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多力量大
“哈?你強迫症晚期嗎?”降谷零咬牙切齒,看起來很想把淺田的腦袋敲開看看裏面裝了些什麼垃圾。
淺田徹嚇了一跳,過敏似的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我不是我沒有——晚期可是真的能逼死人的——我撐死了算是良性早期!”
你別瞎說啊——淺田徹瞳孔地震。
“——我還有的救!”棕發青年撕心裂肺地假意哀嚎。
不,這人沒救了——全場人默契地達成了共識,一片半月形的目光盯向淺田徹。
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就像一個聊得火熱的群里突然有一秒大家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發言,莫名透着那麼一絲尷尬。
“咳,所以說,我們直接把這份檢討交上去?”淺田徹絲毫不覺得有哪裏不對,饒有興緻地翻了翻班長手上的紙。
“這排版挺不錯的,第三張簽名抽出來換上我們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你做個人吧,”萩原研二眼角抽搐,“抄上一抄就算了,你還想把原件交上去。”
雖然確實是他提議的乾脆開抄——反正這玩意是鬼冢教官自己寫的,也說不了他們什麼,但他也沒想到淺田能這麼無恥。
“兩張泛黃的紙後面跟上一張白的,你是生怕鬼冢教官看不出來么。”降谷零跟着附和。
尤其這兩張紙上面四種筆跡,第四段里還能隱隱看出鬼冢教官的字跡,就是筆鋒沒有如今銳利,還帶着點圓潤的青澀感。
這叫什麼事,交上去一份檢討書,結果還是教官親筆寫的,就算人不怕死也不能這麼浪費生命。
“行吧行吧,要是鬼冢教官說檢討不過關,就把原件拿給他看~”淺田徹無所謂地聳聳肩,接過幾張紙揣進了懷裏。
幾個人說說笑笑一陣,把一份檢討書安排得明明白白——
“——說起來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諸伏景光眨了眨眼。
“還沒有掃除啊——!”
……
是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淺田徹進入校以來第一次在同期鼓勵與期待的注視下翻出了警校圍牆,並拎回來六份夜宵,才沒讓幾個人全都餓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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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清早,幾個人就穿戴整齊,排排站在鬼冢教官辦公桌前,淺田徹畢恭畢敬地雙手把檢討書遞給教官,滿臉嚴肅認真,絕對找不出“看戲”二字。
鬼冢教官原本余怒未消,看見淺田徹終於消停的模樣氣才順些。他狠狠瞪淺田徹一眼,順手展開疊成方塊的紙片。
“這是一份兩千字的檢討書……”才看到第一句,鬼冢八藏眉毛就皺成一團,“這標題是什麼玩意。”
……您就不覺得它很眼熟么。
“對於違反警校規章紀律這件事我感到十二萬分的抱歉,內心深感愧疚……”鬼冢教官一字一頓地把信紙上的話念了出來,咬牙切齒地好像想把這破紙和前面幾人不知道還存不存在的腦子一起碾碎。
他接着往下看了兩段,越看臉色越青,然後抬頭惡狠狠在幾個小兔崽子臉上逡巡兩圈,好像要把它們臉上燒出個窟窿來。
“你們是當我瞎么,腦子裏沒十噸泥石流寫得出這玩意?”
“——還是說你們終於準備捲鋪蓋走人去警校門口賣菜了?!”
……不是,您真的不覺得它很眼熟么。
六個人如出一轍地虛心低頭,巧妙地把嘴角的微妙的笑容掩蓋過去。
“還有,”鬼冢教官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面龍飛鳳舞地簽著六個名字。
六人的簽名按羅馬音排序,為首的淺田名字前還有一團塗改的痕迹,對着光仔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一個“花”字的筆痕。
鬼冢教官沒注意這些,他把嶄新的信紙在桌上拍得嘩嘩作響,淺田徹看着都替紙疼,“你們怎麼想的,檢討書一份簽上六個人的名字?寫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還一人分上三百字就能交差了?!”
不,都是您和您同學寫的……我們一人抄了三百多字倒是真的。
這麼想想鬼冢教官是真的很辛苦了,他們才四個人,分下去每人要寫500字。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這麼想着,淺田徹頭更低了。
他真的怕鬼冢教官看見自己沒憋住笑。
面前鬼冢教官把桌子拍得震天響,生怕隔壁辦公室不知道自己這裏來了六個臭小子,旁邊松田陣平已經憋笑憋得渾身發抖,拚命睜大眼睛不讓生理淚水流出來;降谷零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盯着樹上的鳥窩,不知道在想什麼;萩原研二悄悄給伊達航遞了個眼神,倆人微不可查地苦笑着搖了搖頭。
只有諸伏景光是真的面帶愧疚地盯着地板,眼裏帶着些和同期合謀禍害自家教官的不忍。
人有三樣東西無法掩藏:愛情、貧窮和咳嗽——但如果再加一樣,那絕對是良心。
景光是有多三生不幸才會倒霉到被自己連累,淺田徹暗自感嘆了一句。
鬼冢教官那是多少年的人精了,吃過的胡蘿蔔比這群小兔崽子吃過的米都多,一抬眼皮子就知道這幾個傢伙腦子裏轉了些什麼。
一看他們臉上一個個心不在焉的表情,鬼冢八藏氣反而順了好多,他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滾吧滾吧,別讓我在辦公室再看見你們。”
然後把幾個人轟了出去。
其實他也不太想在辦公室再看見鬼冢教官,淺田徹眼珠子無辜地轉了轉。
不過鬼冢教官居然沒把檢查打回去讓他們重寫倒是有點意外,他口袋裏那張黃得發脆的紙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拿出來看鬼冢教官的表情來着。
可惜了,白瞎了一個好樂子。
淺田徹決定遲早要找個機會把檢討書原件還回去。
六人又一次從辦公室門口竄了出去,鬼冢八藏在後面盯着幾人的背影,臉上的怒容變魔術似的消失無蹤,平靜得半分火氣都不帶。
“哎,這群小兔崽子——”他無奈地感慨了一句,走到門邊扶正了六個人竄出去時撞歪的椅子,重新拿過扔在辦公桌上的幾張信紙,頗為懷念地又看了兩眼,然後對摺疊好放進了抽屜。
誰還沒點恣意妄為的燦爛年月呢,鬼冢教官遙望着幾人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