘下耳機。由於聲音被禁止的緣故，斯文青年就算拿着耳機想要聯繫另一邊的人，告訴對方他這邊遭遇了什麼，也是無能為力。甚至就連對方傳來的聲音他都聽不到。
他瘋狂地想要離開。
然而讓他驚恐的是，明明他在拚命跑向橋的另一邊，橋對面的景象卻越來越遠，視野變得越來越小。
“啪。”
最後一步落下，只見斯文青年獃獃地站在了荷花村的門口。而旁邊的界石上，“荷花村迎殯大道”七個大字猩紅刺眼，彷彿是用尚未乾涸的濃稠血液寫上去的一樣，讓斯文青年一陣頭暈目眩。
直到一隻手掌撫上了他的肩膀。
這一瞬間，斯文青年近乎窒息。
非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只能在水裏憋氣一分鐘的男人，在沉入水底一分鐘后，浮出水面打算呼吸的瞬間，卻被人猛地拉回水底的感覺。
“那麼著急走什麼？”
荀曦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斯文青年，同時試驗自己新掌握的力量，將意識逐漸蔓延向斯文青年的身體。
靈魂複寫。
齊河華的晉陞雖然沒有成功，但依舊掌握了三首主教的兩個能力。火焰操縱被荀曦用來強化提燈鬼火。而眼下這個靈魂複寫，則是他能夠以藏身靈異撲克牌的狀態，依舊掌握身體的主要原因。
“你是誰？”
荀曦開口詢問的同時解開了禁言。而在他的意識侵染下，斯文青年喃喃道：“我是地球教的司祭劉興。”
“不，你不是。-”荀曦循循善誘道：“你忘了？你還是我兄弟啊。”
“我....我是你兄弟？”
“對啊。”荀曦敲了敲斯文青年的腦袋：“我們在一家孤兒院長大，情同手足，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想起來了沒？”
“我...我想起來了！”
這一瞬間，斯文青年腦海中閃過了無數不存在的記憶。記憶里他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吃喝同住，一起長大，他一直是自己的大哥，也一直在照顧自己。結果自己在加入地球教后，卻意外和他斷了聯繫。
如今他們終於重逢。
“.....大哥！”想到這裏，斯文青年一把就攥住了荀曦的手，面露激動之色：“我差點就認不出你了！”
荀曦咧嘴一笑：“沒事，我原諒你。”
怪不得地球教的三首主教會令人忌憚，這種近似於模因污染的力量，屬實是恐怖，而且還防不勝防。
不過這招也不是無敵的。
至少靖詭司的專員都有提燈鬼火護身，這種手段對正式專員來說是沒用的。而恐怕連地球教自己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這種能力居然會被用在他們的教徒身上，所以斯文青年對此根本毫無防範。
“行了，你就先跟着我吧。”
“是！大哥！”
安撫完斯文青年後，荀曦轉身看向了荷花村，隨後大手一揮，本就裂開的慘白濃霧這次徹底消散了。
黑暗也隨之退去。
與此同時，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象徵第八日清晨的太陽正冉冉升起，和煦的陽光隨之照進了荷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