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解析
進入簾中,雲雅淑懷着一點小小的激動,再次看到死者,她在心裏對着死者說:姑娘,這裏的條件不比現代,如果你有冤情,那麼儘可能多告訴我一些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者的身上的衣服,在來之前,她就做足了功課,先後翻看了近三個月以來發生的所有案件,這些死者有一個共同點:白色圍裙。
她拿出乳膠手套和手術刀,然後低下頭對着死者說:“現在,把你想告訴我的,都告訴我吧!”
首先,她打開了胸腔,屍體的痕迹顯示,兇手剛好不偏不倚地在鎖骨中線內側1—2CM處,取走了死者的心臟,死者心臟與她拳頭的大小差不多,可以推斷死者的心臟功能應該比較正常。
順着肋骨向上,死者的肺小葉已經倒是挺明顯,肺泡枯竭凝聚在一起,還有部分細小的泥沙。
脖子上的掐痕,死者被兇手狠狠地按在水裏折磨的畫面映入眼帘她無奈地搖搖頭,之後接着向下打開腹腔,一股臭味撲面而來,即使她戴了口罩,也擋不住這屍腐的氣息。
死者的腎臟和脾臟都被兇手取走了,她不得不切開腐爛的胃,裏面居然還有一些細碎的紙屑,她把這些碎紙取出來,放在屍體旁邊的盤子上。
順着死者的身體,往下繼續查驗,她被死者腿上的鞭痕驚住了。死者的雙腿竟然佈滿密密麻麻的鞭子抽打的痕迹,雲雅淑暗自想:這得多麼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幹出這等事。
她繼續勘察屍體的下身,膝蓋附近更黑,說明瘀血嚴重,死者生前被人捆綁,腳踝的皮膚也有明顯的皮膚剝脫傷,她再做精斑實驗,肉眼竟然有明顯的膿腫和撕脫傷,精斑實驗也呈陽性。
她內心十分憤怒,摘下口罩和手套,洗了洗手,把她剛剛的結論寫了下來,然後拿着驗屍報告走出門,整個過程僅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一出門,就看見顧思淵不屑地站在外面,但這次他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樣,顧思淵問到:“怎麼樣?”
雲雅淑把驗屍報告放到他的手上,然後說:“兇手的身高可能跟魏王差不多。”
魏王驚了一下,雲雅淑立刻補充道:“大哥,您別誤會!我只是打個比方。另外,兇手能夠準確無誤的順利取下受害者的器官,說明他精通人體結構,而這樣的人無非是懂醫的、劊子手還有屠夫。”
顧思淵看着她寫下來的驗屍報告,竟然井井有條,有理有據,這還是他娶那個的眼裏只有嫁進阜陽王府的女人嘛。
雲雅淑接着剛剛的分析到:“兇手,應該是一個憎恨女人,或者說是一個極度憎恨青樓女子的人,我曾經看過這一系列案件的卷宗,發現死者的身份都是青樓女子,而且還穿着白色的衣服,這就說明白色或者是死者的身份對兇手有某種特別的刺激。”
曾印聽了點點頭,說:“這樣說來,兇手可能是一個在情場上十分失意的男人。”
雲雅淑沖他打了一個響指,肯定了他的結論,雲雅淑說道:“兇手是一個沒有目的殺人的人,這件案子也是一樁連環凶殺案,兇手可能隨時都還會作案,所以我們要儘快抓住他。”
顧思淵打開扇子,然後很不屑地說:“你分析的倒是天花亂墜,可是怎麼才能抓住真兇呢?你去哪找他?”
雲雅淑手扶着下頜,沉思片刻說:“王爺,臣妾已有妙計,只是需要您的配合!”
顧思淵憤憤不平地說:“兇手的手段過於殘忍,我們必須要儘快將他抓住。”
雲雅淑抬眼,看着他說:“王爺終於跟我說了句人話。”
顧思淵“嘶”的一聲,雲雅淑急忙說:“兩位殿下,稍安勿躁!臣妾先跟翠兒出去一趟,你們二位在京兆尹府稍等片刻。”
雲雅淑拉着翠兒就出去了,然後直奔豐宴樓的方向,翠兒到了豐宴樓門口,緊忙拉住雲雅淑,磕磕絆絆地說:“王妃,您怎麼能來這種地方!”
雲雅淑眨眨眼說:“怎麼了?我為什麼不可以來這個地方?”
翠兒小聲說:“這是青樓,是妓院呀!”
雲雅淑彈了她腦門一下,然後笑了笑,說:“傻丫頭!死者是這兒的人!我們不來這兒,怎麼可能了解死者生前的軌跡!”
說著,她走到了侍衛面前,兩個侍衛攔住了她,說:“這裏不允許女人進來!”
雲雅淑拉了翠兒就走,翠兒不解地問:“王妃,現在又要去哪?”
雲雅淑說道:“回去,找你家王爺。”
雲雅淑回來就去大廳里找顧思淵,然後詳細地說了說自己想讓他帶自己去趟豐宴樓。
顧思淵一聽,這女人讓自己去豐宴樓那種地方,很是憤怒,拍桌子道:“你要去,你自己去,本王不去那種地方!”
雲雅淑解釋說:“要是我自己能去,我會來找你?他們不讓女人進去,剛剛我跟翠兒就去了,不信的話,你問問翠兒。”
顧思淵探頭向翠兒證實,翠兒低着頭,點點頭。顧思淵說:“閑着沒事,你去那幹什麼?”
雲雅淑說:“想要儘早破案,我們必須要走,便死者生前的軌跡,死者是豐宴樓的人,那麼她生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生活當中有什麼樣的人際關係;她為什麼會出去呢?這些問題,我想在她經常生活的地方都會迎刃而解。”
顧思淵聽了這話,然後心裏覺得好像是那麼回事兒,就站起來說道:“本王可以跟你一起去,不過本王有個條件。”
雲雅淑看着他,真誠地說:“你講!”
顧思淵回答:“一旦進入,一切行動都要聽我的話。”
雲雅淑眨眨眼說:“行,沒問題呀!臣妾一個女子,女扮男裝進去的話,肯定要行事低調,正好需要王爺您掩護。”
二人打扮成兩名儀錶堂堂的男子來到豐宴樓,顧思淵本身底子就好,宗之瀟洒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扮成男子的雲雅淑也與往常瘦弱的女子不相同,顧思淵回來差不多半個月,雲雅淑就長了三斤,氣色也明顯比原來好了很多。
陽光下,二人裝作十分要好的朋友,彼此稱兄道弟。
二人進來以後,方媽媽就帶着一群姑娘上來,雲雅淑說:“本公子不着急選姑娘,謝謝媽媽的好意。”
說著,拉了旁邊的顧思淵,跟媽媽講道:“我家公子閑來無事,只是想來聽聽曲,媽媽可以安排幾個曲藝精湛的美人來給我家公子助助興!”
說完,顧思淵蹲下身來,悄悄地說:“來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不是說什麼都聽我的嗎?”
雲雅淑靠近他的耳朵,小聲回答:“王爺,您畢竟是個男人,我是假的,讓人發現,恐怕要打草驚蛇了,現在只好辛苦你一下,回到府里,我好好報答您!”
兩人上了二樓……
顧思淵被三五個姑娘一下子圍住了,顧思淵給雲雅淑使了個眼色。
雲雅淑不好意的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姑娘們,你們去伺候別的客人吧!我們公子不喜歡女人,他只是來聽聽曲!”
姑娘一個個都不情願的離開了客間,顧思淵說:“看本王回府怎麼跟你算賬!”
雲雅淑打趣地說:“王爺,您說您正值年輕氣盛之年,您對美女也都不感興趣。哦,不是,我忘了您只對宣王妃感興趣!”
顧思淵聽到“宣王妃”這個名字一下子着了火似的,喊道:“本!”
雲雅淑趕緊咳嗽一聲,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本公子,不准你再提這個名字了,因為……”
雲雅淑吃着點心說:“因為我不配!你看!我已經知道你下句要說什麼!好了不開玩笑了,辦正事!”
方媽媽叫過來了他們豐宴樓的頭牌歌姬,仙氣飄飄地走了過來,一身橘色的圍裙,配上金黃色的蝴蝶蘭金簪,抱着琵琶,遮着半面,嬌弱的聲音,微微一句“公子!”
這一聲“公子”聽得雲雅淑都覺得心都酥了,雲雅淑靠過來說:“王爺,把她帶回去給您做侍妾如何!”
顧思淵轉頭過來:“滾。”
雲雅淑轉過來,看着她說:“姑娘,我們公子是專門過來聽曲的。你看你擅長什麼,就給我們來上一曲!”
只聽她“佇倚危樓風細細,黯黯生天際。”
雲雅淑聽出了是《蝶戀花》。這首曲子,流連輾轉,讓她想到了自己和戰友,在一起同生共死的時光,她想回去,想和那些戰友一起,在一起喝酒慶祝任務的順利完成。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顧思淵看了一眼出神的雲雅淑,然後咳嗽一聲,道:“你又憋什麼壞水呢!”
雲雅淑眨眨眼說:“沒什麼!”
歌姬唱完了,然後說:“兩位公子,奴家已經唱完這《蝶戀花》,公子還有什麼想聽的嗎?”
雲雅淑問到:“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嬌弱的聲音,此時變得更加清楚,聽得雲雅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聽她說:“公子呼奴家白蓮即可。”
雲雅淑點點頭說:“白蓮姑娘,在下其實找個問點問題,不是姑娘可否方便告知!”
白蓮點點頭,示意她願意回答雲雅淑的問題。
“白姑娘,你可否認識小葵姑娘呢?”
白蓮思考了片刻,回答:“奴家認識小葵,小葵她是我們這一個樂師,只是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雲雅淑接着問到:“小葵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或者是跟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白蓮想了想,說:“沒有,小葵一直很正常,她很顧家,每逢二十號,她都會晚上關門的時候,專門給她們家送錢,並且在豐宴樓也更是賣藝不賣身的。有好幾次,客人都想輕薄她,或者把她買入府中去做小妾,她都沒有妥協,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
雲雅淑接著說:“是嗎?小葵已經遇害了。”
白蓮聽了這話,很是驚訝:“什麼!怎麼可能,小葵她才十七歲!”
雲雅淑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肩膀,說:“這是真的,白姑娘,我們今天談話,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你放心,我們不會讓小葵白死的。”
白蓮抬起頭說:“你們是?”
雲雅淑指着坐在桌旁的顧思淵說:“京兆尹大人!”
白蓮即刻跪了下來,說:“求大人一定要為小葵做主,抓到兇手!”
雲雅淑把她扶起來,安慰:“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抓住真兇,為小葵報仇的!你先出去吧!”
雲雅淑坐回來,右手就去拿桂花酥,顧思淵用扇子拍她的右手。
“幹嘛呢!來了這兒,我就沒見你嘴停過。”
雲雅淑睜着兩個大眼說:“你不讓我吃東西,我哪裏有力氣好好思考呢?人的大腦思考的過程是需要能量的,需要一定的糖,也就是碳水化合物,給你講你也不明白。”白瞟了他一眼。
顧思淵叉着手,聳聳肩說:“那你這思考半天,都想出什麼了?”
雲雅淑站起來,走兩步,很自信地說:“兇手是隨機作案,根本就沒有目標,而是是隨機選擇落單的少女下毒手。”
顧思淵不解地問:“為什麼?”
雲雅淑坐下來,喝了口水,接著說:“你沒聽剛剛白蓮姑娘說什麼嗎?她說死者的社會背景乾淨,然後說死者出去的時間,你想想!”
顧思淵思索一番:“時間,她說的時間正好是你推斷的死者死亡的大致時間。”
雲雅淑接着吃了一起來,一邊吃,一邊肯定地點點頭。
顧思淵接著說:“那你就不怕剛剛的白姑娘撒謊?”
雲雅淑喝水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說:“剛剛我一直觀察她,她在說話的時候,聽到死者死亡的消息的時候,表現的十分震驚,身體的反應,還有她的眼神,包括我靠近她的時候,她的瞳孔不偏不倚,瞳孔的直徑在2—5CM,手指沒有一點小動作,我的手觸過她的頸動脈,也沒有發現她因為撒謊,分泌腎上腺素使心率加快,所以這次是你想多了,她沒有撒謊。”
顧思淵聽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補充到:“你既然都已經知道的這麼透徹了,那你怎麼能抓住他呢?”
雲雅淑站起來說:“這個簡單,我只需要沸城的地圖和王爺您的配合。”
顧思淵也站起來說:“既然你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那本王也就等着看結果了!”
雲雅淑反駁道:“王爺,你好像搞錯主謂關係了!我才是這個案子的總負責人,你和魏王都是皇帝陛下派來配合我的!”
說完,雲雅淑甩身霸氣的離開。
顧思淵看着眼前這個一年未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心裏覺得自己對她好像並沒有那麼的討厭了,在邊關那些休戰的日子裏,他其實仔細的想了想當時在宴會上的情景,雲雅淑好像也並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他衣衫不整地被眾人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