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伏線

第十二章 伏線

次日,舒舒才得了空,查看昨日內務府大臣送來的上賜,也算是皇家的“彩禮”。

皇子阿哥參拜岳父母,算是“文定禮”,隨後內大臣代表皇上賜下東西,就是“納采禮”,這都是一天進行,時間分了先後。

舒舒這個皇子福晉,收到的賞賜不多,金項圈一,大簪子三支,火焰簪子三支,墜子三副,項圈帶子之雲子上夾手中束四,墜角寶蓋四,項圈配金四兩六錢,焊葯兩錢,特等裡子貂皮七十,袍子用裡子貂皮七十,被子用裡子貂皮七十,褥子用裡子貂皮七十,披領用染水獺皮七,做帽子用染貂皮三。

這些東西除了幾樣成品首飾能留下,其他的內務府還要抬回去,做成相應的成品再送回來,作為舒舒嫁妝的一部分抬進宮。

齊錫作為福晉之父,也有上賜,帶圈一副,小刀一,牙籤筒一,製作前鞘、柄、筒所釘中束九,梅針箭一,套環二,刀柄二,鐵箍二,錢一,掛刀圈一,甲釘十一。

覺羅氏則是袍子用裡子貂皮七十,披領用鑲邊染水獺皮六。

簡單看了一遍,打發人上冊封箱,舒舒只覺得虧了。

不是說現在流行奢婚嗎?

怎麼彩禮這麼簡薄?

只是皇家彩禮能簡薄,董鄂家嫁妝卻不能如此,否則怎麼體現闔族感念皇恩浩蕩?

這些日子,外頭風聲本來就有些不對頭,多有盛讚安王府,貶低董鄂家之意。

舒舒叫人打聽了一圈,也知道閑話的來源,正是出自安親王府,就出自那位性子驕縱的郭絡羅格格口中。

舒舒早就想着為將來“妯娌不合”做準備,就安排人推波助瀾,卻不是那種口無遮掩似的閑話,而是擺事實。

整個四月,京里西城與南城茶館裏最熱門的八卦就是董鄂家又準備了什麼嫁妝。

上旬是妝田,有說房山的,有說通州的,最後消息靈通的,有親戚在戶部的,得了準確消息,是用房山的莊子置換了通州的地,在通州湊了十頃地。

京郊的地難得,十頃地已經不算少。

下旬說起陪嫁鋪面,開始說是兩間,一處鼓樓大街的銀樓,一處西四大街的茶樓。

等到千金坊生意好了,也有人知曉了這也在董鄂家大格格名下,可誰家陪嫁都是雙數,沒有單數的,就有人等着,董鄂家是扣下一處,還是再添一處。

沒等幾日,就有消息傳出來,添了一處鋪子,是伯夫人的陪嫁,西四的餑餑鋪。

舒舒不過是小小的動了手腳,可後續就有些控制不住。

關注兩家嫁妝的,除了八旗閑丁,還多了宗室。

人都有勢利眼,習慣性的踩低捧高,去年五阿哥、七阿哥同日大婚,就沒少被人說嘴。

實在是兩人身份差距大,一個是寵妃長子,太后撫養;一個是低級嬪御所出,天生有疾,年幼時差點出繼給已故純靖親王為嗣。

可兩人福晉的家世卻是反過來,都是八旗老姓、舊勛之女,可五福晉只是旁支,中等人家,祖父巡撫,勉強算是高官孫女;七福晉則是“滿洲八大家”之一的哈達那拉氏的嫡支,家族世襲佐領,與宗室世代聯姻,是說得上的門第。

去年五阿哥、七阿哥成了談資,今年這八阿哥、九阿哥兩位的同年大婚也有人盯着。

尤其是三月里安郡王府操辦的“初定禮”還那麼張揚,自然也惹了不少宗室王公的眼。

如今話里話外的抬舉董鄂家,未嘗不是故意打臉那邊的緣故。

牛什麼?

已經不是親王府倒是弄得比親王府還牛氣!

不過是正藍旗多是失勢宗室,無人與安王府抗衡,安王府這代六兄弟又是兩個郡王、兩個貝子,握着三十幾個佐領,是正藍旗的旗主,才看着聲勢顯赫。

養在王府的外甥女,還真的能當閨女用?

將親事當成是宗室與皇室聯姻,將人家正經的皇子岳家郭絡羅氏無視,想要幹什麼?

訂婚宴氣派,嫁妝呢?

王府里當家的太福晉赫舍里氏,是索尼之女,索額圖之妹,太子的姑外祖母,會願意掏出真金白銀給嫁給大阿哥一系阿哥的便宜外孫女做臉?

要知道赫舍里氏所出的嫡幼女去年出閣,封了縣主,嫁給太子妃的堂兄,嫁妝都是有數的。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郭絡羅格格還能越過姨母去?

先一輩婚喪嫁娶剛利索,小一輩也起來了,能為一個外姓女置辦什麼嫁妝?

就算幾個舅舅樂意,舅媽們也未必會樂意。

大家等着看安郡王府的笑話,話里話外難免開始抬舉董鄂家。

舒舒如常所願的成了“對照組”,成了八卦的中心。

*

安郡王府,西跨院。

京中閑話里舒舒的“對照組”,郭絡羅格格聽着奶嬤嬤說著府外的傳言,“騰”的起身,鳳眼高挑:“董鄂家想要幹什麼?我還沒說什麼,就輪到他們張揚?想要誰的強?”

奶嬤嬤的榮辱都系在小主子身上,自然也受不了她吃虧,上次提點了一次不成,這回就直接小聲道:“格格……王爺三十一年是叫人採辦了兩船東西回來,可當年小舅爺娶親就用了些,這幾年太福晉哪年不打發人往九格格、十二格格處幾車東西……去年十四格格出嫁,明面上的嫁妝是九十六抬,可還有兩個陪嫁宅子,誰曉得搬過去多少……”

郭絡羅格格不通經濟,很是不以為然:“小姨母是多羅格格,嫁妝不是內務府置辦?都有前例在……”

“內務府置辦是內務府置辦,可也不禁各府貼補……”奶嬤嬤依舊嘀咕着。

郭絡羅格格不由悶氣,十四格格是她的長輩,實際比她還小一歲,姨甥兩個同府長大,少不得比較,早年裏吃穿用度,這個姨母都要比自己高一等,還能說是長幼尊卑;可這出閣,十四格格嫁的不過是舊勛侍衛,自己嫁的是皇子,這嫁妝也要讓一頭?

憑什麼?

就憑嫁的是太子妃的堂兄?

“我去庫房,我倒要看看誰敢弄鬼?”

說話功夫,郭絡羅格格風風火火的起身,直接奔向王府的內庫房,要開庫房查看自己的嫁妝。

管庫太監哪裏敢開門,少不得言語拖延着,打發人急匆匆去稟告太福晉。

太福晉赫舍里氏年將花甲,富態雍容,歪在榻上,手裏拿着佛珠,聽着姑子善講,眼皮子抬都不抬:“要看就讓她看……一百二十抬在那裏擺着,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老福晉雖是安和親王三繼福晉,可是前面的原配嫡子沒有立住,繼福晉也只留下一個女兒,她卻生了六子七女,除了夭折的,還站住四子四女,在宗室福晉中算是數得上的有福之人,平生卻有三件恨事,那就是長子養到三歲,死的不明不白;二就是嫡次女養到十九歲,出閣前風寒而死;三就是嫡三女撫蒙遠嫁,三件事都與郭絡羅格格的親外祖母側福晉吳喇漢氏脫不得干係。

安和親王兒女眾多,王府也以內鬥聞名宗室,二十子二十三女,活到成婚的只有六子八女,剩下的不少死於內鬥。

因安和親王早年地處高位,不僅福晉、繼福晉、三繼福晉都是滿蒙貴女,四個側福晉也都是蒙滿勛貴出身。

當時入關沒多久,嫡庶不分明,還是“並嫡”,側福晉也是妻,與嫡福晉斗得勢均力敵,你死我活。

在赫舍里氏進門前,嫡福晉所出三子一女,盡數夭折,繼福晉只生下一女,四個側福晉三人絕育,只有吳喇漢氏生下一兒三女,其中夭折一女,佔住三個,並且兒子成了長子。

而後赫舍里氏的長子出生前,吳喇漢氏的長子夭了;吳喇漢氏的長女夭了半年,赫舍里的長子也夭了。

吳喇漢氏先頭的四個兒女,只保住一個活到出嫁,後來添的幼女養到十三出花死了;赫舍里氏也陸續折了五個兒女,其中次女都長到十九歲,在出門子之前死於風寒。

如今王爺走了多年了,那賤人也幽居佛堂多年,可仇恨能忘么?

郭絡羅氏就是那賤人血脈,還指望踩着安王府坐享榮華富貴?

做夢!

這門親事藏着毒,可那幾個眼皮子淺的不孝子只當是好事!

皇帝壓了安王府一脈二十年,怎麼說抬舉就抬舉了?

要知道國朝最重軍功,自己的亡夫安和親王可是兩朝大將軍王,打敗喀爾喀、平定三藩之亂,軍功赫赫,世襲罔替都是該得的,可是卻落得第二代就降襲。

安和親王諸子成丁六人,其中四個是太福晉嫡出,親王在世前除了世子之外,剩下三個嫡子也都封爵,兩個郡王、一個貝子,何其風光;可等到安和親王病故,世子降襲郡王爵不說,其他兩個郡王也找不是降了一個成貝子,這就奪了九個牛錄。

皇帝之前就分封恭親王常寧到正藍旗,只是當時是康熙十四年,皇權還弱,宗室王爺貝勒權利正盛,皇弟入旗是從上三旗帶了牛錄過來,並沒有直接分正藍旗牛錄,宗室王公也就沒有理由反對。

可隨着皇權穩定,當年征戰天下的宗室王爺貝勒相繼凋零,皇上也就不要臉,違背太宗不奪下其他旗牛錄的誓言,直接讓皇子入旗直接領下五旗牛錄。

現在八阿哥是貝勒,只是小領主,可以後升爵呢?

大阿哥與三阿哥封了郡王,領十二個牛錄,那親王數呢?

要知道皇兄裕親王福全,可是曾領二十牛錄!

此消彼長,誰曉得旗主哪天易主!

定親禮弄得虛熱鬧,不過是給皇帝看罷了,難道還真的傾家嫁女?

內庫房裏,郭絡羅格格看着琳琅滿目的傢具,一盒一盒成套首飾,一箱子一箱子的成衣,上百匹的絹紗雲緞,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奶嬤嬤已經看看直了眼,目光在黃花梨雕花大柜上看了又看,等看到首飾時,目光也在幾串珊瑚朝珠上流連,看到後頭的白玉首飾時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到金首飾時還不經意的拿起幾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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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公叫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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