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救兵來了
楊氏恨不能踩上宏哥兒兩腳,手下愈發用力的向後拖去。
宏哥兒急的拚命踢騰卻使不上勁,任由兩隻小腳在沙土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
“爹,爹……”
他一邊哭一邊喊,憤怒與委屈憋得他小臉通紅,渾身顫抖。
“得了吧,就你那癱子爹,”楊氏狠狠啐了一口,怨毒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揚眉吐氣的暢快,“今日他若能出那屋門,我楊紅梅的腦袋就擱你家裏當夜壺使。”
李姚氏抱着半袋苞米,噗呲一聲笑道:“婆母就是愛逗趣。”
任誰都知道,李轍廢了一雙腿,平日裏若不是祝氏還肯背他動一動,單憑他自己,那是連解個手都做不到的。
更遑論替子女出頭了。
就算你走到他面前去給他罵又能如何?
一個廢了腿的秀才,此生再無望科舉,無望仕途,除了朝廷給的那一點點優待之外,他還有什麼?
連活着都要靠別人的廢物,誰會怕他?
楊氏越想越覺得暢快,拎着宏哥兒的后領反手將他扔出去。
對着李姚氏吆喝道:“行了,轅兒還在家餓着肚呢,快些回去煮粥吧。”
宏哥兒重重摔在地上,手邊就是暈過去的小盈兒。
眼看楊氏二人歡天喜地的揣走了他們僅有的口糧,宏哥兒真希望這個時候神仙顯靈,爹爹能從屋裏走出來,好好將這些惡人懲治一番。
“爹,爹,嗚……妹妹……”
淚水模糊了視線,宏哥兒滿臉都是絕望,心裏像是破了個大洞,冷風呼啦啦的往裏灌。
村長遠在天邊,即便他此時跑着去告狀,待人尋到老李家時,怕是糧食早就被藏起來了。
從前又不是沒經歷過,他不過是個六歲的孩童,他誰也鬥不過。
宏哥兒起不來,渾身都痛的厲害。
他低低啜泣着,迷迷糊糊間彷彿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婷婷走來。
宏哥兒心頭一酸,不由自主的低聲呢喃道:“娘……”
“祝氏?!!”
院門外忽然響起楊氏尖銳的聲音來。
宏哥兒定了定神,一把抹去淚水。
就見那破損的木門邊站着的,竟真是他黑心惡毒的後娘,懷裏正抱着一捆乾柴,面無表情的看着心虛駐足的楊氏二人。
宏哥兒立馬來了精神,強撐着站起身向祝瀟瀟踉蹌跑來。
一把扥住祝瀟瀟的裙擺,指着李姚氏死死抱着的半袋苞米告狀道:“她們搶了咱家的口糧!還將妹妹給打暈了!”
在宏哥兒的心裏,繼母雖不是什麼好人,但面對楊氏這個惡婦時,那絕對是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他這邊的。
他雖年幼,但心裏清楚楊氏其實很畏懼他這個繼母。
這下好了,能做主的人回來了,他終於不用再怕……了?
“??”宏哥兒目瞪口呆的看着祝瀟瀟扯回自己裙擺,然後事不關己的繞過面前兩個嚴陣以待的婦人。
就好像,她根本什麼都沒看見似的。
“喂你等等!你去哪兒?!”
難不成她根本沒聽清?
宏哥兒急得直跺腳,再次大聲重複道:“她們搶了咱家口糧!就是村長爺爺給的那半袋苞米!”
楊氏二人對望一眼,眼底精光一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你們不許走!!”
宏哥兒合身撲上去,抱住李姚氏的腰死活不撒手。
“小兔崽子你!你放手!”
李姚氏畏懼祝瀟瀟,不敢再下死手,只能用力拉扯着宏哥兒,同時求助楊氏道:“婆母你快,快將這小兔崽子拉走。”
宏哥兒不依不饒:“把我家糧食還回來!”
他勉力回頭,氣急敗壞的喊祝瀟瀟:“喂你,你快點過來!她們搶走了你也沒得吃啊!”
“閉嘴,閉嘴!快放手,我可真抽你了啊!”
楊氏一邊罵一邊扯宏哥兒,三人你推我搡,場面頓時混亂不堪。
祝瀟瀟淡定的將乾柴放在屋檐下,回頭從懷裏掏出一隻水袋來。
這一次進入空間,她仍然只取了眼下最需要的,一袋靈泉水,一捆乾柴,五隻青棗和三根山藥。
想着明日進來高低得弄只雞回去開開葷,誰知剛到家門口就碰上這破事。
她才懶得管,那半袋苞米本就不是她的東西,誰愛拿走誰拿走。
祝瀟瀟抱起昏迷的小盈兒,將靈泉水緩緩喂進小丫頭嘴裏。
靈泉水極富生機又清冽甘甜,不過兩三口下肚,小盈兒便咂咂嘴輕哼一聲。
剛虛着眼悠悠轉醒,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紅薯……娘,紅薯……”
祝瀟瀟下意識去看小盈兒的手裏,空空的什麼也沒拿。
正巧這個時候,宏哥兒終於被扯開,他手裏攥着李姚氏衣擺,不慎“刺啦”一聲撕壞了衣裳。
半隻紅薯失去支撐掉了出來,咕嚕嚕滾落在地。
李姚氏一驚,顧不上衣裳忙蹲下身去撿。
一隻手快她一步將紅薯抓起,拍了拍上面臟污的沙土,淡淡問道:“你搶我紅薯了?”
是祝瀟瀟。
李姚氏忙後退幾步躲在楊氏身後,強撐着回嘴道:“什麼你的紅薯,你家哪有這樣的好東西。”
楊氏心裏也有幾分忐忑,可想想她那整日喊着嘴裏沒滋味的寶貝疙瘩,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實在不忍心讓兒子失望。
於是強撐着婆婆的架勢昂頭道:“行了,從前你家便沒孝敬過什麼,今日我也不說你,拿來。”
說著,抬手就去奪那半隻紅薯。
祝瀟瀟虛晃一下,另一隻手順勢鉗住楊氏肥嘟嘟的手腕子,捏了捏由衷讚歎道:“夠吃半個月了。”
那眼神,活像是看到了新鮮出爐的紅燒蹄髈。
楊氏沒來由的脊背一涼,想甩甩不開,正要發怒。
坡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竟是李蔓得了信,帶着村長救場來了。
“母親,母親不可啊……”
李蔓疾步走到楊氏身邊,苦聲勸道:“村長來了,您先放一放,放一放好嗎?”
她大概是受虐已久,面色蠟黃頭髮稀疏,眼窩發青印堂發黑,瘦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卻如同李轍一般,一雙眼生的格外明亮好看。
明明自身都難保了,還想着關照親弟弟。
宏哥兒見到李蔓,本來收好的眼淚再次洶湧而出,“哇”得一聲哭出來。
“大姑,嗚嗚嗚,大姑您可來了!宏兒好疼啊,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