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想死的心
從某種意義上說，蒼天和韓君所修的道與混沌棋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們走在各自的不朽之路上，並堅信自己能到達苦海的彼岸。
他們無比堅信自己代表的就是寰宇的未來，所以他們能忍受那足以把人逼瘋的孤獨。
在這條路上，能夠走到帝君這一步，本身就已經說明修道者的心境並非完全排斥外在的事物以及感官帶給他們的影響，能夠理解別人的道，對自己的修行也很有幫助。
乙木青尊會被呂詔三言兩語度化，當中雖然有其靈魂分裂的原因存在，但究其根源，在於他的靈魂本質並非自閉，而是懂得汲取對自己有利的養分的存在。
用蒼天的感悟來做一個結案呈詞：“我與上三天那幾個老不死的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清楚的知道：再怎麼永恆的東西，剝去那層華麗的外衣，也只不過是凡俗之物而已。”
這即是說，不論是神仙妖魔鬼，無非是凡俗的事物幻現，
這正如神道中蘊藏的天地人神鬼五品仙道一般，人心既然能夠影響到位居無上緯度的超凡者，其本身自然也具備超凡脫俗的潛力。
古人所說的跳出三界外是可能的，但不在五行中卻存在誤導的嫌疑。
這裏的三，有三生萬物之意。
換言之，便是將自身的靈識出竅，超臨在諸天萬界之上。
如果能這麼想，並且這麼做。那麼就算是立下不朽根基，之後的種種道果，無非是水到渠成罷了。
話說回來，也只有形成自己的道。才有資格入此混沌棋局。
蒼天和韓君無疑是符合資格的人，誰說真君、帝君就一定要獨來獨往，不朽路上能夠有個同修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雖然蒼天與韓君互稱同修還言之過早，但基礎就算是打下了。
蒼天問道：“韓君，你意欲執棋，想必已經找到中意的棋子了。”
“這是自然！”
韓君的耳邊中傳來在身旁的蒼天詢問的聲音，把玩摺扇的雙手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不錯的小輩，雖然只有地祗的體魄。卻領悟了跳出三界外的境界，只是如今好像踏上了一條禁忌的不朽路，渾身散發著氣運衰敗的氣息，讓人接近不得。着實苦惱。”
說到這裏，蒼天已經知道韓君所說之人是誰。
“……想不到你看重的竟然是那個小子。”
一臉難以置信的蒼天在一邊插口道。
“怎麼，大人你也知道此人？”
“不算認識，神交而已。”蒼天說道：“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如果你只是想利用他的話。花費一點力氣可以辦到，但你若想駕馭他，根本不現實。”
“為何？”韓君也來了興趣。
蒼天解釋道：“因為此人已經走上了自己的不朽之路，而且是一條連開創之人都沒走完的路。我這樣說，你還僅僅是覺得苦惱么？”
“你是說……”韓君好似想到了什麼。隨即搖頭，道：“不可能。區區地祗，如何能夠挺過第一步的精神癲狂，這絕不可能。”
“可不可能不是你我說了算，能夠將‘只可意味不可言傳’的衰意化為有形之物，除了那瘋子的八步凝神，我想不出諸天萬界還有那部功法能夠直指精神領域的禁忌部分。”
蒼天說到瘋子兩字的時候，眼中除了敬畏之外，還有一絲火熱。
“哎……”韓君蹙眉嘆了口氣，道：“我真的很看好他……”
……
城市的另一端。
呂詔終於趕在神域瓦解前，走了出來。
外面，冷冽的夜風伴隨着呂詔的深呼吸，如同烈酒一樣灌入他的身體，胸口火辣辣的，讓呂詔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血液的熱度。
呂詔和別的神祗不同，他只不過是速成的神祗而已。不會像別的神祗那樣在意自己對別人了解多少，更加不會為了能夠了解到他人的內心世界而強迫他人對自己袒露內心的一切。
（這不同於天主教堂的祈禱，也不同於人們常去佛祖面前請願，因為這些都是人們自願的。）
（呃，也有一些戒酒、戒煙、戒毒癮的會所會要求會員對他人袒露內心深處的壓力，這也不是強迫。）
（什麼是強迫呢？——用神通去翻看他人）
呂詔從來都不奢望自己完全理解別人，他雖然坐擁夢城，但他從未強迫過信徒交出自己的夢境。
沒有，一次都沒有。
這個過程中，呂詔所扮演的角色是：牧師。
誠心傾聽信徒壓抑的情感的牧師。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也許這能帶給他一種成就感，或者說，是一種存在感、滿足感。
每每想到此，呂詔都覺得心中很甜。
這感覺，要比當個高高在上的神，甜的多！
身無力地地背靠在冰冷的落地櫥窗前，花了很長時間努力地穩定自己的呼吸。
全身上下褶皺斑斑，頭髮灰白，精氣在一呼一吸間源源不斷地吐了出來。
以前呂詔曾想過自己老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現在的呂詔與老年人邁向死亡的狀態相差無幾，呂詔的**已經被一股力量影響了，但是遍佈周身的衰敗之氣，冥冥中好似有種規則讓呂詔的生命處於有和無之間，使呂詔還可以殘喘。
直到此時，呂詔無法相信自己的身體會變成眼前的這副模樣。
不久前，他在度化乙木青尊的過程中，成功地讓他人理解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化解了旺境劫數。
之後，莫名的被人用神術陰了一把，做了一場空洞到不能再乏味的夢之後。
腦海中的某個角落便時不時的傳出一個聲音，告訴他：凝神的第二劫已經降臨。
“該死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是呂詔的心聲。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打死他，也不會修鍊他理解不了的神藏。
可惜，他沒機會重新選擇。
所幸，他在夢中領悟了顛倒世界和動靜一體，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穫。
對呂詔而言，是怎麼才能生存下去。
神魂跳出三界外的他，只能遙控身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飛天遁地什麼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更噁心的是，肉身衰敗的感覺會以某種通道傳入到他的精神體中。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出現大小便失禁的情況，呂詔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ps→話說，再這麼冷清，孤單……我也有想死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