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陰謀浮現
陸霆跟江輕語並排沿着過道走,周圍時不時路過一些患者和醫生,兩人外貌實在出眾,經常有人回頭看。
“你離開朝華之後一組那些人都被擱置了,現在上面也沒有明確的消息要怎麼辦,一組沒有項目,都在熬日子等你回去。”
“我不會回去了。”
朝華怎麼樣陸霆已經不想管了,也管不了,陸霆走之後李健裁撤一組人員是必然,根本逃不掉。
“年假前,你們組的李鵬被抓到把柄,已經引咎辭職了,當時還在人事部鬧了好大一場,連溫秘書長都驚動了。”
江輕語一直在關注一組的動向,算是為陸霆留意着吧,畢竟是他手下帶過多年的老員工,多少都有感情在的。
李鵬性格烈,脾氣爆,李健想制裁一組,他就是最好的磨刀石,根本沒費什麼力氣,田超過去說了兩句話,就吵了起來,朱嘉偉聽了李健的命令,“及時”出現,一舉就把李鵬開除了。
陸霆想着現在一組能挑得起來的只有凌筱筱和邵俊偉了,凌筱筱還在實習觀察期,即便凌淞華不方便出面,也有溫華暗中照顧,不算危險,平安度過實習期不難。
邵俊偉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為人老道圓滑,危險的事一定不會沖在前面,想抓住他的把柄不是易事,一時半刻的也能安穩。
“你知道的,不是只有開除能毀人前程。”江輕語看着他說。
一組那些員工在陸霆手下鍛煉多年,無論放在哪個組,都是獨當一面的選手,但是李健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到時候調去後勤部或者其他透明部門,這些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更不用提升職加薪了。
陸霆不是神人,他在朝華尚且被算計的走投無路,那些員工根本無暇顧及,現在這樣的局面雖然早有預料,但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看陸霆沉默不語,江輕語已經明白朝華沒有能讓他回頭的人了。
這就是江輕語和凌筱筱的不同之處。
凌筱筱會感念他受過的傷,只希望他遠離那些可怖的紛爭,但江輕語仍舊希望他回去,繼續完成那些項目,或許能爭取到人生的高光時刻。
她不懂陸霆內心真正想要什麼。
陸霆走出醫院,深冬時節,每天都會飄着雪花,陸霆緊了緊大衣領子。
江輕語知道他畏寒,每年冬天都會帶着她送的圍巾,但是今天沒有,脖子上光禿禿的,很不適應。
“我走了,你回去吧。”
江輕語想開口留下他的聯繫方式,又怕他不給,就拿母親做幌子。
陸霆定定的看着她,江輕語那些小心思他看得出來,到底沒忍心拒絕,留下號碼之後轉身走進雪幕。
江輕語一直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漸漸消失成模糊的圓點,渾身都被涼氣凍僵了,才搓搓手回去。
******
凌筱筱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盯着陸霆田園故居的賬號,睜開眼睛就祈禱今天能更新。
凌筱筱叼着棒棒糖,抱着一隻巨大的毛絨兔子,盤腿坐在床上,無聊的刷着網頁,突然眼前一亮,收到一條新消息。
【耳雨:新出的農場版塊還不錯,我養了一群大鵝。】
凌筱筱激動地在床上打滾,這可是第一次主動找她說話,應該放上三千響的鞭炮慶祝一下。
【小小:你是想養大燉着吃嗎?你怎麼可以吃鵝鵝……我還沒看,還有別的動物嗎?】
陸霆看着消息,汗了一下隨手截圖發了版塊說明過去。
凌筱筱的眼神卻被角落裏的姻緣版塊吸引住了,這裏能讓玩家結成情侶CP,一起打**的小屋,上線當天就被吹爆了,裏邊的情侶互動都是飄着粉紅泡泡的遊戲,很適合促進感情。
凌筱筱想,要是陸霆能跟她結成CP就好了,現實世界沒有進展,在遊戲裏過過癮也好啊。
但是想到陸霆那種面癱臉,和猶如冰天雪地的心,凌筱筱搖搖頭,自己腦子裏面是不是進水了,結CP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嘛!
陸霆發了一張雪照過去,大紅燈籠在圖中是除了雪色之外唯一的顏色,濃濃的年味撲面而來。
凌筱筱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直在跟陸霆聊天,沒有話題了就天南海北的說。
陸霆捂着額頭,有點頭痛,這小姑娘的腦迴路怎麼這麼跳脫,跟凌筱筱一樣天馬行空的。
陸霆愣了一下,怎麼就想到凌筱筱了?
【耳雨:你跟我一個同事很像,鬼馬精靈。】
這回輪到凌筱筱吃驚了,嘴裏的棒棒糖啪嘰掉在床上,這……這是在說誰?
凌筱筱強裝鎮定打字回復。
【小小:什麼同事啊?】
【耳雨:她也叫xiaoxiao,跟你同音不同字,很可愛。】
凌筱筱臉蛋通紅,這麼久了,原來在陸霆的心裏自己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這說明他對自己的印象超級好?
給冒着熱氣的臉蛋扇扇風,迅速的回復掉。
【小小:不可能,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小可愛。】
凌筱筱在心裏狂笑,這種吃自己的醋是什麼喪心病狂的神操作。
陸霆看着無厘頭的對話,搖搖頭有些無奈的笑了,難道是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
******
除夕夜,寬城大街小巷都安靜下來,路上的行人都在家裏忙活,這是一年中最團圓的時刻,不管平時離家多少公里,到了過年四面八方的人都要在敲鐘之前趕回家。
守歲看春晚彷彿是每家每戶的傳統,聽着電視裏歌舞昇平,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然後圍在一起包餃子,聽着新年倒數的鐘聲,迎接新篇章的到來。
陸霆站在陽台,遠處有綻放的煙花,黑色的夜空此時是大自然的幕布,煙火在上面盛開,光華奪目的向眾人展示自己的絢爛,然後化作流火,轉瞬消失。
煙花之所以美麗,是因為人們會無限的回想她曾經的耀眼,看見她就好像看見自己生活中的光芒,儘管短暫,但值得回味,在以後的暗夜中足以療愈傷口。
陸霆刻意以往過去一年的傷痛,此刻眼中倒映着煙花,但是深處如同古井,寂靜無波。
【小小:新年快樂!歲歲如意,事事順心。】
凌筱筱等着鐘聲敲響,卡在新年第一秒鐘發去祝福,閉上眼睛嘴角掛着甜笑。
希望你歲歲有我,年年相守。
【耳雨:新年快樂。】
看到陸霆的回復凌筱筱更開心了,咬碎嘴裏的棒棒糖,蹦躂着下樓。
凌淞華看着女兒,穿着紅裙子,踩着毛茸茸的拖鞋,還像小時候一樣招人喜歡,但是自己轉瞬之間就老了。
“快來吃飯了。”
自從陸霆離開朝華之後,凌筱筱一直住在外面不肯回家,十次有九次說自己有事,這年夜飯找不到借口不回來了,才能見女兒一面。
凌淞華想,這陸霆真有本事,把女兒迷得五迷三道的,連老爸都埋怨上了。
“爸爸新年好。”
凌淞華眉開眼笑,罷了,只要女兒高興,怎麼樣都行,伸手遞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摸摸女兒的頭髮:“筱筱又長大了一歲,爸爸希望你天天開心。”
凌筱筱看着紅包,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去摸頭上的蝴蝶結:“爸爸,我都多大了還要紅包啊。”
“多大也是爸爸的女兒,我的小公主。”凌淞華拉開凳子,說:“你最愛的豬肉青椒餡餃子,趁熱吃,爸爸今年買了好多煙花,一會陪你去放。”
凌筱筱吃着餃子,看見爸爸增多的白髮,眼角的皺紋好像又深了。
自從媽媽過世之後,爸爸就一個人帶着自己,不肯成家,生怕繼母對她不好,每天又要打理公司,又要照顧女兒,自己出國那些年,隔三差五就要打電話噓寒問暖,一直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凌筱筱進了公司之後,才明白,原來朝華不只是一家商業帝國,也是爸爸幾十年風風雨雨走過來的見證,裏面不僅有先進的技術,還有高層堪比血雨腥風的謀算。
李健是爸爸一手提拔上來的,現在凌李之爭愈演愈烈,爸爸養虎為患,想來心裏也不好受。
但是不管怎麼忙碌,外界的雨水永遠落不到凌筱筱的身上,凌淞華一直記得女兒最喜歡看煙花,每年生日和過年,都會買上許多,親自陪着她,看她在盛大的煙火中許願,笑的開懷。
“你實習期快到了,年後你就調去廣告部吧,部長沈流今年剛調上去的,有能力,心思也正,沒那麼多亂糟的事。”
凌筱筱咽下餃子:“我不去,現在挺好的。”
凌淞華放下筷子看着女兒:“我實話告訴你,年後上班項目一組就要裁撤了,現在的員工都要調走。”
“為什麼啊!”凌筱筱皺着眉頭,這肯定又是那個李健搞的鬼,把陸霆逼走還不算,現在一組的員工哪個能威脅到他,非要趕盡殺絕。
“一組的人沒一個能挑大樑的,我倒是想把你推上去,但你剛剛畢業不能服眾,把他們調到其他部門一樣工作。”
凌筱筱吹着餃子,小聲嘟噥:“都是借口。”
“有能力的都讓你們弄走了,現在還說沒人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凌淞華看着女兒不服氣的樣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嘆着氣:“李健心思活躍,董事會的半壁江山都快姓李了,你早點成長還能幫我分擔分擔,現在就你溫華哥哥幫着我,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爸爸。”
凌筱筱聽他又老生常談,悄悄把碗往旁邊移了移,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凌淞華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沒聽進去,只好罷休,夾個餃子放在她碗裏:“唉,吃吧,多吃點。”
陸霆這個臭小子,一組那些員工對他死心塌地也就算了,畢竟都跟着三四年了,這筱筱才過去多久,也這麼痴心,眼裏放不下別人了。
溫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還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怎麼就沒走進她心裏呢。
“我說姑娘啊,你溫華哥哥至今沒成家可就等着你呢,你到底怎麼想的?”
凌筱筱看着老爸一臉八卦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您可別瞎說,我跟溫華哥那就是純兄妹,可沒有別的想法,他不結婚又不怪我。”
嘖嘖嘖,這小沒良心的,溫華從小就護着她,跟護着眼珠子似的,要是聽見這話該多傷心。
“我知道他對我好,但又不是對我好我就得喜歡他。”
“那你喜歡誰?”
“陸霆啊。”
凌筱筱想都沒想,順口就說出來了,然後臉色瞬間就紅了,比掛着的燈籠還紅。
凌淞華看着女兒笑了,情竇初開也算是長大了,他就知道當初怎麼說都不進公司,好不容易改變主意了,還指名道姓非要去陸霆手下,就知道她有貓膩。
“喜歡誰爸爸也不管你,陸霆那孩子心思正,是個不錯的人,爸爸這雙眼睛看過的人太多了,你眼光還挺好。”
“那是。”凌筱筱得意的小樣子又冒出來了,像只狡猾的小貓,可愛中帶着俏皮,但如果把她惹毛了,伸出爪子也是會撓人的。
溫華站在門口把這些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筱筱對陸霆不一般,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愛意。
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好像細心呵護,養了這麼久的花要被人端走了,還挺不是滋味。
溫華深吸一口氣,笑的像平時一樣,走進去:“凌叔叔,筱筱,過年好。”
“溫華哥,你怎麼來了?”
“你溫伯伯溫伯母都出國了,我就讓他來咱家一起過年。”凌淞華站起來,讓保姆添一雙碗筷,招呼着溫華坐下:”怎麼來這麼晚?”
“我爸媽剛上飛機我就趕過來了,還行,沒錯過年夜飯。”溫華脫下大衣上桌,看着餃子笑着說:“肯定又是豬肉青椒的,筱筱最喜歡這個。”
溫華這一頓飯味同嚼蠟,看着凌筱筱言笑晏晏覺得多年守候都是值得的。
凌淞華看出溫華的心不在焉,這個也算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知根知底,難得的是對筱筱始終如一。
吃過年夜飯就借口睡覺獨自上樓了,把空間留給溫華和凌筱筱。
“筱筱,實習期結束之後有什麼打算?我聽凌董說要把你調去廣告部。”溫華剝開橘子,仔細剔除白膜,遞給凌筱筱。
“一組打散是真的嗎?”
溫華點點頭:“李健現在勢如破竹,我們一開始本想用陸霆和他的遊戲市場打破僵局,但是被李健打亂了計劃,眼下公司又無人可用,還理不出頭緒呢。”
“廣告部的沈流是新人上位,背景乾淨,跟李健那邊沒什麼牽扯,讓你去廣告部也是這個原因,凌董在最大的能力範圍內給你挑選了最安全的地方,對你以後的發展有利無弊。”
這些凌筱筱是清楚的,但還是忍不住想問:“那一組其他人呢?”
“無非就是後勤部,檔案室這些地方,重要部門肯定是進不去的了。”
“邵俊偉是個有才幹的,要是到了檔案室這樣的地方,那都是給關係戶挂名養老的,這不是白白耽誤了前程。”
凌筱筱對李健可以說得上痛恨,一組的組員並沒有直接利益關係能影響到他,但還是要斷人後路。
“如果有能看清形勢的人,儘早辭職未嘗不是一條出路。”溫華說。
看着燈火下的凌筱筱,溫華很想問她為什麼不接受自己,默默守護多年,都比不上陸霆短短几個月的接觸嗎?
但溫華忘記了,愛情本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事情,先來後到有時候並沒有那麼重要。
夕陽與玫瑰都是浪漫,但有人鍾愛夕陽,有人獨愛玫瑰。
溫華不是不好,只是陸霆的出現恰巧走進了凌筱筱的心裏,在她的認知中,溫華一直都是哥哥,一個從小陪她長大,關懷備至的兄長。
煙火在夜幕中無邊綻放,看着凌筱筱燦若星辰的笑靨,一向殺伐決斷的溫秘書長卻只敢在心底偷偷低喃。
筱筱,我愛你。
******
年後復工的朝華,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每個人都在各司其職,但峰創的辦公區已經接連加班半個月了。
當馮岸又一次從田超辦公室出來,狠狠把文件砸在桌子上,其他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最近兩人都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馮岸坐在椅子上,看着電腦屏幕已經臨近完善的《千里江山》,罵了聲娘。
田超動的手腳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他,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馮岸沒有過多干涉,畢竟他也清楚,田超敢這麼做,勢必有張行之在背後撐腰。
但是當前天回峰創開會,會上提起的各項內容,都讓他覺得內幕沒有這麼簡單,峰創怕是要貪心不足,想要把這個項目取而代之。
想了一會,馮岸突然想到一個人,或許能給《千里江山》最後一次機會。
“《千里江山》危險,萊茵咖啡廳詳談。”
凌筱筱看着手機上的短訊一頭霧水,這是個陌生號碼,但是內容又是公司里的項目,第一反應就覺得這會不會是田超又搞出的陰謀。
管不了那麼多了,凌筱筱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到《千里江山》進展的消息了,董啟瑞那邊根本指望不上,什麼有用的都沒有,現在接了一個傳媒項目,整個三組的人都顧不上《千里江山》。
凌筱筱抓着外套就去了咖啡廳,沒想到坐在那的竟然是馮岸。
“馮哥?怎麼是你?”
馮岸看凌筱筱果真來了,示意她先坐下,把手邊的電腦轉向她。
“我知道你接觸過這方面的業務,這些我相信你能看懂。”
凌筱筱滿腹狐疑,看着電腦里的文件從疑惑到震驚,最後只剩下憤怒了,要不是公共場合,都能直接破口大罵。
“你們峰創這是什麼意思?”
馮岸滿臉尷尬:“我這也是前幾天回去開業務報告會,在會上發的一些材料里發現了端倪。”
“自從陸組長離職之後,田超一直小動作不斷,起初我以為只是在跟陸組長留下的東西較勁,但是這次我發現其實田超,以及他身後的高層,根本就是想把《千里江山》據為己有。”
“張行之?”凌筱筱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當時跟峰創合作也是張行之主動找上的李健。
馮岸點點頭,田超的級別不夠,充其量就是張行之推出來的一桿槍,這種決策肯定是高層之間的運作。
“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我?”
凌筱筱有些不解,即便這個項目最終被峰創據為己有,馮岸是其中的設計師,不用承擔任何風險,也許還會因為這個遊戲的製作精良聲名大噪,現在說出來沒有什麼實際的好處。
“凌小姐,我雖然只是個搞技術的,但我的職業啟蒙是因為陸組長,一個項目的好壞取決於製作,但項目能否長久的被公眾接受,取決於公司。”
“田園故居就是最好的例子,從口碑爆棚,到一路下滑,峰創的團隊裏一直都不幹凈,陸組長的第一個作品因此告吹,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第二個也這樣被毀掉。”
馮岸只是跟陸霆說過自己是田園故居的粉絲,但他不知道的是,田園故居給了他自信,在他最迷茫覺得自己已經江郎才盡,什麼都做不出來的時候,是陸霆一手打造的遊戲帶他給踏實充滿希望的感覺,才成就了今天業內聞名的馮岸。
“我不差那點名氣,我只是不忍心……”
凌筱筱信了,她確實沒有想到,在陸霆離開之後,還有人像自己一樣守護着他留下的東西,這份同感,讓她願意相信馮岸。
看看電腦上的文件,凌筱筱做了一個決定:“把文件傳給我,我會想辦法的。”
走出咖啡廳,凌筱筱心裏五味雜陳。
原本以為田超與李健勾結,只是想毀掉這個項目,以此逼走陸霆,也砍斷了父親重握董事會的機會,但是萬萬沒想到李健竟然會把整個項目拱手讓人。
張行之能在朝華內部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說李健一點不知情是不可能的,兩家公司的高層勾結,田超也好,朱嘉偉也罷,都不過是傀儡而已,聽命行事,根源還在上邊。
拿着馮岸提供的文件,凌筱筱直奔父親的辦公室。
“筱筱,你怎麼來了?”
凌淞華有些意外,揮手讓正在彙報的員工出去。
“爸爸,我有事跟你說。”凌筱筱把文件給他看,講心裏的猜測都說出來。
凌淞華緊皺眉頭,按下座機:“讓溫秘書長到我這來一趟。”
“爸爸,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李健這就是在拿着朝華的錢去鋪自己的路啊,損害公司的利益。”
溫華進來之後看着文件,倒是沒有凌筱筱反應大:“這個文件只能證明峰創內部有這樣的意圖,不能直接在李健身上定罪,即便找他對峙,他只要咬死不認咱們也沒有證據。”
溫華看着凌淞華,眼神如勾:“不如,請君入甕。”
凌筱筱看着她他們兩個打字謎,眼睛一轉就聽明白他們什麼意思了,當即拍桌:“你們這麼做,是要犧牲《千里江山》?”
“筱筱,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李健看不到真實利益是不會鬆口放鬆警惕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這個項目用了多少心血!這是朝華的,是陸霆親手創造的,峰創就這麼奪走了,你們這麼做讓底下的員工怎麼想?”
凌筱筱失望的看着他們,有些歇斯底里。
“正是為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才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一舉擊垮李健。”
溫華覺得這是除掉李健最好的辦法。有時候不怕對手狡猾,就怕他們什麼都不做,如果李健只是想拖垮這個項目,凌淞華根本無計可施。
但是李健貪心不足,想用這個項目在峰創變現,這不就把天大的把柄送到了凌淞華的手上。
勾結外部損害公司利益,一定會讓李健在董事會顏面掃地,摧毀眾人對他的信任,凌淞華就能趁機拿回他身上的股權,重新整飭朝華。
“你們用《千里江山》做餌,這個項目從形勢大好被逼到現在幾乎保不住,你們就不能放過它嗎?那些算計權利之爭,為什麼要用項目做靶子?”
凌筱筱不在乎什麼凌李之爭,她現在只想保住《千里江山》,這是陸霆留下最後的東西了,看不見人,再保不住項目,只是想一想凌筱筱都覺得痛心。
如果真的讓遊戲以峰創的名義發出去,陸霆看見的話,會有多失望,凌筱筱絕不想讓他再一次經歷田園故居那樣的痛苦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作品令屬他人。
溫華聽她句句不離陸霆,心裏也有火氣,直接反問:”《千里江山》是陸霆的心血,那朝華就不是凌董的心血嗎?”
“李健首鼠兩端,陰險狡詐,他只要存在一天,對朝華來說都是隱患,不讓他看見利益,怎麼逼他出手?不除掉李健,朝華的前路你我心知肚明。”
溫華一直覺得凌筱筱還是個小姑娘,這些黑暗的事情都被他擋在前面,但是現在看來,凌董之前的擔心是對的,凌筱筱是他唯一的女兒,註定不能一生都隨着心意而活,這些明爭暗鬥的手段,遲早都是要她明白的。
現在凌筱筱只考慮一個項目的得失,沒有大局觀,根本不關心朝華未來怎樣,這樣的眼界是絕不可能擔負起偌大的朝華集團。
見凌筱筱還是一臉不忿,溫華放緩了聲音,跟她說:“在我們拉陸霆進局之前,我就告訴過他,這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戰場,凌董和李健之間的紛爭勢必會波及到他,陸霆是個聰明人,他用入局換了《千里江山》的一線生機,但最先出局的也是他自己。”
“他走的那一刻,《千里江山》會是什麼下場,陸霆早就想好了。”
凌筱筱紅着眼睛,看向一直不說話的父親,聲音哽咽:“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凌淞華沉默着搖頭。
卻如溫華所說,用這個項目逼李健出手,只要他們交易完成,這個把柄就被凌淞華牢牢握住了。
凌筱筱又看向溫華:“不能再救救《千里江山》嗎?”
溫華的不語讓凌筱筱徹底死心,整個朝華,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更不會有這個本事力挽狂瀾了。
******
陸霆遠在寬城,不知道凌筱筱因為項目大鬧辦公室的事情,此時正開車帶着父母回鄉下。
陸媽媽的舅舅過世了,陸霆按輩分應該叫一聲舅姥爺,老人活到八十八高齡,走的時候沒遭罪,也算是喜喪。
“年前還好好的呢,這還沒出正月人就沒了,也太突然了。”陸媽媽在家接到消息就催着陸霆開車往回趕,一路上眼睛都哭紅了。
“年紀大了,走的也安詳,你就放寬心吧,逝者已逝,回去盡一盡哀思也就是了。”陸爸爸一直摟着媳婦寬慰。
車開進村子裏,這些年農村發展變化挺大,小時候陸霆在村子裏長大的,現在回來已經很難找到以前的痕迹了。
家家戶戶都蓋了大瓦房,以前泥濘的村道也都修成了平整的柏油路,積雪覆蓋著曠野,不難想像這裏到了秋季,該是怎樣的稻黍千層浪。
家門口已經支起了白幡,院子裏搭着靈棚,陸媽媽一下車就開始痛哭,胳膊上弔孝的就是老爺子的兒女,此時一邊一個都在勸慰,在場之人傷心之情溢於言表。
陸霆也是親近的晚輩,給老爺子靈前上香磕頭,為表哀思當晚還留下陪着守夜。
陸霆的童年都是在這個小村子裏度過的,聽村民說起這些年的變化,心有感慨,聊得津津有味。
他捧着熱茶坐在臨時搭起來的帳篷里,守夜的人晚上都要待在這,身上裹着厚重的棉大衣,帳篷里燒着木炭,還是抗不住冷風侵襲,覺得兩次從腳底往上涌。
陸霆跺跺腳,繫上領子的扣子,問道:“我記着村口有一顆大槐樹,可是有年頭了,這次開車回來怎麼沒看到?”
旁邊坐着老爺子的大兒子,陸霆應該叫一聲大舅,此時攏了攏袖口說:“那棵樹上出了點事,挺晦氣的,後來正好趕上村子改建就給砍了。”
“什麼事啊這麼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