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虞姬:妾要賣華服賣首飾,捐錢!
時間推回到三日前。
虞姬頂着黑眼圈,目送秦墨出門后,便站在逼仄小院中發獃。
小院與鎮國侯府毗鄰,目光越過侯府圍牆,能隱約窺見府內的亭台樓閣、飛檐斗拱。
巍峨華美,威嚴氣派,儼然不輸秦王宮!
若能成為徹侯夫人,眼前這座侯府,她便是主人,與秦墨共享之。
但……
想到昨夜受到的冷落。
想到秦墨的廉苦自守。
小丫頭心中又不禁打起退堂鼓!
侯府再好,徹侯夫人再尊貴,也終究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
「雖入良藉,卻也身不由己。」
虞姬俏臉上泛起落寞,輕嘆一聲。
然後,轉身回了茅屋中,開始收拾洒掃。
茅舍中物什不多,唯一值得費心思的,便是堂屋裏堆積的簡牘。
許是昨夜招了老鼠,其中幾捆簡牘遭了殃。
虞姬拿起一捆麻繩斷裂的散亂簡牘,進行整理修復。
她是識字的,倒也不怕弄錯每片竹簡的順序。
不過,隨着一片片竹簡看下來,她卻是入了神。
簡牘里的內容並不複雜,是秦墨奏請始皇帝,廢除將六國戰俘充為奴隸的法令,轉為勞改苦役,並設定年限,年滿則打散安置。
這是一項在平滅六國期間,便已實施的政策,虞姬近兩年在關中,便見過不少原是早期戰俘的百姓,皆安居樂業。
「沒想到,如此仁政,竟是這位攻城略地的華夏第一勇士提出……」
虞姬心中感慨,將之修復好后,便又好奇拿起一捆簡牘觀看。
她越看越入迷,看完一捆又一捆,美眸中異彩連連。
【增強監察天下官吏,加大刑罰,杜絕官吏濫用權利欺壓百姓。】
【修改秦法中對百姓的禁錮,加大商稅徵收,以商養民,與民修養生息。】
【引進西域棉種,研製織棉布法,為百姓增加物美價廉的禦寒之物。】
【開設學館,招收普通良家子,從中考拔官吏,打破貴族世家的權利壟斷,讓百姓真正跳出舊貴族的壓迫。】
……
虞姬突然放下竹簡,快步衝出茅舍,站在小院中,鼻息凝神豎起耳朵。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
「格物致知,萬物究其原理,遂有百工之機巧……」
「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
隔壁侯府中隱隱傳出讀書聲,只虞姬聽見辨別出的學科,便有算術、百工、律法。
虞姬聽得如痴如醉,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汪汪汪!」
看門的黃犬,突然放聲吠叫。
虞姬扭頭看去,卻是一位戴着斗笠的老者,正在背着籮筐,撿拾門外的牛馬糞便。
可是,當她看清老者斗笠下的面容,不禁為之一愣,差點笑出聲!
「長者,莫要來我家門前撿便宜,那些牛馬糞便,我家中菜田也要用。」
虞姬擺出潑辣小妹的架勢,走出小院與之爭辯。
但,等真到了近前,卻又低聲道:「王賁老將軍喬裝而來,可有要事吩咐?」
王賁道:「秦相可曾與你歡好?」
「未曾。」
虞姬俏臉一紅,繼而又苦笑解釋道:「妾昨夜備受冷落,恐不能改其心志。」
王賁皺眉,裝模做樣的撿了幾顆糞球,好半晌才又道:「秦相這等人,便如你們楚人那位屈原大夫,心性堅毅不為外物所動。」
「但,君子可欺以其方,你便投其所好,待他將你引為紅顏知己,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虞姬恍然點頭:「妾懂了。」
王賁不再多逗留,又囑咐了虞姬幾句,便心滿意足離去。
於是,有兩位當世名將在背後出謀劃策的虞姬,終於不再想着離開,一連三天任勞任怨。
並在秦墨忍無可忍,主動問她心意時,適時擺出‘位卑不敢忘憂國的狂熱模樣,嚷嚷着要捐出全部身家,幫秦墨開設學館。
說實在的,她還真怕秦墨答應,把她全部身家給收了。
幸而,此舉順利博得秦墨好感,秦墨沒要她的家當……
不過,此時此刻。
當秦墨說出匈奴犯邊,又將匈奴與南越放在一起比較時,身為楚人的虞姬,是真感同身受了。
因為,她親眼見過南越蠻子闖進楚地燒殺搶掠,觸目驚心!
「君子要領兵征討匈奴嗎?」虞姬振奮精神問道。
對於華夏諸民來說,自家人打出狗腦子,那終究是自家事。
而尊王攘夷中的攘夷二字,則是華夏諸民的普遍共識。
這時代也不講勞什子的懷柔,對夷狄沒道理可講。
你敢來,我便敢去,只看誰更頭鐵!
秦墨模稜兩可道:「而今國庫空虛,至於是否發兵征討,朝堂上還在商議。」
「妾立刻變賣華服首飾,捐財貨為將士壯行。」
「另外,妾在咸陽城中還有些好姐妹,想必她們也願為出征將士助一臂之力。」
「妾這便去找她們!」
虞姬這次是真要捐錢了,不等秦墨在說什麼,已然抱起首飾盒,興沖沖離去。
秦墨目送她背影消失,不由暗暗點頭。
此女年紀尚幼,心思或許有些淺薄,但在大是大非上,卻已有自身見地。
也難怪未來能成就霸王別姬的壯烈凄美。
……
與此同時,秦王宮大殿。
嬴政一邊批閱簡牘,一邊與王翦閑談。
「三日前,臣將一名美姬入了良藉,送到秦相身邊伺候。」
「那美姬不止姿容絕世,更兼有文才,善於劍技,堪稱能文能武,臣與臣子也為其出謀劃策,助其俘獲秦相之心。」
「不過,那美姬熱衷華服美飾,秦相不免便要破財供養了。」
王翦滔滔不絕,老臉上滿是女干計得逞的暢快,似乎又找回當年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感覺了。
嬴政也是聽得連連頷首,頗為滿意。
匈奴犯邊固然可恨,但發兵滅之即可,唯獨秦墨,實在讓他頭大。
堂堂大秦徹侯兼丞相,吃隔夜飯度日……
嬴政這幾日每每想起,便覺難堪不已,額是缺你錢花怎滴?
如今秦墨有美姬服侍在側,想必已然嘗過箇中滋味欲罷不能,就算他自己不願奢華,又怎能忍心苛待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