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時明月在
這一天發生過太多事，儘管醫療艙已經修復好希妮卡的傷口，但是女孩的精力也明顯不支。
察覺到對方的倦意后，顧離看看窗外的夜色，主動提到：“時候不早了，我也不打擾殿下休息，先告辭。”
希妮卡顯然意猶未盡，正想再挽留會兒，個人終端的通訊聲響徹了寂靜的病房。看清楚對象后，小殿下立馬精神，腰板都坐直起來。
“有個與宇宙第一美少女接觸的機會你要不要？”希妮卡沒有立即接通，而是向著少年打趣道。
“誰？”
“我姐姐，你們常說的長公主殿下。”希妮卡想看看顧離在姐姐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畢竟那一定很有趣。
“不了不了。”顧離連忙擺手，趕緊道：“就不打擾兩位殿下相聚，我先走了。”
少年急匆匆的在軍情處特工的引導下離開，沒有一絲留戀的感覺，避之不及。
希妮卡望着顧離頗顯狼狽的身影，莞爾一笑。她並沒有起疑心，反而覺得少年的反應很真實。在聯盟與帝國，不知有多少少男將卡洛兒作為夢中情人。但一旦有接觸的機會，就會自我慚愧到不敢接近。
她收拾好想法，打開了虛擬的投影。
得益於人類在量子力學方面的突破，如今跨星域間的對話也不再是遙不可及，延遲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於是，從數萬光年外，被譽為傳奇的長公主殿下的投影悄然在十一城降臨。
“好久不見，姐姐。”希妮卡興奮帶着開心的打着招呼。
“好久不見，妹妹。”不同於小殿下表露的高興，卡洛兒只是微微一笑，柔聲說道。
完美比例的精緻臉龐總是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舉止禮儀無可挑剔。熟悉長公主殿下的人都知道，卡洛兒從不向傳聞里的那樣神聖不可侵犯。相反，她是一個說話很溫柔性格很隨和的人。
照常的關切與寒暄之後，希妮卡在這位長姐面前卸掉了平日裏得體的偽裝，興緻沖沖的開始講述一路以來的見聞。
當然，包括顧離這個在她心中有些奇怪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聽完妹妹講述的卡洛兒心神一動問道。
“顧離。”
顧離……
卡洛兒細細揣摩了這個名字兩遍，淡淡搖頭，轉而問起王冠的事：“有小偷的線索嗎？”
希妮卡認真道：“王冠雖然在那個人的宿舍，但聯盟政府給出了他一直在聯盟的證明。帝國的海關也沒有他入境的記錄。他的周圍人也沒有可疑的地方……”
卡洛兒低垂眼眸，並沒有在意這件事。畢竟，以那個人的實力，瞞過妹妹的調查輕而易舉。
王冠失而復得，這位長公主殿下並沒有顯得很高興，只是她還是掛着淡淡的微笑與妹妹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訊。
夜更深了。
而隔壁房間早已洗漱完畢的顧離躺在床上橫豎都睡不着，索性起床站在陽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浮空島與第三區擁有完全不同的夜景，頭頂的鋼鐵森林剝奪了第三區公民仰望星空的權利，但上層人不會。離得天空越近，便越覺得黑夜更深邃，月亮與星星更加明亮。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顧離望着一覽無餘的夜景，不禁想到這句話，而後他搖頭笑笑。
他這輩子大概都是不會再回到帝國，想必卡洛兒也明白，在王冠出現卻沒有發現他人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不願見她，更不可能回去。
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它偷着我們的青春，偷走年少，也抹平歲月的波瀾，治癒曾經的傷口。過去的羈絆與種種早在三年的時間洗刷中變淡，只剩下黑白的回憶彰顯着少年過去崢嶸的歲月。
我都釋懷了，你還有什麼不釋懷的呢？
顧離站在陽台上，看着隔壁明亮的房間傳來的光線，微微發愣。
“在想什麼呢？”木子小姐輕輕問道。
顧離緩過神來道：“在想一位朋友。”
以前他失眠睡不着的時候，木子菡也會這樣詢問，只是那時他站在他們小家的陽台下，女孩會從背後抱着他問道。
“什麼朋友？女性朋友？”木子小姐的語氣犀利起來，和愛吃醋的木子菡一樣。
顧離訕訕不說話，想要在一個Ai面前撒謊是不明智的，而且他如今好像習慣了木子的存在，因為真的很像吶。
無論從語氣、性格、習慣還是動作，幾乎一模一樣。唯一讓顧離覺得有些可惜的是，木子明顯是在進行人格模擬，模擬木子菡的人格。
如今木子的人格模擬應該能通過人工智腦圖靈二型的測試了吧？
顧離回憶木子平時的表現暗暗想到。
通過這個測試，除了沒有真正的人格，與人類也別無二致了。但現在已經沒有條件進行測試，相關方面的研究早已被明確禁止。人類嚴禁人工智腦產生自身的人格。
也就是說，要是讓政府知道木子的存在，會對其進行人道主義消滅。
顧離一想到這兒，不禁有隱隱擔憂。
“你果然又想其他女人去了！”木子小姐又嘰嘰喳喳起來，甚至還翻起了陳年老賬。
諸如與她相處的三年時光中，他每次失眠站在陽台上看星星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一點。
顧離也不嫌厭煩，靜靜聽女孩說著。等到她停下，又開始渣男的自我解釋。木子小姐顯然不信他的鬼話，拿出條條證據進行充分反駁。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在無數個夜晚中上演。他和木子菡是情侶，這是情侶間無數的點滴日常之一。
隔壁房間的燈光也關閉，想必兩位殿下的通話也已經結束。
顧離正想回房間，希妮卡也走到陽台上伸了個懶腰，兩人正好四目相對。似乎做出有失禮儀的動作，女孩的臉色有些發紅，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清楚楚。
“還沒睡啊？”希妮卡假裝不在意的問道。
“這就睡。”顧離微微笑道，轉身離開陽台進入房間。
臨走前，他聽到公主殿下道了一句晚安。
而站在陽台上的希妮卡說完晚安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覺得有些熟悉。她皺着眉思索，在終端上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姐姐十五歲時候生日聚會的照片，那時她才十二歲，還是小女孩，而卡洛兒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兩人站在一起，姐姐依舊微笑，而她親切摟着姐姐的手臂，對着鏡頭比着手勢。
而虛化的背景中，有個背影很是模糊，但依舊能看出是一個少年，挺直着身軀。
女孩的瞳孔微微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