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爛到骨子裏的衛所
“大牛，你不要緊吧？”
大牢內，周大牛被救下來后，就一把奪過桂琴手中的刀，血紅着眼問道：“那狗官呢？”
“大牛，你放心，那狗官已經被公子殺了。”
桂琴見他神情猙獰可怕，趕緊說道。
“啊！”
大牛聽說狗官被殺，先是一愣，隨即就大叫一聲，衝出了牢房。
“公子，他…”眾女看着他衝出去的背影，都是一臉擔憂的望向王林。
顯然都比較同情大牛，也佩服他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讓他去發泄吧！”
王林擺擺手，然後帶着人跟了上去。
大牛提着刀，徑直就沖向了官廳後院。
可惜羅百戶的家人已經被瘋狂了的軍戶，殺得只剩下了一起女人。
大牛哪裏肯甘心？認出其中一名女子就是羅百戶的妻子，頓時撲了上去，就是一刀將其頭顱砍下。
“大牛兄弟，你瘋了！”
侯二和其他人趕緊上前將其攔住。
“都讓開，今天誰擋我誰死！”
大牛暴喝一聲，赤紅着雙眼。
“大牛兄弟，你先冷靜一下，哥哥知道你報仇心切，但也不能拿女人出氣呀，就是要殺也不急於一時嘛！”
“是呀大牛兄弟，就這樣殺掉多可惜啊？”
眾人雖然理解他報仇心切，但還是紛紛勸道。
廳中的女子，除了剛才被殺的正妻，剩下的都是羅百戶的小妾和女兒，各各容貌秀美，早已被他們瓜分完畢，那裏會讓大牛這般殺掉？
“放開他，不然別怪本公子不客氣！”
王林帶着人進來后，侯二他們正將大牛摁在地上，準備先捆起來。
侯二看了看王林身後的眾人，只得讓同伴將大牛放開，然後一抱拳道：“想必閣下就是王公子吧！”
“不錯，你們又是什麼人？剛才為何要捆我手下？”王林語氣有些冷。
而大牛一被放開，就揮刀再次撲下了那些女人，片刻間就將所有人殺光，然後癱坐在了地上大哭。
王林面色冷峻，他很想阻止大牛殺戮，卻發現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來阻止。
因為被羅百戶弄死的不只是他的妻子，兩個孩子和其他家人也被活活餓死在了牢中，女兒才不到三歲。
侯二見人都被殺光了，倒也乾脆，沒在去管，上前一步，再次抱拳道：“在下侯二，也是新平堡的人，王公子一刀宰了那狗官，替大家出了口惡氣，在下也是佩服不已！
剛才我們也是見大牛兄弟情緒有些失控，這才想讓他冷靜一下，還望公子見諒！”
王林打量了一下他，見他說話客氣，剛才在外面又是第一個響應自己，也不好繼續冷着臉，點了點頭。
“王公子，雖然那狗官和手下都被殺了，可韃子還在外面，再不組織大家上牆防守，一旦讓韃子衝進來，咱們都得完蛋！”
“不用了，外面的騎兵是我的人，不是韃子！”
王林擺擺手。
對這侯二倒也高看了幾眼。
大家都只顧着搶東西，他卻還惦記着外面的韃子，也算得上是個人物。
不過這種人，他是絕對不會招攬的，像比起侯二，他更喜歡大牛這種。
“什麼？”
“外面的不是韃子？”
眾人都是張大着嘴。
侯二明白過來后又是一抱拳：“原來如此，公子好手段，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這邊還有事先告辭！”說完就帶着同伴匆匆離開了官廳。
“公子，那些軍戶都在搶東西，要不要去制止他們？”
侯二帶人離開后，桂琴就問道。
在她看來，這堡中的東西都是他們的。
“不用，讓他們先搶吧！反正門口有朵兒守着，他們也跑不出去的。”
王林擺擺手，不是他不想阻止，而是根本不敢阻止。
那些軍戶已經紅了眼，這個時候去阻止，絕對不明智，所以只有等他們冷靜下來，再出面收拾殘局。
果然，只是半個時辰，軍戶們就搶的差不多了，也從亢奮中徹底清醒過來。
看着搶來的一大堆東西，眾人就開始害怕擔心起來，他們不是擔心外面的韃子，而是擔心事後朝廷算賬。
一時間，眾人都陷入了惶恐之中，不知以後該怎麼辦。
王林這才讓那四十多名少年出面安撫聯絡，最後一番渲染下，竟然有一大半人都願意跟着去山谷。
吃了一頓飽飯，王林就帶着願意跟隨他的軍戶，開始撤離新平堡。
隊伍攜老扶幼，帶着大量的物資牲口，浩浩蕩蕩，向著上峰口進發。
剩下的軍戶則是徹底慌了，稍微一猶豫，也帶着家人和搶來的東西跟了上去。
“侯大哥，咱們怎麼辦？”
“要不咱們尋座山頭去落草吧！”
侯二身邊同樣也聚集了不少人站在牆頭，七嘴八舌的謀劃出路。
“羅奎那狗東西被姓王的一刀宰了，朝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咱們去落草，正好給他們背黑鍋，絕對死路一條！”
侯二擺擺手，黑着臉道。
他知道如果一個百戶被韃子殺了，根本不會有人關心，可被手下軍戶造反殺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兒。
別的地兒也就算了，但在宣府大同，所有的衛所武官都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所以這裏根本就沒有他們生存之地。
“那怎麼辦，娘的！”
眾人也慌了，畢竟都是妻兒老小一大堆。
“走，咱們也跟上去，先離開這裏再說！”
侯二想了想，只得說道。
於是最後一批人也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
鎮虜衛城，官廳中，衛指揮使劉鶴，聽完哨探打探回來的消息后，一臉的驚詫。
“你是說韃子已經攻破了新平堡，正押着人口財貨向上峰口而去？”
“是的，大人，那隊伍浩浩蕩蕩，就是向著上峰口去的，兄弟們都瞧見了，不會錯。”
“不對呀，上峰口那附近的地形，別說大隊騎兵，就是小隊騎兵都很難通過，韃子怎麼會選擇從那裏破關而入？”
“這…”
眾人一時也都回答不上來。
“你們有沒有看清，到底有多少韃子？”
“回大人，兄弟們剛想靠近就遇見了韃子哨騎，不得不返回！”
負責去打探消息的家丁頭兒老實答道。
“劉兄，這應該是一夥小部落的韃子，悄悄的從上峰口摸了進來，偷襲了新平保。”
一旁的衛指揮僉事，想了想說道，廳中的其他武官也都點頭贊同。
劉鶴心裏也是這般想的，隨即就一拍扶手，怒道：“豈有此理，區區一個小部落的韃子也敢摸進來搶掠，簡直猖狂之極，大家都說說該如何應對？”
一眾武官都是裝作沒聽見，沉默不語。
他們自然明白劉鶴的意思。
但卻不想去追。
因為新平堡已經被攻破了，等大軍趕到，對方怕不是早已逃出了長城，所以只能率精銳家丁去追擊。
可大傢伙加起來最多也就湊出兩百多騎兵，先不說打不打得過，就算打得過，自身也要折損不少人手。
關鍵是功勞還得被指揮使佔據大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們才不會幹。
畢竟手下的家丁，才是他們立身的根本，損失一人一騎都得心疼好一陣子。
劉鶴氣得半死，但面對眾人的集體無聲抗議，他也是不能獨斷專行的，最後也只得宣佈各自回去集結大軍，明日一早追殺上去。
“是！”
眾人這次倒是非常乾脆，齊聲答道。
只要不讓他們帶着家丁單獨去追，什麼事兒都好商量，普通軍戶死多少，他們都不會關心，反正人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