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祭酒料事如神 林將軍困敵山中

韓祭酒料事如神 林將軍困敵山中

此時距離出兵之時已有二十餘日,目前林、彭二人的軍隊已經越過了青州直奔漁陽開去。漁陽以西便是薊城,漁陽以東便進入燕州腹地,上次彭關封便在漁陽折戟沉沙,如今他與韓申商議不可重蹈覆轍,應該在涿郡之地安營紮寨,一邊與燕軍周旋。漁陽之地雖為咽喉要道,但是易守難攻,不易正面相抗,韓申深知兵法,他認為此時燕軍雖寡,但卻不可小覷,我軍兵力充沛,後備相對於燕州來說十分充足,應該將燕軍戰線拉長,在派小股部隊,不斷騷擾,使其首位不能相顧,在找機會一併殲之。此策略不可為不高明,但隨行將軍有些不解。正所謂,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如今他們兩股部隊不敢說十倍、五倍於燕軍,但卻也多處燕軍不少,況且裝備更為精良,應該直搗黃龍,殺入腹地,一鼓作氣直逼奉城才對啊!怎麼軍師卻說要打游擊戰、持久戰呢?

這裏,韓申給出了三點論斷,來力排眾議!一、我等兩隻部隊並不同心,更有互相爭鋒之意,以林牧之久為將領的經歷,他一定和你等武將一般心思,所以他一定會直逼奉城,依我對上次作戰的了解,想要以分兵攻下漁陽,不是易事,恐怕到時候林牧之會求助於我軍。二、敵軍雖兵力不足為慮,但其反叛將領、謀士絕非等閑之輩,尤其是謀士,深諳兵法之道,奇計頻出,不得不防!三、燕州叛軍深得百姓民心,我等如逼迫過急,恐怕會導致燕州百姓急火攻心,背水一戰,使得更加難以攻破燕州,不如先在外圍找機會擊破其生力軍,這樣就算到時候攻城,也不會激起百姓亢奮之情。此三點論斷一出,無不讓眾人折服,韓申不愧為深謀遠慮之大才,能根據現實情況做出正確判斷,這才是謀士的真正厲害的地方,而上次兵敗,馮沖但凡聽從其一言,也不至於落的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彭關封向來是敬重韓申的,而且他本身也熟讀兵書,對韓申此番建議也是十分認可,於是便聽從韓申之言,駐紮在涿郡,派小股輕騎兵探探敵軍虛實再做打算。

林牧之所帶部隊,恰恰如韓申所推策,繼續往燕州部隊開去,準備在漁陽城外駐紮,先攻破漁陽,下一步攻平岡、臨渝、無慮、遼陽最後直逼奉城,以次攻城拔宅,不給燕軍喘息之機,但他顯然是有些小瞧了運籌帷幄的盧匡、魯衍二人!

兩日後,林牧之所屬部隊已經在漁陽城外安營紮寨,而彭關封的輕騎兵部隊,一直在漁陽周圍巡視,生怕向上次一樣被燕軍的騎兵部隊偷襲,所以要先作為林牧之的側翼部隊做應對之策。

盧匡、魯衍心知此次守漁陽城意義不大,因為上次敵軍在此地翻了跟頭,這次一定會加倍小心,於是他倆商議索性就放棄漁陽,將城中百姓、糧草遷往奉城以東的地區紮根,因為日後漁陽依舊是個刀兵不斷的必爭之地,還是不要有百姓逗留的好!依魯衍、丹陽子之謀划,不如在平岡城外東南二百里處,有個叫白狼石城的地方,做為此戰大營,派兵兩萬精銳,分派五千騎兵部隊駐紮在其後方馬首山,一千捍王白馬騎隱藏在平岡以北圍場處,隨時準備截擊其小股部隊。大營內,有丁堯統領步兵營,賴大龍統領弓箭手,郭鈞為大營主帥,魯衍為軍師、丹陽子為祭酒、褚喆、李猛為先鋒官。馬首山騎兵部隊還是由衛展、貫玉坐鎮,而白馬騎則目前由楊立統領。後方奉城內,盧匡總指揮,段聞空、龔天昭做後勤保障,其餘人各司其職鎮燕州、撫百姓、給饋想、不絕糧道。如此周密安排,可見此戰燕軍是不敢有半點疏忽,敗者將灰飛煙滅也!

第二日,彭關封收到林牧之信件,上面寫到漁陽城已是空城一座,未見任何守軍、百姓,糧草轍重清空,我軍以及進駐漁陽,彭將軍可隨時帶兵過來,我開城門迎接便是!彭關封將信中之事於眾人商議,韓申還是堅決認為不可出動全部兵力進駐漁陽。應該留一萬將士在涿郡鎮守後方,其餘人可與林牧之會和。彭關封安排智平岡將王援與一萬將士留在涿郡,其餘人出發前往漁陽。

兩日過後,彭關封也進駐漁陽城,正在與林牧之商議,下一步戰略。林牧之認為,燕軍必定駐紮在平岡,因為平岡若不守,那麼恐怕在深入下去,燕軍就沒法在阻擊大晉軍隊了。但韓申顯然不同意此觀點,本身燕軍就善用騎兵部隊,如我軍在深入腹地,他們便可以從後方阻斷我軍糧道,將我軍困於漁陽、平岡之間,切斷聯繫,這可是兵家大忌啊!我軍應派突擊部隊,繞過平岡,摸清敵軍所在位置,在做打算。林牧之與彭關封聽聞韓申之言,也覺得是有道理的,何況我軍如今已經有漁陽城作為腹地,也不急於大軍直逼攻城,那就依參軍之言,先摸摸燕軍的底細!

彭關封與林牧之各出五百騎兵,作為突擊部隊,從漁陽以南出發,繞過圍繞着平岡轉圈搜查敵情。這隻千人突擊部隊果真奏效,他們從南邊繞着繞着便繞到了白狼石城附近,他們發現這個地方中午、晚上總有濃煙濃霧,這顯然是有大量人員生火造飯才能引起的現象,部隊頭領也是經驗十足之輩,他猜測此處定有敵軍大軍駐紮。於是他們便折返回了漁陽,稟告情況。

當得之燕軍大部隊駐紮在白狼石城,於是林牧之急於爭功,便帶着兩萬精兵從南側出兵,偷襲燕軍大營,而讓彭關封帶着部隊直逼平岡。彭關封也是一陣無奈,只得聽從其言前往平岡,韓申此時又與彭關封說,林將軍雖經驗老道,但燕軍狡猾不得不防啊,彭將軍要多留些部隊在漁陽,以防敵軍圍魏救趙!於是彭關封便又留了五千兵馬在漁陽,與林牧之部隊合計一萬有餘!

白狼石城隨被晉軍發現,但當初在此安營紮寨便是覺得此地易守難攻,可以做持久戰的打算,何況城內還有兩萬將士,與林牧之部隊旗鼓相當,就算林牧之偷襲也要打上許多些時日,還未必打的下來!一日清晨,山間濃霧頗濃,白狼石城內的將士們剛要準備生火造反,就聽見有號令響起:是敵軍偷襲!眾將士準備迎敵!林牧之的部隊選的是身經百戰的老卒部隊,他們選擇從石城西南角的缺口出殺向敵軍,林牧之心想其肯定以及在此地派了重兵把守,於是便裝作佯攻,另派精銳從反方向殺上去!只見片刻過後,這山間撕殺聲震天動地,兩軍將士兵戎相見,守城的上方劍雨紛紛落下,攻城的將士舉盾抬梯,奮力往上沖!賴大龍手持弓箭,與守成的弓箭手們一起阻擊着敵軍,而步兵統領丁堯則身披重甲,將爬上來敵軍砍的七零八落。兩軍就這樣一直僵持不下,鬥了一個時辰左右。

此時下方觀戰的中將軍李賁覺得此戰不能速勝,我等偷襲敵軍卻都九宮不下,不宜在僵持下去了,應該先撤軍在行商議計策,而征東將軍黃彪卻持反對意見,他認為敵軍已經略顯疲憊,應該繼續堅持,定會將其攻下!林牧之思量了片刻,二者的意見皆有道理,那不如就在堅持半個時辰,如若我軍繼續被阻在城外,那邊撤軍。着林牧之還真是夠中庸之道,竟做出如此決斷,其實身在成長的魯衍等人早已心急如焚,不知道所措!

“軍師,就這麼守,咱們早晚得玩完,你快想想辦法啊!褚喆手持鑌鐵大棒,站在城牆上,一遍砸着敵軍的腦袋,一遍沖魯衍喊道!

此時魯衍也在眉頭緊鎖,思考者什麼,而站在其旁邊的丹陽子說道:“大晉軍知道我等大營所在,定會加大兵力,直到攻破我營才可罷手,我思量不如咱們整頓兵力,從東門殺出一條血路,突圍出去,還有一線生機也!”

“嗯!此計我也思量過,但我等如若殺出去,對方以激憤之師追擊我等疲憊之師,只怕會損失更大!很容易全部命喪敵手!我現在有一計,但卻有些不人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用此計!”

“都什麼時候了,軍師你還在優柔寡斷,你莫不是要看着我等一起困死於此嗎?”丹陽子瞠目大吼,連忙提醒魯衍。

“好!那就這麼辦!你速去叫大將軍,讓其組織一直敢死隊,從兵力薄弱的地方殺出去,穿着我等衣服先往遠方逃,吸引敵軍注意,在反過頭來直接衝殺向敵軍頭領所在地,我等趁機殺出牆外,居高臨下我軍還有優勢也!只是這支隊伍怕是無人能夠生還了!”

丹陽子聽聞,也是心頭一顫,這還真是以小博大之計啊!如若失敗,恐怕我等皆要埋在這山嶺之間了。但此計還真有可能解救我等危機,還是值得一試的!於是丹陽子找到郭鈞,將計謀說與其聽,郭鈞嗚呼嘆息,是到如今,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於是郭鈞召集二百名精銳壯士,慷慨激昂的說道:“諸位壯士,爾等是我燕國精銳中的精銳,是我燕國的驕傲!今日我等受困於此,恐怕危在旦夕,整個大營還有兩萬將士,如若被攻破,後果不堪設想,如今我等只有一個機會,那便是組織敢死隊,為營中的同僚,親人們創造生機,我郭鈞帶着你們一起殺出去,直逼敵首,逼其撤軍!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九死一生,但你們可以用自己的姓名,換回親人、朋友活下去的機會,你們準備好為燕國捐軀了嗎?”

二百名壯士,義憤填膺的大聲呼喊:“衝鋒在前,雖死猶榮!”

“好!將名號挨個報出來,帶此戰結束,丞相便會為諸位家人分地授官,敬我等在天之靈!”

這時候,褚喆突然竄出,急忙跑到郭鈞面前,說道:“大將軍不可去,我褚喆願為代勞,燕國可以沒有褚喆,但不可沒有大將軍!諸位英雄,隨我一同殺出條血路,解石城之圍!”

“殺!殺!殺!解石城之圍!”褚喆帶着這二百名敢死將士便往石城東門奔去!郭鈞望着褚喆的背影,心中酸楚一陣襲來,眼眶之中也有淚水泛起。

褚喆來到東門前,見大門被巨大木方頂着,無法開門,但此時已經沒有時間耽擱了,城外的敵軍已經壓到了城牆之上,將士們都在奮力反抗。於是褚喆心一橫,脫下身外鎧甲,便走到方木前,用麻布衣套在方木上,深吸了幾口粗氣,咬牙切齒,大喝一聲,雙臂迸發千鈞之力,慢慢的將那十人合抬的方木,緩緩抬起,只見他雙眼通紅,渾身如燙紅的烙鐵,頭上青筋蹦起,又二次爆發全力,只聽轟的一聲,便將那木方擲於一旁。眾將士見褚喆如此血性,皆為其歡呼,稱其為天神下凡也!

帶城門打開,二百壯士們如狼如羊群一般,發瘋似的殺向山下!褚喆更是提着大棒四下舞動,每揮一棒便就有數名敵軍被砸飛,當場吐血而亡。奈何敵軍人數實在太多,衝殺了一陣,也未見殺出去多遠,反倒這邊積聚的敵軍越來越多,眼看這二百壯士死傷已過三分之一時,那山下卻傳來了鳴金之音!

林牧之見久攻不下,士兵們已經疲憊,雖有成效,但卻奈何不了對方,這石城還是守的固若金湯,況且自己這邊攻城戰士也死傷了不少,思量再三,便還是先依照之前所言,鳴金收兵,再行商議攻城之計!

自古戰爭,士氣起了很大的作用。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尤其是以攻城戰,將士們全憑一口氣而已,如果不能迅速取勝,那攻城的一方士氣一定會被防守的一方壓制,更何況燕軍此時沒有後退之路,逼得過於緊只會讓敵軍更加瘋狂,不如採取包圍戰略,讓其糧食補給受限制,這樣時間久了,敵軍便可不戰而降也!作為老掌兵權的林牧之來說,這些策略他自然早已爛熟於胸。

正在浴血拚殺的褚喆帶着剩餘的敢死之士聽到了敵軍撤兵的號角,心中總算是送了一口氣,而處在城中的魯衍也察覺到了敵軍撤軍,他此時非但沒有放下心來,而是更為著急了。敵軍退軍,便預示着他們打算要採取拖延戰略,如今我等被困在此,孤立無援,這要是被圍上個把月,那還不餓死將士們啊!所以今天必須要讓一直隊伍逃出去,回去搬救兵求援!於是魯衍立馬叫來李猛,讓李猛快馬加鞭去往褚喆放心,告訴褚喆不管如何,勢必要殺出去,前往馬首山,請援軍!

李猛得令后,便迅速來到褚喆身邊,褚喆正要帶着部隊回營,李猛急忙攔下他,將軍師的想法說與其聽。這個褚喆啊!雖然沒什麼文化,卻並不愚笨,反倒精明異常,他認為李猛是水寇出身,精通水性,正好山下有條溪流可通向馬首山方向,於是他便與李猛說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南方漁家出身,水性那是沒得說,不如你替我去馬首山請援如何?這一來你可借水道掩人耳目,來去自如!二來我褚喆是個粗人,不會寫字,如果出去后要寫書信,可不是為難死我了!我還是留在營中殺敵吧,此時就擺脫兄弟了!”李猛一聽褚喆之言,覺得非常與道理!於是便答應了褚喆的建議。

“褚兄你回去定要與軍師說明情況,莫要耽誤軍師調度啊!”李猛臨行前囑咐道。

“兄弟你放心,我老褚明白!軍令在前,不敢忤逆!”

於是李猛便帶了十幾個水性好的敢死將士出發往溪流方向奔去,而褚喆帶着其餘人,抬着受傷的弟兄返回了大營。

此戰慘烈情況,更超魯衍等人預期,燕軍雖深處高位,卻也折損了三千餘人,而對方顯然沒有燕軍損失嚴重,這主要是在與是偷襲與被偷襲的關係。郭鈞是個愛惜將士的人,他見到如此多受傷的兄弟,自己內心也有些難過,但戰爭嗎!總是勝敗難料,此時更應該提起士氣,給受傷的將士們一個交代,於是郭鈞來到受傷兵營內,安撫眾位將士,他說:此戰如若能保燕州無恙,那他日後攻下大晉之城池,人人都給封官授爵,論功行賞,絕不食言!將士們早就知道郭將軍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所以他們都期待着日後能跟着大將軍分官授爵,從此擺脫賤民之身!

這邊撤軍的林牧之沒有走遠,而是圍繞着白狼石城周圍,駐紮起來,決意要封鎖此地與其他部隊的聯繫,但他不知道的是,這燕軍之中,人才輩出,在這極寒東北之地,竟有人冒着深秋冰冷的河水逃了出去!林牧之作的最錯的決定就是,沒有及時的與彭關封通氣,因為他也怕彭關封搶了他的功勞,這才導致了後邊的失敗與被迫撤軍。

彭關封的部隊聽從了林牧之的安排,直接取道平岡,並迅速佔領了此縣城。彭關封認為應該等候林牧之的消息,再決定是否進軍,因為比較林牧之已經出兵偷襲敵軍營寨了,想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但彭關封顯然是高估了林牧之的私心,而一旁的韓申也沒有想到,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兵,卻在此時犯了糊塗!

就這樣,林牧之圍困了白狼石城足足有半個月之久,而山上的魯衍等人時刻保持警惕,但卻也心急李猛究竟能否請來援軍解圍,此等情況,頂多在堅持個五日,營中糧餉便要吃空了,這五日,大營內所有的將士們都將信念寄托在李猛身上!而魯衍、郭鈞等人心中更是焦急萬分,因為他們給將士說能挺五日,是為了安穩軍心,實際上,營中之糧,只夠三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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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出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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