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張 黑色包裹物
不是偶然?
方鶴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導演編排這一系列的事嗎?
我滿懷心事,也沒顧得上和方鶴聊天,兩個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停車場。
把方鶴的一箱子東西放進後備箱后,方鶴很自覺地坐上副駕駛,示意我開車。
“開車回學校嗎?還是把車送回去?”我問方鶴。
“回學校就行,我讓他自己打車來學校把車開回去。”
聽了方鶴的話,我不禁為陳歌默哀。有方鶴這麼一個朋友,屬實是陳歌交友不慎了。
時間已經臨近中午,方鶴讓我把車停在學校大門附近,帶我鑽進了學校附近的小巷子裏。
每個大學附近都有那麼一堆被學生養活的小餐館,方鶴在這裏當了二十年教授,肯定比我對這一帶要熟悉不少。
這是一家火鍋店,方鶴很大方地說這頓他請,示意我隨便點。
我點了幾樣常吃的,便把菜單還給了方鶴。這時我才發現,我手機上收到了一條信息,是方鶴的,點開一看,是來自方鶴的轉賬。我數了一下,數字後邊總共跟了五個零。
這時什麼情況!
我一下子懵了。
方鶴這是打算包養我?
不是吧不是吧?除了長了張中老年人喜歡的臉,我自認為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了。
難道方鶴看中的就是這張臉?
我覺得很有可能,畢竟他的實際年齡應該是個中老年了。
原來你竟然是這樣的方鶴!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剛點完單,把菜單還給服務員,看到我的表情愣了又愣。
“怎麼了?”方鶴一副摸不到頭腦的樣子。
“你轉給我那一萬......”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總不能直接問他,轉給我一萬塊是不是要用來泡我吧!
“哦!”方鶴給自己倒了杯店裏送的酸梅湯,喝了一口。“那是給你的提成,畢竟這次客戶算是你給介紹來的。”
我啞然,我從未想到,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居然是這麼賺到的......
“你朋友剛才把尾款打來了,所以我就想着儘快給你比較好。”方鶴很無辜地解釋着。
我無語凝噎。
光提成就給了我一萬,你到底是找呂珊珊要了多少錢啊!
方鶴似乎讀懂了我的眼神,樂呵呵地說道:“姑娘,我很貴的。”
是是是,方鶴大神您最值錢了。
就是這話說得,怎麼跟個鴨子似的?
火鍋被端了上來,是澄平市並不常見的銅鍋,醬料也是這邊很少見的麻醬。這是正經的B市吃法,沒想到在澄平還能見到。
“怎麼樣?沒見過吧?”方鶴把端上來的羊肉片倒進鍋里。“嘗嘗吧,這家的羊肉特別好。”
“我怎麼可能沒見過啊。”我小聲咕噥着,將香菜和蔥花加進自己的麻醬蘸料里。“我就是B市人,這是我們那邊的吃法。”
“哦......”方鶴給自己調蘸料的手停頓了半刻,有些尷尬地岔開了話題。“B市,好地方啊,哈哈。”
我不禁嘆了口氣,這個轉折太生硬了方教授。
火鍋呼呼地冒着熱氣,坐在對面的方鶴的臉也被水汽模糊了。
“您以前去過B市?”我夾了片羊肉放在碟子裏問道。
“嗯,”方鶴點點頭,“還生活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呢。”
“是上學嗎?”方鶴在B市生活過這件事,陳歌早就告訴過我了。
方鶴罕見地沉默了,過了半晌才答道:“沒有,算是工作。”
說著,他比劃了起來。“你看,我不是說過我離家出走的事嗎?我離家出走後就直接去了B市闖蕩,B市大城市,機會多嘛。”
所以其實這人根本沒上過大學吧?
不,連有沒有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都很難說。
“我家在南方還是有些積攢下來的人脈的,但到了北方,尤其是B市這種地方,他們就沒辦法了。”方鶴一邊說著,一邊把下滑下到了鍋里。
我有些無語。
“那現在你家裏就不找你了嗎?”我有些不解,按地理位置算,澄平市也在南方,再加上現在信息發達,想找到方鶴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誰知道呢?”方鶴蠻不在意地說著,“反正這些年一直都沒來找過我,已經放棄了也說不定。”
我意識到,這個人即使這麼一把年紀了,對當年離家出走的行為還是沒有一丁點後悔的。
這是什麼家庭啊,能給孩子逼成這樣。
“那你在B市做什麼啊?也是這類工作?”我吃了幾片羊肉,確實好吃。又嫩又香,一吃就知道是正經羊肉。
“給人看風水唄,除了這個我也不會別的了。”
“B市也講究風水?”我有些驚訝,因為以我在B市十幾年的生活經歷來看,B市整體在宗教包括這些玄學上的氛圍是很淡薄的。
方鶴一笑,“當然,你以為呢?我去的那個時候,B市到處都在蓋樓,出了不少奇聞異事,不過你們這代小孩估計是沒聽過了。”
“你說兩個聽聽?”我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來,對自己家鄉的八卦之心難以抑制。
“比如說......”方鶴本來興緻勃勃地準備開講,但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忽然一沉,像是想起了什麼並不愉快的陳年舊事。“算了,小孩子聽什麼聽,好好吃火鍋,把肉撈撈,不然要老了。”
嘁——大男人小氣唧唧的。
我很多年沒有吃過這麼正宗的銅鍋涮肉了,吃飽喝足后就看到方鶴又在拿着那塊玉佩,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都說財不外露,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拿在在外邊看,難怪會丟。”我喝了兩口酸梅湯。
方鶴聽了,很無奈地看看我:“我當初丟這塊玉佩,可不是被偷的。”
“那是怎麼丟的?坐車落在車上了?”人一吃飽飯,血液就開始往胃部涌,腦子就開始犯渾,說胡話。
方鶴壓根就沒打算搭理我,只是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把玉佩放在上邊去照。
我也湊過去看。可惜我對玉的了解太少了,根本看不出雕的是個什麼東西。但玉質細膩,光澤柔和,一看就知道是塊好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玉石中心的那塊黑色包裹物。
那塊黑色包裹物在強光下能隱約看出並非純黑,而是邊緣處泛着些紅色的,像是乾枯的血痂,讓人看了覺得很不舒服。原本溫潤的白色玉石,也因此多出了一股子妖氣。如果拿到市場上去賣,肯定會因為這塊黑色的不明包裹物掉價不少。
“為什麼不把中間包裹的東西剔出去?”我問道。
方鶴有些好笑地看向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就要剔出去?”
我搖搖頭。我聽試過玉石有中間包裹着一小灘水的,那種玉石非常值錢。這個包裹物難道也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我掐指一算,很有可能。畢竟方鶴的家族聽起來就很有錢,想拿到更好的玉石應該也不會難。偏偏要選一塊有黑色包裹物的玉石作為族長專屬的玉器,應該也是有些其他用意在的。
“我說了你肯定不信。”方鶴一樂,關掉手機的手電。
“我肯定信!”您說的哪句話我沒信啊?反正三觀已經被打破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方鶴挑眉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這是血。”
“啊?”
“是人血。”方鶴補充道。
我腦袋上冒出了一排問號,眨巴着眼看方鶴。
你說是恐龍血我都能信,說是人血?“這血怎麼進去的?”
“被吸進去的。”方鶴笑着說道,順便抬眼看我的反應。他大概覺得打破我的三觀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麼妖物!
會吸血的玉石,這玩意我只在那些扯淡的網絡小說里見過。結果方鶴真的拿出一塊給我展示?
“雖然不清楚原理,但是我家每任族長繼位的時候,都要把血滴在這塊玉佩上。”方鶴把玩着那塊玉佩,“然後玉佩就會認主。”
“所以這是你們家族族長的寵物?”還認主呢?怎麼不講得再扯淡點?
方鶴一臉無奈,彷彿在說“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一樣。
“不不不,您繼續,您繼續。”我準備好了聽方鶴講更扯淡的故事。但方鶴似乎並沒這個打算。
只見方鶴抽了張餐巾紙出來,墊在桌面上,隨後把玉佩放了上去。又從一邊的牙籤盒裏拿了根牙籤出來。
這是要幹嘛?
正在我還在犯迷糊的時候,方鶴用牙籤在自己的指尖上飛快的一戳,一滴血珠就冒了出來。
我忍不住“嘶”了一聲,心說這人有病吧,還要現場自殘給我展示?
方鶴抬起冒着血珠的左手食指,在玉佩的紋路上一抹,白色的玉佩很快便被染上了鮮紅的血色。
但轉瞬間,隨意抹在玉佩上的血液便沿着玉佩的紋路,匯聚成一滴,然後順着凹槽滾動到玉佩正中的位置,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被震驚到久久說不出話來。但同時我也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你肩上的傷已經好了嗎?”我盯着方鶴掛在脖子上的左胳膊問道。
方鶴本來一臉得意洋洋,大約在等着我的驚訝和讚歎,結果被我忽如其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
沉迷良久后,方鶴乾巴巴地開口。“其實已經好了......”
“你是小強嗎?”我問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子彈造成的貫穿傷,正常人休養個半年都毫不為過,但這個人幾天就出院了,還只用一個星期就恢復到活動自如了。這種現象,我只在蟑螂身上見過。可那玩意是昆蟲啊!
“我和你說過我體質很特殊......”
“這是體質特殊的事嗎?”我深吸一口氣,忍住不說出太粗俗的語言。
“你都好了,還到處使喚我?”我聽見我的手指關節被自己捏得“咔咔”作響。
“當著別人的面,總還是要裝一裝的......”方鶴一臉無辜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