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來日方長
次日清晨，宮監們將一箱一箱的書籍搬進了竹林外的聖音居。
竹屋裏裡外外都打掃得乾淨，兩座竹屋聯合起來就成了一個極為雅緻的院子。
塵靜影抱着一摞珍貴的醫術進到院子裏。
穿着白色道袍的她眉目清淺，裙子走動間隨着步伐盪起白浪般的漣漪，有種與世無爭的超然。
她在外待太久，恍然發現還有很多東西都不會，前往竹屋簡單收拾了一番，便匆匆前往太醫院。
成御醫已年邁，臨近午時，必須休息。塵靜影也回到了竹屋，坐在院子的石桌上，整理着成御醫講述的內容。
幾縷青絲落至身前，襯得如玉的容顏越發精緻，似乎並未受到歲月的侵蝕。
忽然出現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路，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穿着雪色長袍的北靜王赫連鏡正朝着石桌走來。
塵靜影想起了慕時雨安排她住這裏的用意，散去腦海里閃過曾經醫治他腿的畫面，起身對着赫連鏡行了一禮。
“靜影見過北靜王。”
“嗯。”赫連鏡移開打量塵靜影的目光，長睫微斂，面色平靜地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紙和筆，“你想學的這些本王略知一二。”
“請殿下賜教！”
塵靜影眼前一亮，此時正是她感興趣的時候，不便叨擾年邁的成御醫，沒想到赫連鏡會這些，餘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他的腿。
其實她更想知道他的腿是怎麼好的，暫時還沒來得及問慕時雨，但也只能先掩下心底的好奇。
夏季的午後有些炎熱，鍾野在四周準備了許多冰塊，微風拂過，帶來了些涼意。
赫連鏡久疾成醫，二十年來學了不少，坐在塵靜影身邊，認真與她探討醫術。
鍾野高興極了，這麼多年，主子終於接觸其他女人了，耐心十足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有戲啊！
他放下冰塊，悄悄退出了竹屋。
探討結束，塵靜影整理着醫書，赫連鏡有些睏倦，目光鎖定着塵靜影的一舉一動，暗嘆慕時雨總是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自從帝后大婚的那天開始，他就放棄了尋找未來伴侶的想法，專心教導赫連景。
三年過去，竟然會與曾經醫治他腿的塵靜影再次見面。
微風拂過時，塵靜影鼻間全是赫連鏡身上有股淡淡的曇花香。
她整理好醫書，微微側首，對上了赫連鏡目露欣賞的眼神，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隱隱知道是什麼，卻從未體驗過。
塵靜影已不是十幾歲痴迷情愛的女子，努力壓下這心悸的感覺，掩飾不自在的神情，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殿下能否讓我看一下您的腿？”
當初她斷定赫連鏡沒有站起來的可能性，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他竟然打破了奇迹。
她太好奇了。
赫連鏡微挑了一下眉，眸中掠過驚詫之色，倒也沒有拒絕。
確認四周沒有其他人後，撩起衣服將已經好了的腿，展示給曾經醫治他的大夫。
他看出她心中的好奇，緩緩道：“皇后心善，憐我腿疾，才有此奇迹發生。也多謝塵先生，讓這腿能等到醫好的那天。”
“時雨身上向來有奇迹。”塵靜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赫連鏡的腿緊實修長，常年不見光，肌膚似雪一樣白皙。
誰知赫連鏡卻放下了長袍，蓋住了她越靠越近打量的目光，嘴角掛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男女有別，請塵先生見諒。”
塵靜影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失落，她都沒好好研究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曾經那麼可怕的腿恢復到如今這樣。
她抬眸看向赫連鏡，成年人的感情直白得多。
特別是在慕時雨的特意安排下，兩人都明白為何會住得這麼近，新鮮而奇妙的感覺。
塵靜影有些犯困，抱着醫書往她的竹屋走去。
塵靜影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往另一邊竹屋走去的赫連鏡背影，嘴角微揚。
不急，來日方長。
她有耐心。
…………
…………
雲霧繚繞的清心殿外，赤鳶收到了來自盛京城的請柬，哥哥赤珩與宋嫣的婚禮，她必須要回去。
夜幕降臨，赤鳶一襲火紅的衣裙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疑。站在鏈橋前，手指緊抓着請柬，湖藍色的眼眸中有着痛苦和掙扎，整個人多了一絲憂鬱的氣質。
在青山道觀這三年，她從未後悔隨着荀霧一起回青山道觀，可荀霧那忽遠忽近，若即若離的態度讓她有些崩潰。
赤鳶在感情上本來就沒什麼安全感，嘗試過和其他道士說話，想讓他吃醋，想感受到他的在乎，最終換來了他對她的囚禁。
荀霧不碰她，三年了，僅僅是牽過她的手，抱過她。
昨夜她主動前往清心殿主殿，手剛搭在荀霧腰帶上，就被他趕了出來，徹底擊碎了她的自信。
風吹落葉的聲音都彷彿在嘲笑她不知廉恥。
直至太陽徹底落下去，黑夜吞噬一切，明知她站在外面的荀霧，都沒有出來過，她心灰意冷地越過鏈橋飛到另一側。
清心殿的輪廓隱匿在無邊的黑暗中，始終沒看到她期待的那抹白色身影，眼眶酸脹得厲害。
“原來，這就是求而不得。”
她再也撐不住，無聲流着淚，往盛京城的方向趕去。
重新回到繁華熱鬧的盛京城，赤鳶眼神空洞，沒有半點懷念，腦海里總是回想起荀霧的容顏，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
直至見到哥哥赤珩，心情才好了許多，張羅着為他準備婚禮，將對荀霧的那一份思念深埋心底。
赤珩與宋嫣結婚當日，為了不喧賓奪主，赤鳶換下了最喜歡的紅裙，穿着淡粉色的衣裙，見哥哥笑得那麼開心，她突然就釋懷了。
她在青山道觀聽過阿狐痴等了荀霧幾十年，等到青絲成白髮，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每個人都會有容顏老去的那一天，荀霧能容顏永駐，她不能，繼續執着下去，最終結局定然與阿狐一模一樣。
赤鳶重新回到水雲間任職，每天都很忙碌，可心裏卻越來越空，時不時會望着門口發獃。
盛京城內追求和喜歡赤鳶的富家公子不在少數，其中也有楊叔都覺得人品不錯的男子，可赤鳶想都沒想全都回絕了。
離開青山道觀一個月了，她沒有收到來自道觀的信，彷彿和荀霧生活的三年都是幻象，都是她一個人想像出來的畫面。
她想喝酒。
臨睡前，她穿着薄薄的睡袍坐在窗戶邊，一杯又一杯，望着窗外的明月，不明白從前那麼瀟洒的她為什麼甘願在荀霧這顆樹上弔死。
好看？
的確很好看。
酒不醉人，人自醉，想着想着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隱約看到窗外的屋檐上有一道她朝思暮想的白色身影，月色下美得空靈，仙氣飄飄，可眼睛上好似矇著一層白布。
“肯定不是……你。”
赤鳶笑了笑，閉上眼睛，不敢再看這樣真實的幻覺，“原來我這麼想你？要是你再出現，我……”
話音未落，突然一道動聽且熟悉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你會怎樣？”
赤鳶瞪大眼睛，猛烈的歡喜衝擊着她的心，本就喝醉的她，站起身來，晃晃悠悠撲向那道思念入骨的白色身影。
“我好想你。”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荀霧緊抱着懷中的人，他以為她只是去青州閑逛了，可接連幾天都沒出現，一種危險來臨的預警不斷的提醒着他。
再不主動去找她，就會真的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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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驚坐起。完……
撲街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