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順理成章
作為一個歷史愛好者,安寧一直想親歷歷史,即使是另一個時空的歷史。
為此他必須獲得這個席位,這樣將來就可以坐在國民議會的會場上,親眼目睹那些名場面了。
說白了安寧現在還是一個逛主題樂園的繫心態,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搶這個名為“法國大革命”的主題樂園的入場券。
第三等級的代表是選出來的——確實是這麼回事沒錯,但是因為這個時空組織能力的限制,實際上每個選區的投票率都低得驚人。
所以更加準確的表述是:第三等級的代表是各個地區的活躍分子選出來的。
一個整天忙着生計,在已經頗具規模的工廠里忙碌的工人,肯定是顧不上去投票選出自己的代表來。
實際上能去投票的,都是那些經常會出現在各種集會場所、俱樂部、咖啡館以及網球場的“活躍分子”。
他們是現在滿街都是的報紙的主要讀者,同時也是那種大量印刷的宣傳小冊子的主要讀者。
不但如此,他們同樣是米拉波炮製的那些皇后的小黃書的主要讀者。
所以稍微動一下腦子,就知道這幫人選出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代表了。
國王居然想讓這些人乖乖的投票支持加稅,真是痴人說夢。
這天早上,安寧起了個大早,今天是巴黎軍官學院所在的選區投票的日子。
有爵位的貴族們會在軍官學校內投票,選出來的代表將會代表第二等級。
而平民們則會在軍官學校外的喬治廣場投票,選出能代表第三等級的人。
安寧分配的選區只有一個第三等級的席位,安寧志在必得。
為此他專門換上了自己最體面的一套衣服,然後還把學校發的假髮給戴上了——這個假髮是軍官的標配裝備,這個年代的軍官上戰場,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盛裝的公雞。
梵妮看着安寧疑惑的問:“你不穿軍裝去嗎?”
安寧:“軍裝會讓人想起我的軍官身份,他們會覺得我是貴族的。這種時候身份很重要。”
梵妮:“如果你想強調自己的平民身份,就不該穿套褲和絲襪。”
安寧搖搖頭:“不不,投票的時間在上午,這個時候真正的長褲佬在上工你懂嗎?現在麵包那麼貴,他們要轉麵包錢。
“來投票的都是希望自己變得和貴族一樣體面的平民的先生們。”
或者說,小布爾喬亞,儘管這個詞這時候還沒誕生。
梵妮:“天吶,我竟然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嘿!我一向都很有道理的好嗎。”
“也許吧,我又沒讀過多少書,你說的那些複雜的東西我不懂啦。”
安寧狐疑的看着梵妮。
他不太信梵妮沒讀過多少書。
因為梵妮各種各樣的梗都能接得上,給人的感覺就是啥都懂,啥都可以聊。
但是梵妮自己一直說:“這都是從女僕們的嚼舌根裏面道聽途說來的東西啦。”
安寧收回目光,看了看穿衣鏡里的自己,然後拍拍手:“好了,我就這麼出發了,等我得勝歸來……”
“等一下!”梵妮突然叫住要出門的安寧,幫他把衣服整理了一遍。
這個彷彿新婚妻子一樣的舉動,命中了安寧的心窩,他自己感覺到自己心中對小女僕的好感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梵妮:“好了,這下你輸了也不是着裝的問題了!”
安寧:“你是為了說這話才幫我整理着裝的哦!”
梵妮不耐煩的趕着安寧:“好啦快走啦,如果你演講都遲到了,就沒人把票投給你了!”
安寧就這麼被梵妮推到了大街上。
已經雇好的馬車正在門前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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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抵達喬治廣場的時候,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大量的先生們。
安寧仔細觀察他們的衣着:一個穿長褲的都沒有,全是城市中產。
看起來整個城市的律師、醫生、會計、小商人和書記官全都集中在廣場上了。
並沒有人在演講。
安寧聽見一個大嗓門在問:“我們到底要選誰啊?誰要參選站出來說話啊!”
安寧看向那個大嗓門,發現是個穿長褲的,看錶情應該是個街溜子。
“我們到底選誰啊?”街溜子再次大喊,“快站出來啊!”
安寧直接站上路邊的花壇,扯開嗓子大喊:“我是這個區的候選人!”
周圍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安寧身上了。
——等一下,怎麼感覺這個場景那麼像“大家向我看齊,我宣佈個事,我是傻*”……
為了擺脫尷尬,安寧繼續說道:“我是安迪·弗羅斯特!是個鞋匠的兒子!現在是法蘭西軍官學校的教師!”
其實安寧還有個身份,他現在有中尉軍銜,是在戰場上能帶勤務兵的軍官老爺。
但是安寧故意隱去了這個不說,強調自己軍官學校老師的身份。
自我介紹完后,安寧接著說:“你們很多人可能沒有聽過我的名字,但是我有個綽號,你們一定非常清楚!沒錯,我就是那個貴族殺手!我在決鬥中已經殺死了三個貴族了!
“五年前,我把手套扔在了一個藐視我的貴族的臉上,然後開始了決鬥之路,我用我的劍,讓他再也不敢輕視我了!
“現在,我來選第三等級的代表,是為了代表你們所有人,到三級議會上,去把手套扔在貴族老爺們的臉上!
“我要對這些看不起我們的老爺們說,去你媽的,第三等級就是一切!”
西哀士的小冊子《第三等級是什麼》已經出版了——就和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一樣,這小冊子一出版就成了巴黎的頂流,絕大多數巴黎人,甭管識字不識字,都能來一嗓子裏面的名言:第三等級就是一切!
安寧就這麼把這個小冊子個化用到自己的演說中了。
結果就如同安寧所料,聽眾們一起歡呼起來:“沒錯!”
“是一切!”
“去三級議會上告訴他們!告訴國王陛下!”
就在這時候,安寧的對手,同一個選區參選的律師終於趕到了。
他也找了個花壇站上去,隔着偌大的廣場指着安寧:“不要聽他說!他是國王的軍官!作為軍官,他要對國王盡忠的!他甚至還有路易十六頒給他的獎章呢!”
安寧對此早有準備,他摸出了那個獎章:“你是說這個嗎?”
對方像是得着寶了一樣,指着獎章大喊:“對!看看吧,這就是他對國王忠誠的證明!他是……你要幹什麼?”
安寧掄圓了手臂,把獎章一下子扔了出去:“這種東西誰願意要就拿去吧!我一開始以為拿了獎章,貴族們就能以平等的心態待我們了,可是他們有嗎?不,他們沒有!就算我得了國王給的獎章,在他們看來我還是個平民,泥腿子!還是嘲笑的對象!
“我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把手套扔到了那個看不起我的貴族臉上的!然後我在決鬥中,公平公正、合理合法的殺了他!”
群眾們又歡呼起來。
安寧注意到那些混在人群里的街溜子喊得最大聲,他們就喜歡這種簡單直接的。
那位律師還想說什麼,但是群眾的歡呼聲壓過了他的話語。
顯然,律師先生街頭政治的經驗嚴重不足。
這時候,律師忽然決定用拉丁語來反擊安寧:“我們不應該選一介武夫上去,這樣反而會讓貴族們看我們的笑話!”
拉丁語一出來,本來還在聒噪的群眾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顯然就算在平民心中,會拉丁語也確實更高貴一點。
安寧也用拉丁語反駁:“誰說我會讓人笑話的?雖然我只是個皮匠的兒子,但是我依然可以精通拉丁語!”
律師愣住了。
然後安寧用法語說:“剛剛我告訴這位律師朋友,就算是皮匠的兒子,也可以會拉丁語!”
緊接着安寧切換成意大利語:“不但拉丁語,我還會很多別的語言!”
他又切換成德語:“我甚至沒有進入軍校,就已經學會這些語言了!就算那些貴族,也絕對沒有這麼出色的學習能力!”
群眾們又歡呼起來——儘管他們根本沒聽懂安寧說的什麼。
安寧看着架勢,感覺自己應該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