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僅此一次的月上美景
“天下無道,災生四端,蒼龍飛升,六禍禁絕。”
自從幾個時辰前,籠罩長安及附近各地的“天變之亂”發生之後。
伴隨着亂、亂、亂,還有亂擴散的,就是這樣一句,似乎曾經在哪裏聽到過,帶着詭異的熟悉感,而記憶中卻分明沒有半點印象的簡短歌謠,便悄無聲息的擴散了開來。
天災之下,必有人禍。
縱使這場“天變之亂”實際上幾乎未曾造成任何人的傷亡,但是人類卻就是這樣一種精神和肉體一樣脆弱,並且熱衷於自相殘殺、自我毀滅的物種。
搶劫、殺人、強健……
暴力的因子就像瘟疫一樣,飛速的在那些驚慌和不安的言語中傳播,在口角和爭辯中生根發芽,最終從平時生活中積累的一切細小的矛盾中,開花、結果,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把所有秩序的東西,都砸個稀巴爛的下場。
短短的幾個時辰。
長安城已徹底陷入了混亂。
這是起于越陽樓晉陞所引發的天變之亂,但如此的混亂場景,卻更多的是因為長安這座城市,在超凡力量強行抑壓之下的秩序崩潰,所導致的陳年積弊爆發。
無論是無形統治着此地的北道門、還是武朝專門針對異常事件的三司。
在這個時候,他們都理應有着平定混亂、維持秩序的責任的能力。
但相比於這些“雜事”,上頭讓他們調查一切有關於“六龍教主”的信息的最高命令,卻是更加優先。
因為。
在上面那些人的眼中,“六龍教主”這名有能力影響到其他劫境真人記憶的新晉神秘劫境的“重量”,就必然要比區區一座長安城、區區一些統計數字的“重量”,要來的……更重!
而在這個混亂的時刻。
此時,秩序全無的長安,便成了那些本來隱於幕後妄想上位的野心家、和妄想顛覆大武的白蓮教徒們的狂歡舞台。
不僅是明面上的一切都陷入了徹底的瘋亂、癲狂。
而且在常人看不到的暗處,更連和黑道綁定在一起的武行也同樣混亂了起來。
沒有人會想到,身為武行背後大金主之一的漕幫,實則早就被白蓮道分支的羅教一脈從上到下腐蝕殆盡,鳩巢鵲占。
更沒有人會想到,這些潛伏許久的羅教反賊,竟然會如此不明智的,選擇了在此刻暴露將自己等人暴露在光明之下。
渾水摸魚之人、肆意發泄之人、心懷鬼胎之人。
天變之亂下,長安城的各種荒誕亂象仍然在繼續。
而在那片漆黑的玄天之上,此刻,透過晉陞劫境后形成的全新感官,和平行時空上的自己進行接觸,無窮的資訊和信息,便在越陽樓的腦海中碰撞、迸發出靈感的火花,每時每刻的將他的力量和智慧自然增長,去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不同的命圖和不同的晉陞方法,導致了劫境和劫境之間,亦存在着巨大的實力差距。
譬如說,存在着不斷做“減法”,期冀最終能修成“兩儀微塵法身”,把自身意識寄託於物質最小不可分單元上,幾乎沒有物質界影響力的劫境。
又譬如說,亦存在着和前者截然相反,不斷做“加法”,吞天食地,無止境的增長着質量,體型媲美一座州陸,光是移動就足以引發氣象變化的劫境。
而到了越陽樓這等劫境中的異類,他就是做的就是“乘法”了。
即便真正晉陞才不過相對於長生種的短短“一分鐘”不到,但他的“道行”,卻是已經直追那些和災境道主活躍在同一個時代的老牌劫境。
無關狂妄、無關傲慢。
這是真正“只有天在上,誰堪與我齊?”的境界。
“羅教么…”忽然間,越陽樓輕呵了一聲,熔金的蛇瞳轉眸看向了玄天下長安城中的某處,本來空無一物的那裏,在他哞光中蘊含的巨大壓力下,便悄然間從虛空中擠出了一朵獨立於世,散發著奇香的妖嬈白蓮。
“我說漕幫的人怎麼敢如此的,原來是有人在他們背後撐腰。”
他話音中蘊含著足以驚駭人心的力量,幾乎是一瞬間,這名不知何時隱藏到長安城中的羅教劫境,就被逼的退出了那種獨立於世,任何事物都無法干涉的狀態,不得不在越陽樓的視線下顯化出了原身。
“白蓮道羅教一脈,安陽法王羅夢鴻見過六龍教主。”
白蓮緩緩綻放,從中素足走出一尊氣質聖潔,體態妖嬈,身披半透白紗的仙子。
但在此時此刻,越陽樓的視線之下,這名同樣是劫境之尊的存在,卻是輕咬着玉唇,露出了幾乎未曾有人見過的柔弱神態。
在所有感知到“六龍教主”晉陞的劫境真人之中。
因為手下漕幫本就和越陽樓……或者說“執徐”有着隱性的合作關係的緣故,羅夢鴻或許是對六龍教相對保有最完整記憶的一位。
曾經的她,甚至打過拿執徐當棋子的念頭。
但明明只是這麼短的一段時間,怎麼結果到了現在,就從手下棋子和她這個還沒來及動手的幕後黑手的關係,直接顛倒成了人神之別般的巨大實力差距呢?
羅夢鴻說不出口的心酸沒人知道。
但透過她身上隱約和自己相纏的“緣”,哞光一掃,“咦”了一聲后,越陽樓卻是已經將另一條時間線上,自己投入白蓮道,統合諸多密教,自稱“明尊”的未來發展一覽無餘。
“六龍為日之車架,駕車者運轉日月,自為明尊……呵,這麼一說的話,身為六龍教主的我,自稱明尊,倒是完全合情合理。”
想到此處,越陽樓垂眸看向羅夢鴻,就在對方已經想好要提出怎麼處置自己的時候,他卻忽然似笑非笑的丟過去了一副儺面,說道:
“雖然十二元辰的存在,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了實際的意義,但正好我身邊還缺一個能記下來,我待會要做的大事的人,不如就由你來做我的“未羊”吧。”
雖然是詢問,但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羅夢鴻只得接下這副代表着六龍教“未羊神君”的儺面。
在與此同時,對於越陽樓口中說的要做的大事,她心中也久違的升起了好奇,忍不住問道:“那教主,你所說“大事”是?”
“那個啊,你接下來就抬頭向上看吧。”
越陽樓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看向了那顆平均半徑約為一千七百三十七千米,距離腳下這顆星球只有三十八萬千米的衛星天體。
夜光、太陰、月輪……
這顆距離大地最近的星體,在歷史上有着太多的別稱的故事。
但在今天,越陽樓他所要做的事情,卻是把它摧毀、破壞、乃至於拉到地上。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機會來驗證自己的力量,並向整個世界的同類們,宣告自身的存在,而且更是因為他需要藉助“墜月”這一行為,來試探一下那層保護、也拘禁着這方天地的“罡風層”,以及它背後那些晉陞后就幾乎沒有任何動作的“災境道主”的態度。
他知道,自己的行動最終會被人阻止。
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無知和黑暗之中。
越陽樓的道路是“超越”,這就註定了他總有一天要前往那高天之上。
像眾生魔那樣墮落的自己,他絕不想成為,哪怕因此身死於前進的路上,也好過遲疑、猶豫,甚至變得不像是自己。
“漆水,開始吧。”
無聲無息向腳下化作撐天神木的漆水大纛發出指令。
下一刻,萬變的邪兵在越陽樓的意志之下,便緩緩依照北道門根據“元始相形”這一命圖的特性而設計的某種假想武器,而逐漸在神木形態的基礎上,改變了大量的內部構造。
這一為在某一時刻,可以和南玄門一起同歸於盡的假想武器。
它的名字上——“歸墟”。
根據型號的不同,“歸墟”的針對對象也同樣不同。
譬如說,曾經在歷史上的天漢時期短暫使用過一回的“一型”,在得到北道門支持的光武皇帝的手中,便將一顆直徑接近四百米的“毀神星”拉到了地上,幾乎砸斷了整個新朝的國運。
這尚且是在道術中充斥着各種愚昧思想,根本沒有徹底發展起來的天漢時期。
在如今這個道術體系徹底成熟化的時代中,當初只能勉強拉動近地小行星的“歸墟一型”早就被北道門優化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版本。
既然是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和南玄門的那群神棍一起同歸於盡。
那麼,“歸墟一型”便自然要有着引發地月大衝撞,直接重洗整個生態圈,讓那些狗東西沒辦法借力復活的恐怖破壞力!
“唯有在自相殘殺、自我毀滅這種事情上,我們人類的創造才華才會如此發揮的淋漓盡致啊。”
越陽樓無聲感嘆了一句,看着腳下的儼然已是成型的那口“引力井”,轉頭向隱隱猜到什麼,已經徹底目瞪口呆的羅夢鴻,輕聲說道,
“好好看吧。”
“因為能和你如此接近的月上美景,或許……就只有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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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啊,補充一下之前沒有機會提到的設定,仙道世界其實是一整塊的超大陸,沒有其他大洲,至於說為什麼地殼運動下,這麼大一塊東西沒有分裂,我只能說,也許是曾經分裂過,但又被某個有嚴重強迫症的災境大隻佬給拼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