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男人和女人
回到包間，女生們一邊喝一邊聊，氣氛熱烈之極，就差沒當場結拜了。
尤其是宋靜梅。
直接擼起袖子，和杜娜娜拼起酒來。
都是女中豪傑。
只有蘇蓉蓉安靜地坐在旁邊，有人找她碰杯，也是淺嘗輒止。
看見李南走了進來，她忽然站起身：“南瓜，出去聊聊。”
聽到這句話，喝得小臉蛋紅撲撲的宋靜梅，忽然嬌笑道：“有什麼悄悄話，不能在這裏說啊？”
她身子有些輕微搖晃，似乎有了幾分醉意。
倒也沒人把她的話當真。
蘇蓉蓉皺了皺眉頭，也沒理她，徑直走了出去。
李南只好跟在她身後，又出了包間。
“你去吧，這兒我來善後。”
魯友朋輕聲說道。
李南點了點頭。
又到了那個燈柱旁邊，李南準備摸煙，發現自己把大半盒煙都當垃圾扔了，只好作罷。
“宋靜梅跟你說了什麼？”
李南頓時就樂了，緊張的氣氛茫然無存：“她不是你閨蜜么？”
“她這人，小心思特別多，”蘇蓉蓉冷笑道，“知道我為什麼把她也拉進來嗎？”
“你......對賺錢沒興趣？”李南遲疑了一下，本來想裝糊塗，但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而她想找個白手套，實際上，她才是你給我找的幕後東家，而你自己，不過是制衡她的手段而已。”
蘇蓉蓉愣了一下：“你怎麼能看出來這一點？”
她有點懵圈。
如果不是跟李南同學了五、六年，對這小子的底細了解得非常透徹。
她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也如同她和宋靜梅這樣，從小在家裏學習那些官場的不傳之秘。
當然，父輩傳下來的屠龍秘籍，能不能學到位，那就全靠個人能力了。
她以前就是沒學好，上了李南的惡當。
李南微笑道：“因為我了解你，知道你不缺錢，更沒有經商的念頭，如果我真要找個幕後東家，給你當白手套就可以了。”
“我們年紀相仿，至少三、四十年內，你都用不着換白手套，以你的手段，怎麼著也不會把宋靜梅拉進來。”
蘇蓉蓉點了點頭：“既然你看出來了，那你也應該知道，如果你跟宋靜梅達成了什麼私下協議的話，沒有我的制衡，她很輕鬆就能把你玩垮。”
她話里的意思，李南也明白。
以他現在的實力，確實無法跟宋靜梅抗衡。
得繼續積蓄力量，再利用蘇蓉蓉來牽制對方，才有一戰之力。
這些（和諧）三代，從小就在跟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環境中長大，耳聞目睹的，都是吃人的慘狀。
因此她們看上去很文明，實際上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小惡魔。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們年齡尚小，道行還不是很高。
李南才敢跟她們合作。
真要換成她們的父輩，比如蘇正偉、宋叔恆這種老牌政客，李南絕對是有多遠躲多遠。
“我跟她只是分清了主從關係，我認她當幕後東家，她認下我當白手套，僅此而已。”
李南這句話是實話。
蘇蓉蓉沉默片刻，沒有再說話，而是朝着遠離飯店的方向，走了幾分鐘。
一直走到一個街道拐角處，遠遠地離開了聚餐的飯店，她才站定腳步。
“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嗎？”
蘇蓉蓉的聲音，聽起來很飄渺。
跟她平時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平時的她，要麼陰險毒辣，要麼爭強好勝，都不是什麼善茬。
氣場直接拉滿。
但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李南，卻從她身上，感覺到軟弱的氣息。
“最初，我對你並沒有男女之情。”
蘇蓉蓉的聲音很輕柔，似乎是在講述一件跟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
“我家到了我這一代，沒有男孩，我就成了爺爺和父親眼中的唯一繼承人。”
“從小，我就知道，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值得讓我浪費時間，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只是工具而已。”
李南沒有接話，只能靜靜地站在那兒。
“你是第一個讓我產生挫敗感的人，我就想征服你，是征服你的思想，並不是你的人。”
“不管是威脅你答應我三個要求，還是幫你介紹幕後東家，甚至願意把自己也當作制衡宋靜梅的工具，最初的出發點，都是想征服你的思想。”
“我要讓你知道，就算我輸過一次給你，但只要我想贏，我可以贏你十次、百次、千次！”
李南用低沉的聲音回道：“你這樣的出身，有無數次的試錯資本，而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也許窮極一生，才能得到一次試錯的機會，你要贏我，本來就是件很簡單的事。”
蘇蓉蓉抬頭看着他：“我知道，所以時時刻刻，我都想把這一點展示給你看。”
說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把宋靜梅引進來，實際上，也沒安什麼好心思，我想看你到時候被她玩得死去活來，上門哀求我的慘狀！”
“那時，我可以如同救世主一般，輕輕鬆鬆就把你從深淵中拯救出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可是......”
她的話，直接就把李南震得外焦里嫩。
心理年齡已經四十歲的他，兩世為人，也是第一次跟蘇蓉蓉這樣的（和諧）三代接觸。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變態到這種地步！
“可是，當我冷眼旁觀，發現她內心的得意時，我才發現，把你送到她的幕前當白手套，並不是我真實的想法。”
蘇蓉蓉說這句話的時候，半邊臉，都隱藏在街角的黑暗中。
就算站在她身邊的李南，也看不清楚她的真實表情。
“我跟她從小斗到大，現在的你，就如同一件我們倆人共同擁有的玩具。”
“你別被她清純甜美的外表迷惑了，因為家庭原因，她有着強烈的自毀，以及毀滅他人的衝動。”
“在我們這個小圈子裏，她內心的瘋狂程度，遠遠超過我。”
李南默然半晌。
蘇蓉蓉忽然脫離黑暗，把清秀的臉龐，整個都顯露在路燈下。
“我也不知道，今晚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但我知道，我要不說，我就會後悔一輩子。”
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發現，我現在很可悲，因為我第一次把一個男性，當作男人看，而不是工具！”
她轉過身，盯着李南：“這個男性，就是你，李南。”
李南微微皺眉，忍了半天，才開口道：“那我應該表現高興呢，還是表現悲哀？是該繼續當你們的小玩具呢，還是有多遠跑多遠？”
蘇蓉蓉的俏臉，忽然如同雪蓮綻放般，露出了笑顏。
“所以剛才我下了個決定，我不再當飛黃的股東，當然，宋靜梅也得退出這個遊戲。”
“你不是玩具，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
李南有些頭疼，他有點分不清楚，眼前的少女，究竟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
永遠不要試圖去猜測一個女人的內心。
因此他決定反客為主，既然猜不透，那就換種方式玩遊戲。
“那你想不想聽聽，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這下子，輪到蘇蓉蓉再次驚訝了。
“噢？說說看。”
她臉上的表情，風清雲淡，似乎剛才真情流露的，並不是她本人。
不愧是未來的蘇大區長，對自己的感情，把握得很穩。
“你把自己的手腕，看得太高深了，也把宋靜梅看得太可怕了，”李南微笑道，“記得當初我設局趙虎來打你的事嗎？”
蘇蓉蓉臉色微微一紅。
“從你想入股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是你們的一場遊戲，但我還是決定接下來。”
“宋靜梅和你，從小接受的教育，也許和我們這種窮人家的小孩，完全不同，但你們都有個共同的缺點，輕敵，瞧不起我這樣的普通人。”
“當初趙虎那件事，我就是利用你的輕敵，破壞了你的計劃，這一次，我本來也想利用你們的輕敵，來給兩位做個局。”
“飛黃信息，只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個小環節，我真正的發力點，並不在網絡遊戲上，也不在飛黃、迅捷，甚至藍月科技上。”
“這些殼公司，不過是我掙第一桶金的工具，到時候咱們真翻臉了，我會進入一個你們兩家都無法撼動的行業，找一個更大的靠山，反手給你們做一個局。”
“你們只是在劍南有權勢，但是在全國呢？就很難一手遮天了，因此我這個局，有很大可能性，能坑到你們。”
蘇蓉蓉的一雙美目，似乎又浮現出耀眼的色彩：“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李南嘆了口氣：“既然你都把我當男人看了，那我也不能再把你當男人看，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同窗五年的女同學蘇蓉蓉，而不是敵人。”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很久之後，蘇蓉蓉才幽幽說道：“我回家了。”
等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出租車裏時，李南忽然高聲問道：“那你還退出嗎？”
車裏，傳來了蘇蓉蓉銀鈴般的笑聲。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