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 天塌下來,我來頂
此人名叫任仲明,年少輕狂,是衍空大師二房所生次子。
平日不學無術,遊手好閒。
這次隨父上任,來到南岸省,路經流火城,聽說教坊司花魁杜十娘有魅惑眾生的姿色。
今夜尋得時機,帶護衛前來,想嘗一嘗花魁的滋味。
“哪個是杜十娘?還不速來迎接我家少爺!”任仲明手下護衛嗓門很大,語態強硬,令常人畏懼三分。
杜十娘怯生生的站在龜婆身後。
她明白,在強權大勢之下,自己毫無抵抗之力,會徹底淪為玩物。
楚楚可憐的看向張恆,眼神里滿是乞求。
張恆一雙【夜眼】明察秋毫,將院內眾人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自然也注意到杜十娘眼神傳遞的信息。
他沒說話,只是斜睨着任仲明等人。
牛二見張恆如此表態,自經歷過斬妖大事,心境已徹底發生改變。
自忖連死都不怕。
既然杜十娘先相中了老大,那老大不說放棄的話,他就不會給人好臉色看。
“誰呀誰呀,大吼大叫的不懂規矩!”
“今晚教坊司已經被我老大包場了,你要來玩,明日再來。”
“今晚不好意思,這裏不歡迎你們!”
任仲明淡淡的看了牛二一眼。
飛魚服,綉春刀,不過是一群小小的錦衣衛。
他橫行霸道慣了,沒把錦衣衛放在眼裏。
“幾位朋友,給我個面子。我來一趟這裏不容易,明日就會離開。”
“你們賣我這個面子,以後我向父親提一嘴,有機會的話,升官發財不在話下。”任仲明拱手笑道。
“呦呵,你誰呀你,憑什麼賣你面子?在流火城,除了我老大的話,其他誰說的話都不好使!”牛二嗤笑道。
“是不是啊兄弟們?”
“對!誰也不好使!”
“你踏娘的算老幾啊!什麼玩意兒!”
“滾滾滾!別打擾我們的雅興!”
眾錦衣衛對城裏惹不起的面孔都印象深刻,乍見陌生的任仲明,以為是那家暴發戶的子孫,說話就一點也不客氣。
任仲明聞言目生寒光,臉色陰沉,看向被眾錦衣衛簇擁在中間的張恆。
“你是他們的老大?”
“我父親乃是新上任的南岸省巡撫衍空大師,今晚給我個面子,把杜十娘讓給我玩一晚。以後你隨時可以來,何必跟我爭這一晚呢,不值得。”
張恆挑了挑眉。
一省巡撫,官階還在千戶之上,與鎮撫使相當。
這等大官,確實有面子。
“恕我眼拙,原來是巡撫大人的公子。”張恆拱手笑道。
“多謝多謝,以後大家與我便算朋友了。”任仲明以為張恆服軟,臉色露出那種“上位者”運籌帷幄的笑容,心裏十分爽快。
可沒笑一會兒,聽到張恆接下來的話,不禁眉頭緊皺,臉色難看。
“不過呢,即便你是巡撫大人的公子,也要講規矩。”
“今晚教坊司已經被我和兄弟們包場,按規矩,你只能明日再來。”
“也許你好聲好氣的說話,我一高興就讓給你了。”
“可你進門就要搶杜十娘,這事若傳出去,叫我們錦衣衛還怎麼抬頭做人?”話說到此,張恆聳了聳肩。
“你說錦衣衛還要抬頭做人?就你們,誰不知道你們錦衣衛是廢物,給點銀子,跪着學狗叫都行,哈哈……”任仲明好似聽到天大笑話,笑聲中毫不掩飾嘲諷。
換做以前,沒有斬妖之前,眾錦衣衛都會咽下這口氣。
因為任仲明的話雖然刺耳,但確實是事實。
畢竟是一省巡撫的公子。
可現在他們的膽魄、心性,與以前有莫大差別。
有了主心骨。
連大妖都斬過。
只要張恆不怕,他們也不會慫。
“拿你巡撫老爹的名頭,壓不到我們錦衣衛!”
“錦衣衛又不歸巡撫管,就是有罪,也輪不到巡撫論斬!”
“他娘的,難不成你還敢動手打老子?”
“來來來,爺爺的頭伸出來了,有種你就砍死爺爺!”
有幾人膽子真大,踏前幾步挑釁任仲明,氣得他臉色鐵青。
若只口舌交鋒,一百個任仲明也不是這些人精的對手。
“大膽!你們敢動少爺一根頭髮,滿門抄斬!”任仲明的護衛見錦衣衛人多勢眾,不敢輕舉妄動,只將任仲明護在中間。
張恆拍拍手,示意大家保持冷靜。
“其他錦衣衛如何,與我無關。”
“但在場的錦衣衛,都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們連大妖都斬了,還怕你個紈絝子弟,趕緊滾吧!”
牛二見張恆強勢,膽子更大,差點指着任仲明的鼻子說話。
“再說,我們可都是讀書人,怎麼會動手動腳呢?規矩就是規矩,今晚老大包場,不歡迎你們,滾!”
任仲明肺都快氣炸了,沒想到一群小小的錦衣衛,連個千戶都沒有,敢不給他父親面子。
他哪裏受過這種氣,心裏悶得發慌。
可強龍不壓地頭蛇。
人生地不熟,還未摸清楚情況,強忍住沒有動手。
冷冷怒瞪張恆一眼,拂袖離去。
“咬人的狗不叫喚。”張恆很意外任仲明居然沒有甩下一句狠話,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平靜道。
“老大,剛才說話是爽快,可畢竟是一省巡撫,捏死幾隻螞蟻實在簡單。”聽到張恆這話,牛二難免擔憂,就事論事。
“你是螞蟻嗎?”張恆笑道。
不等牛二回答,繼續往下說。
“你不是螞蟻,我們都不是螞蟻!”
“以前我不管你們怎樣,以後必須給我挺直腰桿做人。”
“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你們應該懂,不用我來教。”
“包括我在內,我們都不算什麼好人、善人。”
“甚至在窮苦百姓眼裏,我們都是壞人、惡人。”
“但請你們務必記住一點。”
“謹守底線,問心無愧!”
眾錦衣衛默默點頭。
有些話戳到一些人心窩子上,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冷靜下來,理智回歸。
他們看向張恆的目光,發自內心的佩服。
“老大,巡撫權力太大,真有心刁難,可如何是好,我們上頭也沒人撐腰啊!”牛二是真把自己當成張恆的心腹,還是放不下擔心。
“不必擔心,天塌下來,我來頂。”張恆表情很輕鬆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