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借屍還魂

「引蛇出洞示之以弱，這本是馮錫范逼宮弒主自立台灣王的一着妙棋，既要當***占足好處還要立牌坊欺瞞百姓，真是虛偽不要臉之極，只不過他老人家不曉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王居然竟是大肚王化名假扮鐵騎營統領，制敵妙招也就成了昏手臭棋。」

化名劉德復的大肚王阿德狗讓幼子，處心積慮矢志恢復祖上榮光的阿德復掩飾不住心中喜悅，說得口乾舉杯想要飲茶，巴旺眼現欽佩，趕忙捧起茶壺搶着滿上，贊道：「大肚王說得極是，咱們趁此機會光明正大率軍進入東寧府，只要想法子殺了鄭克塽馮錫范劉國軒，漢人軍隊就群龍無首不堪一戰，到時巴旺率領大軍赤膽忠心扶保大肚王登基復國，讓該死的漢人全都成為刀下之鬼。」

阿德復笑而不語，仰脖咕嚕嚕一飲而盡，見巴旺眼神狂熱凶相畢露，對自己將計就計的高明作法似乎有些不以為然，肚裏暗自嘆息巴旺不是將帥之才，點撥道：「漢人有個成語叫借屍還魂，意思是利用別人的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李代桃僵取而代之，你就沒有想過跟滿清***一樣，以小制大奴役漢人么。」

巴旺矢志不忘重建大肚國，滿心只想着屠盡漢人替阿德狗讓復仇雪恨，聽了阿德復言語微吃一驚，上前一步急道：「大肚王——」

阿德復揮手止住，嘆息道：「巴旺，你以為本王不想替冤死爹爹報仇，只是凡成大事者必謀大局，不能因為區區仇恨遮蔽眼睛忘記現實，台灣漢人至少三十萬，論起數量絕不在土蕃部族之下，如果他們曉得本王竟是大肚王阿德狗讓嫡子，打算重建大肚王國屠盡漢人，無論男女老幼必定誓死不降全力反抗，本王即使成功登位也會拼得兩敗俱傷，損兵折將把台灣搞得一塌糊塗。」

「眼下滿清***和荷蘭紅毛鬼都對台灣虎視眈眈，時刻想要滅掉鄭家據而有之，他們都是兇橫異族居心叵測，無論哪個佔據台灣都會派兵剿殺土蕃，本王若亮明身份屠殺漢人局長定導致實力大損，哪裏還有力量抵抗異族入侵，鷸蚌相爭最終得利漁翁卻是隔岸觀虎鬥的異族，拼死拼活反而讓別人摘了果實，本王不是傻子何苦來哉。」

有一句話不便出口，生蕃部族雖然都是仇視漢人想要舉義出山，然而彼此互不統轄勾心鬥角，動輒械鬥視若仇敵，阿德復想要重建大肚國一統台灣，散漫自由慣了的生蕃部族未必都是衷心擁護，倘若不能掌握強大武力震懾威嚇，說不定生蕃部族就會內部爭鬥自相殘殺。

漢人勤勞肯干心思靈巧，比起頭腦簡單隻知狩獵採食的生蕃有用得多，若能學滿清***以華制華，設法掌控明鄭軍隊反過來威嚇生蕃部族不敢異動，大肚國就能千秋萬載繁榮昌盛，蕃人也能從此擺脫火耕水種的原始生活，與滿清***一樣成為不勞而獲的人上人。

阿德復最初化名潛伏鐵騎營也想要殺盡漢人重建大肚國，時日長久與明鄭權貴多相接觸，思想逐漸發生變化，覺得以華制華奴役漢人才是上策，特別是了解滿清***如何設法以華制華，用功名利祿吸引漢女干以為己用對付不甘臣服的同袍，安安穩穩佔據漢人江山座享榮華富貴，更是覺得此計大妙，決心繼續利用鐵騎營統領身份掩飾借屍還魂，暗中替換明鄭奴役漢人百姓。

見巴旺眼神迷離似懂非懂，阿德復知道他一時轉不過彎來，斷然道：「本王思前想後決定借屍還魂，以鐵騎營統領身份率軍前往東寧府擒殺作亂叛逆劉國軒，秘密送劉國軒鄭克塽歸西，等到叛亂平定方才發現馮總制就是倡亂逆賊，親率侍衛將馮錫范和從逆諸賊拿下，再從鄭家王族重新挑選傀儡王爺，自任東寧總制使掌控朝政，到時朝政大權盡操於手，明鄭上下哪個膽敢不降服歸順！」

見巴旺面色怪異若有所思，阿德復噓出口氣，詭笑道：「一旦全盤控制明鄭軍政，本王就會倡言蕃漢一家，派出使者進入山裡

只是有些人聽明白了，有些人卻還雲裏霧裏的。

「你在說什麼，你……」

「國中國，妄想分割國土建立鬼城，你們猜國家層面會鬼蜮什麼反應？一群會吃人的怪物，你們猜為了消滅這一處不穩定因素，國家層面會如何做？和平了這些年，你們是不是忘記了，我們軍人是何等的硬骨頭？」

試問他們怕不怕？

怕，當然怕，他們只是商人而已。

有當封疆大吏的心，卻未必有看破生死的膽氣。

但是他們卻也還沒到莫珍珍三言兩語就能唬住他們的程度。

他們希望能從莫珍珍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想要知道如今的局勢，以及逃出生天的方法。

總而言之，他們不想死，他們放不下手中的權勢，他們放不下這個花花世界，他們放不下的東西太多，所以他們不想接受已定的命運，他們想爭一爭。

但是現在，莫珍珍就站在宴會廳的正中間，群鬼環伺之下，居然沒人站出來駁斥她，他們軟弱又貪婪的性子可見一斑。

眼見所有人都被她給鎮住了，莫珍珍便也沒繼續在這上面糾結，畢竟上趕着的不是買賣。

「有人要陰木粉嗎？我來這就是想做筆生意。」

莫珍珍又提出一膠袋的陰木粉，大約半斤的量，半透明的膠袋裡陰木粉的摸樣清晰可見，對於鬼類來說極其賦有吸引力的香氣在四周蔓延，一時之間到是緩和了過於緊繃的氣氛。

有那不知所措的或者是心大的還真抬手買了莫珍珍的陰木粉。

別看莫珍珍用膠袋裝的像是很廉價的樣子，但是她買的價格可不便宜，十克一萬不二價。

還是那話，這個時期錢還是很值錢的。

說句有點糙的比喻，莫珍珍這是把木頭粉賣出了頂級毒品的價，這麼大的暴利還不犯法不用交稅，因為買的人是鬼，她本人又是黑戶。

別看價格高，買的人不少，很快這半斤就被瓜分一空了。

都是做鬼的，這陰木粉的好處大家都心裏有數，這東西就相當於那種能益壽延年的仙果，甭管價格多高，咬咬牙那也是要買的。

更何況今兒聚集在這邊的都是y市的有錢人，死都死了，千八百萬的對他們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畢竟現在他們不花，日後難道要當成是遺產留給別認不成？

轉眼間莫珍珍便凈賺五十萬，因着她要現金，保鏢取錢還需要一點時間。

因此莫珍珍留下了，大大方方找個地方坐下的時候，還特意拿了個盤子夾了塊小麵包。

盤子放在桌子上清脆的聲音很響，這回兒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只見莫珍珍從袖子裏抽出三根香，和邊上的男士借了個火，點然後就把這三炷香插在了小麵包上。

麵包不大卻站的穩當，而這幫倀鬼卻饞的險些露出本相。

死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不是沒受過供奉，但是像是這種的好東西他們是真沒遇見過！

太香了！

若不是當了鬼，遇見如此吸引他們的東西，他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裏面放東西了，有人要害我！

但是現在，都當鬼了，很多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那香之所以吸引鬼並不是放了什麼有害的東西，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制香的材料全是上等貨，這才讓這些倀鬼如此的趨之若鶩。

莫珍珍找了個不遠的地方坐下，靜靜的看着那三炷香裊裊燃着。

這是系統給她的香，紅棗村結束后的獎勵道具，一共十盒，今兒還是第一次拆開使用。

身為人莫珍珍其實感應

招撫土蕃部族，趁機讓土蕃部族聯軍代替漢軍掌控各處要地，到時本王再亮明大肚王身份，把鄭家大小官員全都綁縛獻給滿清***，稱臣納貢自居藩屬。」

「滿清***志在平定鄭家叛逆，對孤懸海外的台灣本就不太在意，本王低三下四卑言屈意，再對******重金賄賂，自然能夠與高麗一樣成為不征之國，到時本王倚仗滿清***為靠山，派兵守牢東寧港口不準紅毛鬼進來，台灣就是本王的天下，大肚國千秋萬代一統山河！」

第一次聽到阿德復重建大肚國的宏偉計劃，巴旺目瞪口呆之餘大感欽佩，阿德復的借屍還魂雖然冒險，然而明鄭上下無人曉得他的秘密身份，只要小心操作確實可行。

想到能夠重建大肚國巴旺心神激蕩，蹙眉仔細想了想，咽了口唾沫低聲問道：「難道——大肚王真地不再屠盡漢人重建土蕃世界？恐怕那些曾為奴隸的蕃人不會服氣。」

阿德復眯起眼睛，冷聲道：「此一時彼一時，漢人勤勞肯干不怕辛苦，只要能夠為大肚國耕田紡織做牛做馬，何必定要屠殺乾淨方才甘心。」

「滿清***不過區區百來万旗人，卻能以小馭多掌控兆億漢人，佔據漢人江山坐享榮華富貴何其春風得意，蕃人如果能像旗人一樣做威做福凌駕漢人之上，想來也不會有多少怨言。」

「若是真有不識趣傢伙不顧大局只想報仇，本王的鋼刀剛好可以沾染血腥，震懾那些沒有頭腦的傢伙！」

聽阿德復打的是學習滿清奴役漢人的主意，巴旺心中大定，知道阿德復的主意不可變更，諂笑道：「大王說得極是，蕃人極其信仰媽祖神教，到時請教主再行洗腦，倡言蕃漢親如一家不分彼此，少數蕃人即使對漢人有些許怨氣，日長天久自然泯滅。」

聽巴旺提到媽祖神教，阿德復沉默了會，緩緩問道：「朵思婭現在哪裏，過得——可還好么？」

朵思婭是媽祖神教教主閨名，尋常教徒無人知曉，阿德復隨口道來，語氣卻是隱隱有些落寞。

巴旺瞧在眼裏，忙道：「教主前些日子在山裏奔波傳教，生怕偷運彈藥出現意外變故，暗中跟隨保護。」

頓了一頓道：「聽阿蓮護法說，教主武功比往日更上一層樓，前些日子已進入神道境界，可謂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日後對復國大業必有裨益。」

說到這裏巴旺忍不住面現嫉妒，自己練武多年不過是一流武者，朵思婭年紀輕輕卻已進入神道境界，兩相比較真是讓人沮喪失落。

阿德復聞言面現喜色，嘆息道：「朵思婭確是習武天才，如果不是為了復國大業四處奔走不暇分心，更能把武功練到出神入化。唉，說起來都是本王誤了她！」

巴旺轉了轉眼珠，勸慰道：「教主與大王本是一體，往來奔波勞累自也心甘情願，日後重建大肚國，大王立她為王后，好生相待也就是了。」看書菈

阿德復思忖片刻，緩緩點頭道：「那是自然，朵思婭與本王情深意厚，若能復國自然要以王后相酬——」

頓了一頓道：「本王以後還要立媽祖神教為國教，千秋萬代與國同存，怎麼也不能虧待了那幫忠心教徒，如此朵思婭總會滿意，心甘情願與本王共享榮華富貴。」

說到忠心教徒阿德復嘴噙笑意，神色微微現出譏諷，巴旺聽他對媽祖神教如此重視既妒又急，剛想進些讒言卻聽阿德復蹙眉道：「鐵騎營本是明鄭精銳，本王費盡心機也只能掌控三分之二，剩下的盡皆不可靠，到時借勢逼宮說不定會出紕漏，你設法告知朵思婭，讓秘密潛伏東寧府的媽祖教徒到時配合行動，本王手中要掌握絕對實力，泰山壓頂確保一舉成功，絕對出不得任何紕漏。」

媽祖神教有心建立媽祖太平世界，早就暗地派遣忠心教徒改頭換命潛伏東寧府

，秘密聯絡被劉國軒俘虜的部族蕃人，一旦起事就能充當內應，解決阿德復人手不足的難題。

巴旺恭聲應是，驀地想起一事，目光現出遲疑神色。

阿德復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耐煩道：「巴旺，你跟了本王這麼多年還有啥子信不過，有話就直說，莫要遮遮掩掩。」

巴旺尷尬一笑，遲疑道：「蕭壠社昊地族長前些時日已向土蕃部族發出帖子，邀約五月初十各部族聚集關武嶺比武較技，趁機亮明旗號會盟起事，大王既已決定延遲舉義，關武嶺會盟是否也要設法推遲？」

阿德復眯着眼睛沉吟片刻，搖頭道：「土蕃部族人心不齊各有算盤，本王往來奔波多年，好不容易藉助媽祖神教把各部族捏成一團，答應會盟起事反抗漢人盤剝。」

「既已下了帖子就不要隨意更改多生麻煩，讓昊地藉著比武較技整合土蕃部族，給平埔社、麻豆社那些三心二意，見風使舵的熟蕃部族難忘教訓，免得那些不識時務、不悟大勢，不思進取只想太平度日的老傢伙說三道四，拖了後腿。」

三角眼陡地現出狠厲，「平埔社族長依蘭黑怪蕭壠社走私貿易搶了自家生意，屢次三番想要尋找昊地麻煩，真是鼠目寸光不識大體，若不是依蘭黑當年無意救過本王性命，本王絕不容他逍遙自在活到現在。」

重重把茶杯頓在桌上，瘦削麵孔殺氣畢露，帳內空氣瞬間冰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