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真正的圍點打援
說到這裏的時候，王四石朝着左右瞥了瞥，見沒有人注意到他，才悄悄地在王瑞耳邊低聲道：“聽四哥的，四哥是不行了，怕是跑不了，你要是能跑，就趕緊跑.......這一回打得這麼慘，就算是投降了韃子，怕是也難逃一死咯.......”
“俺不跑。”
王瑞重新抬起了頭，臉色十分堅定。
王四石沉默地望着面前的壯漢，他忽然毫不留情地猛然出手，一個嘴巴子牢牢扇在了王瑞的臉上，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音。
“四哥跟你說，咱們王家出來的七個兄弟，到現在就剩下咱們兩個.......要是你我都死了，家裏怎麼辦？”
王四石的胳膊處重新洇出鮮血，他似乎剛剛太過於用力，才導致傷口被進一步扯動，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蠟黃。
王瑞微微沉默，他沒有讀過書，不會說大道理，可是他覺得王四石說的，不對。
“殿下說，就算咱們現在跑，將來還能繼續跑嗎？天下之大，可是已經沒有一塊安寧的地方，咱們想要過好日子，就要打韃子......要是讓韃子打到了山東，咱們家分的三百五十畝地，可就都沒了。”
山東當兵，每人分五十畝地，這是林敬給所有人的承諾。
王四石沉默了，他深深望了一眼王瑞，笑道：“你個傻小子，行了，不跑咱就不跑......咱四爺倒要看看，這韃子能不能打上來！99
短暫的安寧轉瞬即逝，熟悉的炮聲再一次響起，王四石掙扎着站起來，他冷眼望着往上沖的韃子們，輕輕扯了一把正端着長矛往前沖的王瑞。
“行了，跟在四哥後面，只要四哥不死，總能保你一條小命...
“韃子來了，殺啊！”
很快就有人發出了嘶啞的吼叫聲，不光是建虜快到了極限，就連他們也都快到了極限.......
王四石單手拿着長刀，他忍着肩膀上的劇痛，朝着湧上來的清軍沖了過去，而王瑞和其他幾個明軍士卒則跟在他的身後，形成了一個掩護。
很快，好幾個建虜白甲兵沖了過來，他們身後則是烏央烏央一片的蒙古兵和漢軍八旗兵丁，像這種組合通常並不罕見，一般都是由建虜白甲兵作為頭領，蒙古兵作為枝幹，而漢軍八旗則大部分負責當炮灰......
雙方很快就廝殺在了一起，王四石絲毫不懼面前的白甲兵，他努力地揮着手中的長刀，高聲道：“殺啊！”
兩桿長矛狠狠地刺了過來，王四石偏過身子躲過一根，咬着牙關用那隻仍然在流血的手臂衝上去頂開另一人，兩人齊齊摔倒在了地上。
身後的王瑞端着長槍狠狠插進了另外一名建虜的體內，血紅的矛尖穿過他的身體，恍若下了一場血雨一般，他絲毫不在意地斜過頭望向王四石，
“四哥！”
“咳。。。。。四哥沒事。。。。。”
王四石用手臂狠狠壓在正在掙扎不止的建虜身上，另一隻手拔出了腰間地短刀，狠狠戳刺進了建虜地身體裏，血線瞬間飆了出來。
一刀，兩刀，三刀，刀刀致命。
被壓在地上地建虜雙手漸漸無力掙扎，嘴裏不斷吐出血沫，直到瞳孔徹底放大。
王四石狠狠吐出了一口氣，勉力支撐着身體站起，只見戰場上已經廝殺成一片，到處都是面目猙獰的士卒互相絞殺在一起。。。。。
建虜中軍旗下。
當多鐸看到建虜士卒終於在明軍陣地上打開一個缺口時，他的臉色多少有幾分欣喜，只是心中始終有些疑惑，看明軍應該還有幾分餘力才是，不至於這麼快就抵擋不住。。。。這不符合明軍這兩天的表現。
這種情況放在尋常明軍身上很正常，可是放在抗虜軍身上就顯得不太對勁，或許他們還有什麼其他的圖謀。
“王爺，奴才以為，或許明太子要突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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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同樣發現了問題所在，他連忙上前道：“也許明太子直到堅守下去也是死，還不如選擇突圍以求自保。”
多鐸微微思考了一番，感覺倒也有幾分道理，道：“若是明太子真選擇突圍，對咱們倒是一件好事，他們的騎兵不多，咱們完全可以一路追擊，發揮我大清鐵騎的優勢，反而他們選擇固守，對我們更加不利。？9
說到這裏，他站起身子指着榛子嶺。
“命令全軍繼續保持攻勢，一定要牢牢壓制住明軍，本王要林敬老老實實從烏龜殼裏爬出來！”
實際上，這的確是林敬的計謀，但是他並不是因為要突圍，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來自趙光V援軍抵達的消息。
在這個時代，戰爭中最大的問題往往就是通信問題，因此林敬早早就想過一些重要信息的傳訊手段，只是在還沒有無線電的時代里，他只能將目光放在傳統的信鴿手段上，便早早派人在京畿一些重要地區養了信鴿，等到關鍵的時刻啟用，像薊州鎮自然也是有的，
因此，等到趙光V將信鴿送回的時候，便來到了眼下明軍至關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援軍已經出發，明日傍晚就會抵達榛子嶺外。
得知了這一消息后，林敬自然不甘心將多鐸就這麼放歸，他便果斷下令營造出要突圍的假象，從而讓將多鐸的注意力吸引在戰場上。
當然，計策歸計策，可是到底能不能實現，也要看對方上不上鉤。
等到清軍加強了攻勢以後，林敬才輕輕鬆了一口氣，這一次花了這麼多的心思，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要是不能狠狠咬多鐸幾口肉下來，他還真是有幾分不甘心。
雙方在這種詭譎的情況下繼續進行交戰，而時間也漸漸一步步推移，此時明軍傷亡已經到了三千餘人的地步，而清軍加起來則差不多有上萬人的傷亡，雙方看上去似乎也都到了精疲力竭的關鍵時候。
夕陽下。
王四石斜斜地靠在了陣地上，他的一條胳膊已經不翼而飛，肚子上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傷口，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裏面的腸子，而他的嘴上依然吊著旱煙袋，臉色蒼白不已。
王瑞雙眼紅通通的跪在面前，他低聲啜泣着，努力用手中早已經染紅的布條堵住王四石的肚子，可是鮮血怎麼也止不住了，
“四哥......”
王四石咳嗽了一聲，他努力地用旱煙袋敲了王瑞的頭一下。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啊........”
“當初老大、老二、老三還有老五、老六他們死的時候，我都不在他們的身邊......我也沒有哭過，你也不要哭。”
王瑞一臉懵懂地望着王四石，他只感覺自己的心好痛。
王四石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帶着幾分寬慰的笑容，“生逢亂世，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好歹四哥乾死過幾個韃子......
“四哥.......”
“等四哥死了，你把我的東西都拿走吧，隨便找個地方埋下去就行......
不知過了多久，王四石的聲音越發微弱，他頭輕輕一歪，便再也沒了聲息。
王瑞茫然地望着地上的屍體，他輕輕伸手拿過旱煙袋，感受着上面的最後一絲餘溫。
而在此時距離此處二十里的地方，一支騎兵正在快速前進，他們打着明軍的旗號，足足有八千之眾。而在騎兵後面則大批大批的步卒，各色的旗幟幾乎漫卷了大地，除了那一抹耀眼的紅色，便再也沒有其餘色彩。
在騎兵的前方，十幾個建虜探馬正在一路迅速狂奔，他們拚命地鞭打着坐下的駿馬，絲毫不顧及平日裏呵護都來不及的祖宗，恨不得榨乾駿馬最後一絲體力。
畢竟突然到來的這麼多明軍援軍，已經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好像是一場噩夢一般，朝着在榛子嶺下鏖戰的清軍襲來。