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告一段落
我們一下山,就看到路邊停了兩輛救護車,還有幾輛警車。
急救人員看我們下來,連忙迎了過來。一個男性急救人員把方鶴接過去,扶上救護車。
陳歌把地中海老頭扔給了一個警員,去和方鶴上的那輛救護車的急救人員囑咐了幾句,救護車就風馳電掣的響着警笛開走了。
陳歌把我塞上了另一輛救護車,我一邊推拒,一邊說我沒事,就差大喊“寡人無疾”了,但還是被陳歌押了上去。
車上的護士姐姐給我檢查了一大圈,確認了我身上只有幾處擦傷,最嚴重的也就是臉上被樹枝劃破的那個小口子了。
我被幾個護士姐姐按在車裏,護士姐姐拿着藥瓶給我上藥,還不停囑咐我讓我這段時間洗臉要小心,不然女孩子家家破相就不好了。臨下車前,幾個護士姐姐還給我推薦了好幾款祛疤產品。
我一下車,陳歌正在路邊抽煙。見我出來,馬上掐了煙。把我上下打量一番,跑去昨天他開的警車後備箱一頓翻騰,隨後拎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扔給我。
我把那團東西抖開一看,是一件軍大衣。皺巴巴得,拍一下能掉下來半兩土來,我還隱隱約約能聞到一股餿味兒。
我向陳歌投去一個“你真的要讓我穿這玩意嗎?”的眼神,陳歌有些尷尬地開口:“我知道你們小姑娘愛漂亮,但是我車裏就這一件衣服。”
這和愛漂亮沒有半毛錢關係好嗎!我在心中怒吼,但還是決定不辜負陳歌的一番好心,捏着鼻子穿上了。
這件軍大衣倒是很暖和,雖然很難聞。那味道就像初中時候,班裏不講衛生的男生的腳臭味。
“姑娘,上車。”陳歌拍拍他的越野車的引擎蓋,示意我上車。“我送你回去。”
“哦!”我連忙小跑着上了車。
“你東西還在村裡吧?”陳歌猛地倒車,一把就把車頭調轉了一百八十度。他開車的方法讓我想起了我暑假學車時,駕校的教練。
“在。”我慌慌張張地摸了半天才找到安全帶,緊緊扣在自己身上。
“行,那先去村裡。”陳歌扶着方向盤,玩要從副駕駛的地上翻了瓶礦泉水扔給我。
我擰開瓶子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涼水,我忽然覺得我的胃空得厲害,餓得眼冒金星。
“陳叔叔……”我有氣無力地靠在後座里叫他。
“怎麼了?”陳歌很緊張,不停從後視鏡看我。
“我餓。”我舔舔嘴唇。從昨晚五點多吃完飯開始,我就再也沒吃過任何東西了,現在已經是上午快十點了。我忽然明白為什麼方鶴當時一直讓我多吃點了。“有東西吃嗎?”
陳歌沉默了半天,使勁撓了撓腦袋。“你再等會兒,去村裡我給你找點。”
開車走這段路並不算太遠,很快我們就到了村口。此刻的村口外停滿了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警車。
有最常見滿大街跑的兩廂警車,也有陳歌開的這種越野警車,還有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的押運犯人的多座麵包車。
陳歌把車停在了農家樂門口,帶我上樓。
當時事出緊急,我和方鶴都沒鎖門。我收拾完我的東西,又把方鶴的行李也收拾好,拎着兩個大包放在陳歌的後備箱裏。
這一大圈都沒看到農家樂老闆娘,我猜十有八九也被帶走調查了。也不知道還要不要付這一晚的房費了。
我上車后,陳歌接了個電話才上車。回到車上對我說:“你方教授他們已經到附近的醫院了,沒事,住幾天院沒問題就可以回去了。”
我想了下方鶴的生活環境,想起研究的里的那張小破床,義正辭嚴地對陳歌說到:“如果可以,您還是讓他在醫院多住幾天吧。”
“呵,”陳歌一笑,開車離開農家樂,往村裏的主幹道開去。“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挺有意思。我問你,你方教授的胳膊是你給他包的嗎?”
“嗯……”我猶豫地點點頭,我不知道我當時的處理方法是否正確。
“你別緊張啊!”陳歌打方向盤的方法非常大開大合,我覺得他不去當賽車手,在這裏當警察為人民服務實在是委屈他了。“剛才醫生打電話,誇你包的好。”
“是嘛……”我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這實在屬於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陳歌把車開到了村裏的小廣場上,小廣場上現在停的也全是警車。我隱隱約約還看到了武警的標誌。
陳歌找了個空地,一腳剎車就把車停下了。我慶幸這次系了安全帶。
“下車。”陳歌說著,推了車門就下去了,連車門都不關。直接跑去和幾個正在對着地圖和電腦討論什麼的人搭話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下車,也不知道下來幹什麼,就裹着個臭烘烘的軍大衣手足無措地站在車邊。
陳歌不知道和那些人說了些什麼,那幾個人的目光統統轉向我,我尷尬地腳趾扣地,但還是僵硬地朝他們笑了笑。
領頭的那個人摘下別在胸口的對講機,對着對講機講了幾句。過了沒半分鐘,就有一個警員捧着一桶泡好的泡麵送到了我面前,還很貼心地給我拿了盒牛奶。
這時候陳歌插着口袋,晃晃悠悠地走回來了。朝放在引擎蓋上的泡麵和牛奶揚揚下巴:“吃吧,你不是喊餓嗎?”
我確實餓得頭暈眼花,四肢發軟了。也沒管泡麵泡沒泡開,抱着就用小塑料叉子使勁往嘴裏送。吃完我覺得還沒飽,把剩下的半碗泡麵湯都喝了,才終於舒服了。
“五分鐘。”陳歌看着空了的泡麵桶,眼裏滿是震驚。我猜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吃飯比我猛的姑娘。
“真牛,了不起。”陳歌把牛奶的吸管插好才遞給我,自己則扭頭找了個垃圾桶把泡麵桶扔了。
我趁陳歌不在,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吸着牛奶。
大概真如方鶴所料想地那樣,整個村子的人都參與了這起案件。只見不停有警察把村民帶到小廣場上,然後送上押運車。
押運車幾分鐘就開走一趟。我覺得這一輛押運車起碼能裝十個人,但現在光我看到的,就已經陸陸續續開走了六七輛了,一直也沒有結束的意思。
陳歌回來了,從後邊叫了我一聲,讓我上車。
“這些人都參與了嗎?”我坐在後排喝着奶,看着窗外不斷被我們超過的押運車,問陳歌。
“差不多吧。”陳歌擰開了暖風,用手試了試出風口吹出來的風。“之前我們其實就已經懷疑這個村子了,但是一直沒有切實證據,所以也不能進行抓捕。這還是多虧了你方教授,不然等我們找到他們埋屍的地方,整個村的人怕是都要跑乾淨了。”
我點點頭,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我送你去哪兒?回學校還是回家?你家是本地的嗎?”陳歌問我。
“把我送到學校門口就行,”我答到。“我家在B市呢。”
“哦,B市……”陳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B市好地方,前年閨女小學畢業,我們全家還去旅遊過。B市什麼都好,就是人可太多了,去坐個地鐵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哈哈,”我乾笑兩聲,覺得陳歌在和我尬聊。“是吧,下次秋天去吧,秋天景色好,也不是旅遊旺季。”
“有道理……”陳歌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了似的,“誒”了一聲。
“你方教授在B市待過,你知道嗎?”
“啊?”我搖搖頭。“他沒和我說過。”
“哦,是嘛……”陳歌大約是覺得太陽有些晃眼,從駕駛座旁的置物箱裏翻了副墨鏡出來。
那副墨鏡很適合他,讓他的形象一下就從光芒萬丈的人民警察變成了走路帶風的黑道大哥。
“他以前好像在B市待過很久,在來澄平市之前。”
方鶴的年齡對我至今成謎。他就算二十歲就來了澄平大學,現在也該四十了。他更早還在B市待過,難道是上學?
我意識到陳歌對方鶴比我要了解得多,覺得這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打聽方鶴八卦的好機會。
“那陳叔叔你和方教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我裝作滿不在意地態度隨口問道。
“他?”陳歌一笑,“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剛參加工作,他也剛來澄平。”
陳歌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了什麼事似的,壓低音量低聲問我。“昨天晚上方鶴帶你去那個世界了吧?”
我知道陳歌指的是鬼域,便點點頭,應了一聲。
“怎麼樣,怕不怕?”陳歌的語氣幸災樂禍。“我說的沒錯吧?你方教授這行不適合你們小姑娘。”
我這次沒和他生氣,只是笑笑。“那邊可神奇了,那裏的光景和現世完全不同。”我知道陳歌沒進去過,於是專挑他的痛處踩。“陳叔叔,您認識方教授這麼久了,就沒和他進去過嗎?”
陳歌的表情一凝,隨即一臉沮喪地嘆氣。“那地方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像我就沒那個資質。”
“哦……”我裝出一副為他感到遺憾的模樣,痛心疾首地說:“那就沒辦法了呢。”
“是啊,沒辦法。”陳歌趴在方向盤上,搓搓自己的臉。
回程的路很快,我覺得沒花多久,我們就到了市區。陳歌把我放在學校門口,我把他的臭大衣還給他。陳歌拿到后,頭也不回直接扔進了後備箱。
和陳歌加過小信的聯繫方式后,我和陳歌告別,回了宿舍。
今天是周六,呂珊珊估計又去找她閨蜜住了。宿舍只剩我一個人,我放下東西,好好洗了個澡,換了身舒服的睡衣,倒在床上,沾到枕頭就失去意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